第九章聞喜裴氏

官道上,出現兩輛馬車,隊伍前頭兩名領騎舉著兩槓硃紅色的錦旗,旗幟給風捲起來,也看不出來頭,不過數十名勁裝扈從拱衛著著馬車,看著氣勢來頭不小。

楊天保趕緊將牛車停在路邊,讓開道路。

勁裝騎士警惕著打量著單道真與楊天保二人,小心翼翼的透過。這個年頭講究落葉歸根,拉著棺材上路,並不奇怪。但是,楊天保和單道真都是練家子,還遠沒有到返璞歸真的地步。

楊天保仔細的觀察著馬車,馬車車廂著鐫刻著篆書“來”字雲紋,猜測應該是來姓官員,在隋唐時期,姓來的大臣,最有名的莫過於隋朝左翊衛大將軍、榮國公來護兒。

不過,楊天保好像記得,大業十四年(618年),宇文化及煽動兵變,弒殺楊廣。來護兒當時正要入朝,在途中被叛軍抓獲。他得知楊廣已死,嘆道:“我身為大臣,擔負重任,卻不能肅清奸黨,以致國家落到如此境地。除了抱恨於黃泉,還能再說什麼。”

叛軍遂將來護兒殺害,同時被殺的還有來護兒的七個兒子。

原本只是一場平淡無奇的偶遇,然而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喧譁。

“抓賊!”

“攔住他,別讓他跑了!”

“打死他!”

楊天保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從路邊的田裡竄出來,試圖沿著官道逃跑。另有幾個人一邊大喊著抓賊,如果是楊天保遇到這種事情,應該不會管。

這不是一般的盜竊,前面被稱為小偷的穿著衣衫襤褸,瘦骨嶙峋。而後面抓賊的人,不僅強壯,而且穿著明顯是大戶人家的家丁。

如果不是這來家的車隊經過,他還可以順利逃掉。可是,來家的扈從立即拔出佩刀,指著逃跑的人,逃跑的那人措不及防,無法脫身,他猶豫了一下,便抱著頭往地上一躺,作出任人宰割的樣子。

幾個抓賊的人撲上前去,噼噼啪啪地對著那賊拳打腳踢起來。

“怎麼回事?”薛瑤吃驚地問楊天保道。

楊天保皺起道:“估計是到附近的田莊偷吃的,被人抓住了。”

幾個抓賊的人不依不撓,拳拳到肉,打得那名賊人皮開肉綻。那名賊人也是硬氣,居然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這樣打,不要打死人?”薛瑤緊張道,隔著老遠,她也能聽到拳腳落在那小偷身上所發出的砰砰聲,聽得她心驚肉跳的。

來姓車隊略作停頓,繼續趕路。

楊天保在後世這經歷過這種事情,他開的飯店裡有人過來吃霸王餐,他對是分開對待的,如果是專門挑選特色菜餚,好煙好酒點上滿滿一桌,這樣的人可勁揍。如果只是家常便飯,花不了幾十塊錢的,他都是讓他們在店裡幫工。

“不那麼容易打死的,不過這樣打下去,搞不好會打殘了。”楊天保對此頗有些經驗,知道看家護院打小偷只是為了懲戒,一般不會往致命的地方打。偷盜罪不致死,打死人會罰銅。但如果不小心,出手重了一點,打斷手腳甚至傷及眼睛之類的情況也是有的。

薛瑤心善,一臉不忍。

單道真也是見怪不怪,一臉平靜。他趕著牛車,緩緩前行。

薛瑤望著楊天保道:“大師兄,你幫幫他們好不好?他要是被打慘了,以後怎麼活?”

楊天保遲疑了一下,受不了薛瑤抱著他的胳膊使勁的晃悠,只得點點頭道:“好吧,我去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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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楊天保中氣實足,這一嗓子倒把那群人嚇得一跳。別說那群人,就連薛瑤也被嚇了一跳。

楊天保走過去問道:“你們怎麼會回事?是要行兇嗎?”

一名為首的護院打量著楊天保,楊天保三人拉著一輛牛車,牛車上也有口上好的柳木官材,用料厚實。最關鍵是,楊天保和車伕(單道真)都身強力壯。一看就是練家子,有道是窮文富武,楊天保雖然穿著不奢華,卻不像是窮苦泥腿子。

護院儘管不爽楊天保多管閒事,但是,長安是天子腳下,再尋常的一人,有可能背景不簡單。萬一,這個楊天保是哪個大將軍身邊的扈從,或者是元隨禁軍的將士,那可是能直抵中樞的。能不好,會給家主招來禍事。

他仍舊壓著火氣說道:“壯士明鑑,這廝偷了我們莊上的蘿蔔!”

楊天保走到那名小偷身邊說道:“你偷了他們的蘿蔔,是嗎?”

小偷躺在地上,蜷縮著身體,小聲地答道:“沒錯,我偷了蘿蔔,我再也不敢了。”

他嘴裡雖然說著求饒的話,但語氣中卻聽不出半點假裝可憐的味道,只是讓人覺得有一種深深的無奈。

“你為什麼偷蘿蔔?”薛瑤也走上前來,幫著楊天保問話:“你不知道偷東西是不對的嗎?”

“我餓。”小偷簡單地答了兩個字,不過這兩個字也已經足夠了,還有比餓了偷東西吃更充分的理由嗎?

“他偷的蘿蔔呢?”楊天保問道。

一名護院亮起一截大拇粗的胡蘿蔔說道:“就是這個!”

楊天保道:“好了,好了,一根蘿蔔,也就兩文錢的事,我替他補償給你們!”

護院頭目一臉冷笑道:“兩文錢,我們襄國公府也不放在眼裡,怎麼你想替他出頭?”

楊天保兩世為人,自然知道那名護院只是為了面子,落不下來臉,如果隨便一個人就可以讓裴喜裴氏,襄國公府讓步,他回去也沒有好果子吃。

楊天保冷笑道:“若不是襄國公府上,這事我還真不管了。”

看著護院頭目有些鬆動。

楊天保就是刻意給他一種我與襄國公府有淵源的假象,這就是後世最著名的抽屜理論。他接著道:“大唐以武立國,以法治國,今上欲重修武德律的事你們可知道?”

眾護院茫然的搖搖頭。

他們既不是士,也不是貴族,朝廷的動向還不是他們可以接觸到的。但是,從情理上,李世民要重修武德律,卻是非常有可能的。因為這個武德律,名為李淵時期修訂的大唐律法,事實上卻是前太子李建成帶領眾臣修訂的。

李世民上位,自然要否定李建成,證明他的合法性,這是原則問題。這也是慣例,新朝建立,總會否定前朝,拼命抹黑。甭管武德律有沒有用,是不是不合時宜,他都重修。

楊天保接著道:“律法乃國之重器,不管盜竊,還是殺人,任何人不得私設公堂,越俎代庖,偷盜,自然有官府、由法律來決定如何處罰,隨意處罰,難道襄國公府要凌駕官府之上?”

護院頭目瞬間就害怕了,違法亂紀對於貴族和門閥來說根本不算事,但是,這事就怕上綱上線。現在楊天保就差指著襄國公府說他們造反了,他們誰敢承擔這個責任?

護院頭目望著楊天保氣勢上弱了三分:“你莫要誆我!”

“哼!”楊天保扭頭就走,薛瑤頓時大急。

楊天保給薛瑤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不要驚慌。

楊天保一邊朝著遠處走後,一邊說道:“若非先妣(亡母)出身聞喜裴氏,我管你們死活,言盡於此,悉隨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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