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休休的生物鐘很準時。

鬧鐘還沒有響,她就睜開了眼。

一切如常,又是愉快的一天。

她伸了個懶腰,眼珠一轉,突然發現不對。

這不是在她自己家的床上,而是霍仲南的家裡,霍仲南的床。

她的身邊躺著的,也是那個把她往死裡整的狗男人!

於休休想也沒想,踢了他一腳,翻身就要起來。

“還早!”霍仲南晨起的聲音比白日裡更添磁性,似醒非醒的抬手,捋了捋她的頭髮和臉,往自己的懷裡塞,“再睡會兒。”

“……”

於休休的鬧鐘響了。

她憤然地推開他,開了燈,“你從來不用早起上班的嗎?”

“是的。”霍仲看了看懷裡的姑娘,眼睛裡都是笑,把一句欠揍的話說得理所當然,“昨晚睡得好嗎?”

於休休深呼吸,想捶爆他的頭,“你說呢?”

“我很好。”霍仲南一隻手纏在她的腰間,閉上眼低下頭,在她髮間輕嗅一下,唇角又掠起一絲笑,“你不打呼嚕,睡相乖,很好睡。”

神特麼的很好睡!

於休休咬牙,“可是你不好睡,很影響我!”

於休休從他懷裡掙扎出來,說不出來的嬌憨。

“你把我抱得緊緊的,我怎麼睡得好?霍仲南,你很煩人知不知道?”

“知道了。”霍仲南輕輕捏了捏她的臉,寵愛地將她抱過來,吻吻額頭,吻吻鼻頭,又在唇上啄了幾下,這才掀開被子下床,去拿衣服。

“吃了早餐再上班。我送你。”

“不用。”於休休不好意思去看晨起的某人。

特徵太明顯,她不忍直視。

可是某人毫不知羞,在他面前走來走去。

辣眼睛……

看她一副鴕鳥的樣子,霍仲南笑著,如沐春風。

兩個人收拾好出門。

發現鍾霖就站在樓道口,一臉糾結的樣子。

霍仲南臉色一沉,“嗯?”

鍾霖抬頭,瞥了於休休一眼,“霍先生,那誰,於叔和苗姨來了。”

於休休一怔,再也笑不出來了。

鍾霖說:“我沒敢來打擾你,把他們請到客廳裡坐著了。”

於休休腦袋嗡的一聲,甩開霍仲南的手就噔噔下樓。

二老果然坐在客廳裡,在他們身邊上跳下躥秀智商的正是“生著病,黏著她,沒她就不行”的皮蛋。

這貓兒平常是個懶洋洋的性子,誰逗它都懶得動,一臉高冷的神仙看凡人狀態。

可是今天出賣起她來,皮蛋毫不客氣,像是吃了興奮劑似的,在苗芮面前轉著圈圈地咬尾巴。

於休休那個氣啊!

人倒黴的時候,連貓都欺負她。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於休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一臉膩著笑。

苗芮瞄她一眼,沒有直接拆穿她,而是往她身後瞄了眼。

“阿南呢,還沒起床?”

這問話……

就好像他們昨晚睡在一起似的。

雖然確實睡在一起,但於休休在老母親面前,第一次面對這麼凌厲的視線,還是有些不安。

“剛還碰,碰著了。應該起來了吧。”

她說著話,拿眼去看於大壯。

心說,她為老於打了那麼多掩護,這到救命的時候,老於不可能為了媳婦兒不要閨女吧?

“哎呀這只貓好,真好,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回頭咱們家也養一隻。”於大壯就像沒有看見她的眼神一樣,碰了碰苗芮,“媳婦兒,你說好不好?”

苗芮瞪他一眼,“你養貓?你養豬還差不多。”

“嘿嘿。啥我不會養?你看我不是把你養得白白嫩嫩的?”

“死開!”苗芮撥開他,一轉頭,就看到了從樓道下來的霍仲南。

她飛揚跋扈的表情,略略收斂了一點,笑容就像龍捲風,來得極快。

“阿南起來了,不好意思,我們沒有提前打招呼,就過來了。不打擾吧?”

她居然沒給霍仲南臉色看?

於休休錯愕地看著她,又回頭看看霍仲南,再一臉不解地看於大壯。

於大壯聳了聳眉,打個哈哈。

“阿南這宅子,這一份。”他翹起大拇指,“我老於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沒見過這麼好的,地段,格局,設計,裝修……”

苗芮斜過來一眼。

於大壯立馬打住了,“你說你說。”

“於叔,苗姨,你們吃早餐了嗎?”

霍仲南平常性子涼薄,不愛和人寒暄,可是對於休休的家人,還是禮貌又周全。

苗芮看他態度這麼端正,一幅躺平任捶的樣子,丈母孃的尊重回來了幾分。

“咳。吃過了。”她乾笑兩聲,“我今天來,主要是為了我這個不成器的女兒。”

霍仲南垂了垂眼皮,“您說。”

於休休覺得臊,拼命去扯苗芮的衣袖。

她卻像沒有看見女兒的焦急,一把拍開於休休的手。

“雖然你的貓生病了,情有可原。但她一個大姑娘家家的,整天往你這裡跑……傳出去,對你,對她,都不太好。是吧?”

霍仲南點頭。

苗芮問:“所以,你是怎麼想的?準備怎麼辦?”

霍仲南瞟一眼滿臉通紅的於休休,英俊的面容浮上一絲笑。

“阿姨,我想娶她。”

於休休一愕,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微張的嘴合不攏。

霍仲南故意側過頭來,盯著她,笑了笑,又伸胳膊將她攬在臂彎裡,宣告主權般,毫不顧及於大壯和苗芮的目光,坦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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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真的。”

他說著,又低頭看了一眼於休休,哼笑。

“我本來準備去國外旅行的時候舉行婚禮,休休拒絕了。”

苗芮皺眉看於休休。

於休休把臉看向一邊。

依在霍仲南的胸口,她幾乎能感受到他狂勁的心跳,就好像他每一個事在必得的行為那麼有力。

“我想了下,那個時間是不太好,倉促,沒有準備。”霍仲南又說:“我想,等旅行回來,咱們在年前找個好日子,把事情辦了。”

苗芮遲疑了一下:“元旦的話,是急了點。年前,也不知道有沒有好日子。”

霍仲南說:“日子是大事,我們準備交給苗姨來選。”

於休休深吸一口氣,瞪著他。

明明她是拒絕的啊!

現在他和她的父母開始談結婚日子了,怎麼反倒把她撇到了一邊?

“爸爸,媽媽——”於休休呻吟般叫喚,想為自由單身做最後努力。

“你閉嘴!”苗芮瞪她一眼,“你個瘋瘋癲癲的丫頭。這麼兩天三頭的……也不為自己的將來考慮考慮?”

也不知道怎麼的,她的目光就往於休休的小腹瞄了過去。

“到時候揣上了,我看你怎麼做人。”

於休休:……

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是,她能怎麼說?

怎麼告訴父母,狗男人諢是諢了點,但這方面還是很體貼她,除了第一次匆匆草就,後來的每一次他都有做好措施?

“媽媽呀!”於休休快給母親跪了,“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吧,我知道分寸。而且,我真的沒有準備那麼快結婚……”

苗芮又一眼瞪過來。

然後不再理會她,而是看霍仲南。

“如果是在年前選日子的話,時間也是很緊的,得開始準備了。那這樣好了,你們這次旅行,休休就不去了。讓她留下來,準備婚房,婚禮。”

霍仲南皺眉,看於休休。

似乎是徵求她的意見。

可是於休休明顯覺得老媽這句話,有古怪。

如果沒有唐緒寧昨天再三強調,不讓她跟霍仲南去旅行,她不會生疑。

可現在……

她看著於大壯和苗芮眼裡殷切的目光,疑惑不解。

“我都準備好了呀。大家都去,米樂也要去,我不去很掃興的!”

“你不去,米樂就不會去了。”苗芮很堅持,再回頭看霍仲南,唇角又夾帶了一抹笑,“阿南,你說這樣,是不是最好的安排?”

霍仲南緩緩仰躺在沙發上,聲音平靜帶笑。

“我尊重休休。她去,就讓她去。她不去,就留下來。”

……

一家三口離開南院,於休休沒讓霍仲南送。

坐上老爸的車,她一肚子的不高興。

“媽媽,是不是唐緒寧又打電話說三道四了?”

“沒有啊!”苗芮皺眉,目光微沉,“為什麼這麼說?”

於休休一噎。

昨天唐緒寧那些話,她不能說。

一旦說出來,那父母不是更加疑神疑鬼嗎?

“我想不通,好端端的,你們為什麼就不要我去了?前陣子,爸爸還很熱情,讓我帶著他的那幫老夥計到處走走。不是嗎?”

“前陣子是前陣子。現在是現在。”

苗芮嗆回去,一臉的堅持,甚至捏了捏她的手。

“休休,你聽爸爸媽媽的話,我們不會害你。”

於休休臉上的問號更大了,“到底為什麼?”

苗芮咽了咽唾沫,望了於大壯一眼,沉了聲音。

“阿南出現的時間,還有他的行為,確實有太多令人不解的東西。這一會又失憶,一會又要帶人去旅行,一會又要娶你的,我和你爸爸,覺得有些蹊蹺,放心不下……”

“你是說,我不值得他娶嗎?”於休休笑了起來,“你們對自己的女兒沒有信心,覺得她不配被霍仲南喜歡,不配做霍太太?”

“當然不是。”苗芮看她急眼了,馬上軟了聲音,重重一嘆,“有些事情,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是不開明的父母,不會阻止你的幸福。”

頓了頓,她說:“這次旅行,應該就能看出來他到底想幹嘛了。”

於休休看著她:“???”

苗芮說:“你看這樣好不好?你留下來準備婚禮,等阿南和於家村的叔叔伯伯阿姨們回來,咱們就按部就班的來。到時候,我和你爸爸,再也不會說什麼了。”

於休休:“???”

……

小魚公司。

辦公室,於休休捧住杯子,瘋狂喝水。

“我終於相信,我和父母有代溝了。”

一次旅行而已,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有那麼多人呢。

於休休還是認定父母是受了唐緒寧的挑撥,對霍仲南的動機產生了懷疑。但是呢,他們又不願意全盤否定霍仲南,怕錯過了好女婿,這才給出一個旅行回來的期限。

“哼!這個唐緒寧,簡直是個神經病!看來我還是沒有把他收拾夠啊!”

於休休罵了幾句,又眯起眼看向謝米樂。

“還有你家的哲人。”

謝米樂眼皮一跳,“他又怎麼了?”

於休休撇嘴,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說了。

“你說他這胳膊肘兒,是不是彎的?哦,許沁站在風口上無家可歸瑟瑟發抖就可憐?他大男人心理作祟,看到漂亮小姑娘,有保護欲了?可那不是許沁自找的嗎?怪誰啊?”

謝米樂眉梢微沉,不吭聲。

於休休清了清嗓子,覺得話說重了,又趕緊圓回來。

“其實我知道鍾霖哥的意思,他那顆心啊,一直就只是偏向霍仲南。他怕老霍背上白眼狼、負心漢、過河拆橋的罵名。畢竟在許家這事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知情。誰弱誰有理,人家肯定會戳他脊樑骨……霍仲南要臉,盛天要臉,就不能對曾經的功臣太過分。”

這是世俗的理解。

鍾霖是個世俗的人,圓潤而通達。

這些都是為了現實,為了給霍仲南立人設。

於休休說:“所以,我也就這麼一說。其實,明眼人都看到的。這些年,要不是有鍾霖哥在旁邊看著老霍,依他那個性格,說不準早就幹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你不用替他洗白了。”謝米樂微微一笑。

看於休休的一雙眼睛,有幾分無奈和迷惘。

“你說,我要是能像許沁那樣楚楚可憐的站在寒風裡,為他送一條圍巾,或者說幾句矯情溫柔的話,他是不是就不跟我談哲學人生,而是只談風月之情了?”

她看著於休休。

於休休也看著她。

“噗!”一聲。

兩個女人同時笑了起來。

謝米樂拿起桌子上的手機。

“等著!你在哲人那裡受的氣,我給你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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