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劉雄與師父回到飛虎山,還如往昔一般,日夕狩獵習武,打熬身體;夜半修讀孫吳兵書、太公陰符,不知不覺又是五個年頭。

這日柏林打馬下山兜售些草藥獵物,採買點日常物資;諸事辦完便返路回山,行到一山澗,忽聽得澗內異聲突響,便將馬栓住,提了囚龍棒,搶過身來一探究竟,只見澗兩側嶺層巒峻,澗內水霧渺渺,一眼望不到底。

柏林正看的仔細,忽聽‘砰’的一聲響,推波掀浪,散霧破雲,鑽出一條龍來,盤旋而下,張口將柏林那馬吞下肚去。

柏林驚的連退十餘步,方才穩住,定眼看那龍,只見它金鱗玉首,腦生獨角,正在崖前盤定,喝道:“角木蛟,你劫數已盡,須返宮中了。”那柏林溫怒道:“好你個李道通,賊是個潑泥鰍,怎偷吃了我馬匹?”那龍呵呵笑道:“我在此候了你數日,腹中著實飢餒。又不敢壞了人間規矩,才出此下招,你原諒則個。”柏林冷哼了一聲,旋即又道:“你怎的會來此喚我?”那龍道:“今時輪我與奎木狼值日,老君來說你劫數將盡,命我來招你。”柏林嘆道:“我下界已二十三年了。”又道:“待我回去交付一番,再同你去。”就拱手作辭了。

次日,柏林喚來劉雄,謂道:“徒兒生來福道,可受人間之福。如今你已二十有三,不可碌死山林,就即刻下山去,闖出一番功業,也不枉你多年在山修持之功。”劉雄垂淚哀告道:“弟子真心修煉,苦熬歲月,今亦有年。山上雖是難熬漫長,但與師傅日夜相陪,教文習字,指迷歸覺。弟子情願在山苦行,也不敢貪戀紅塵富貴,望恩師收錄。”柏林道:“非是為師不留你,奈何天命如此,豈得相違。何況為師陽壽已盡,不日將死。你就將為師所傳武藝,盡數演來。”

劉雄拭淚起身,揮棒演練,口裡道:“此棒上馬後,打三十六路天罡,每棒力出千斤,劈頭、虛提、創孔、月影披霞、穩如泰來;下馬後,打七十二門地煞,棒發一虛,橫掃、蓋力、升龍、八門金鎖、落葉生花。”只見那棒舞起來虎虎生風,尚有秋風掃葉之姿。

柏林暗贊不已。待劉雄舞畢,柏林道:“你去燒桶熱水來,為師要沐浴。”劉雄把薪燒來,與柏林洗浴。洗罷,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袍,盤腿坐下,又謂劉雄道:“你去後廂房裡,有一個木匣子開啟,將裡面的族譜和百金取來。”雄依言照做,比及回來時,喚了數聲師父,卻見柏林已自動也不動了。雄驚慌起來,伸手摸他額頭,觸手冰涼,已然逝世。

劉雄悲痛難忍,伏地大哭了起來;哭了片刻,雄便將柏林屍身包裹了,又動手做個口簡易棺材,將柏林生前衣物、武器等一應放在棺槨裡,就葬在飛虎山沿。於墳前拜泣道:“師父早上天界,徒兒去了。”拜了三拜,背上行囊,提了杆鐵棒,別了把腰刀,徑下飛虎山來。一路上想起多年師徒情分,沿途之中又睹物思人,不覺涕淚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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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過數日,盲目行了幾百裡,這日看看天色將晚,夕陽遲落,夜暮深將上來,雄卻趕到一座大黑松林子裡,見這林子藤蔓攪枝,雜樹叢亂,心頭不覺聳然,便駐足不前,轉眼又想道:“我上無叔伯兄嫂,下無弟妹子侄。要往那裡去?我天涯海角,行蹤無定,又似失林飛鳥,竟無

一枝可棲…”索性縱步扎入密林裡去,拽腳急行。

約有半個時辰,已入密林深處,迎面揚起一陣狂風,吹的樹枝左右搖動,抬眼又是漫漫一片黑霧;雄只覺森森寒氣透骨,便立住腳,雙手握住鐵棒,踱步四下查勘。

忽見一條水桶粗細的花蟒蛇從林裡翻騰出來,那大蛇遍體鱗甲如鐵葉,巨口毒牙似血盆,盤著身,昂著頭,吐著信;劉雄看的渾身冷汗直冒,絲毫不敢大意,那巨蟒忽的騰起身子,張口便向劉雄咬來,劉雄圈身向右側一跳,躲過一招。

那蛇又將身子繃直橫掃過來,只如鐵棍一般,雄騰起身子向上一跳,只聽咔嚓聲響,身後幾顆腕口般粗的松木被他齊齊掃折了;雄大喝一聲,趁機擎起鐵棒就打那蛇腹,那蛇吃痛,就用尾巴一滾,捲起一陣惡風,將枯枝亂葉吹起,迷的人睜不開眼,劉雄慌忙掌手亂撥,忽覺腳下一緊,卻是那蛇用尾巴彈起,先將雄手中鐵棒打飛,又將半身纏住,拖拽了十幾丈遠方定,就烌起身子夾緊來,翻過頭便咬劉雄。

雄慌忙之間左手抽出腰刀,揮將過來,噗嗤一聲,血光乍現,恰砍在那蛇左眼上,那蛇負痛,身子一擺將劉雄跌出有三四丈遠近;那蛇性發作起來,怎肯罷休,縱身又是一躍,撲將開來。

劉雄急忙翻身而起,向後跳了十幾步,那蛇便落空,信子離劉雄臉上只有一寸遠;雄抓住機會提刀盡出平生之力,照定蛇頭亂砍,只砍了四五十刀,見那蛇頭如稀泥一般,身軀再也不動彈了,方才收刀罷手,口裡兀自氣喘吁吁。

略歇了片刻,見包裹就在不遠處,撿起來背縛好了,再轉去尋鐵棒,卻也尋不著哪裡去了。索性又轉回來,只怕那大蛇不死,又用刀搠了幾下,卻才安心找個地方坐著歇息,尋思道:“倘又跳出一隻毒物來時,舍了性命也鬥他不過。且先掙扎出這惡林去。”便就地削了根松木杖,撥草尋路,一步步捱趲往出走。

行了約有四五裡地,忽覺腳下一空,直墮下去,摔的個七葷八素,掙扎起來時,見身子卻在一個大坑裡,旁邊橫豎插了許多倒刺竹鉗,原是獵人陷獸的深阱,且幸喜不曾傷身。

方欲扒起來時,才看這坑有一丈四五深淺,四周土壁都向內挖出來的,沒個搭手,心裡頓時叫苦不迭,索性用刀平了塊地兒,捲縮身體躺下歇息。彼時又冷又餓,哪裡睡的著?便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想到自家自幼父母雙亡,幸得師父恩顧,教輔成人,如今師父逝世,自家又沒個著落,好似孤魂野鬼一般;又想到掉入這陷阱裡,要是沒人搭救,怕是要餓死在這,連個收屍的都沒有,一念到此,再也忍禁不住,放聲哀嚎大哭了起來。

正值時,忽見頭上兩個明晃晃火把照來,兩個獵戶打扮的漢子,手裡各拿著一條鐵叉,在頂上張望,一個獵戶喝道:“陷坑下困的是個什麼東西,會哭會叫的,到底是人是鬼?”劉雄連忙起身回應道:“我是飛虎山上的獵戶,因趁夜趕路,不慎跌入陷阱,煩請好漢設法搭救一番,必有重謝。”

那獵戶道:“你倒是吃了豹子膽哩,敢黑夜獨自過這黑松林。殊不知這林中出了個怪物專愛吃人,將那四鄰村裡拖了十七八個都吃了。”另一個獵人接嘴道:“你倒有幸

!落入我們陷阱裡是好的,若是遇到那大花蛇,早不知被他拖到哪裡去生吞了。”說完扔下來個籃子,讓劉雄坐了,兩人合力將他提上來,就問道:“你是什麼人?”雄拜謝道:“我姓劉名雄,祖籍是安定西山縣人,在雲川飛虎山上學藝。因著急趕路,亂入這林子裡,適才二位所說的怪物,卻被我撞見了,吃我打殺了。”

二人聽得吃驚,各各搖頭道:“你休愛嚼舌頭。”雄道:“你們不信時,只看我身上兀自血跡未乾。”那兩個獵人還是未信,問道:“怎地打死的?”劉雄把那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又道:“二位要是還不信,我帶你們去看,屍體還在那裡晾著哩。”二人聽的又驚又喜,跟著劉雄,一同返回來,看見那花蟒蛇做一堆兒死在那裡,蛇頭如肉醬也似。二人見了大喜道:“好漢子真乃神人吶。卻殺得這麼個老大惡物,且扯了回去給鄉鄰們看!”就把大蛇縛了,引著劉雄抬下林子來。

出的林子,已是清晨,那獵人到村裡頭宣鑼了一番,頃刻七八十個鄉民都哄將出來,爭先把看;獵人叫鄉民把那花蟒蛇抬到村裡正莊上,裡正慌忙迎接劉雄等人入莊,奉茶坐定。

眾鄉親都來相探,問東問西,有問尊姓大名的,有問貴鄉何處的,還有問是如此將這大蛇打死的。雄就從頭細說了一遍,鄉親都讚道:“真是個英雄好漢!”裡正就叫鄉人們打酒上菜招待劉雄;雄先去洗漱,換了身衣衫,就在廳前與鄉親們把盞。

裡正道:“壯士不知,這毒物半年前來這黑松林裡潛伏,不知吃了多少牛羊畜生,更是壞了四鄰鄉間十幾條性命,連累鄉親們都不敢打獵採藥。今日幸得壯士除了這個大害,真是我楊崗全村鄉民之救命恩人吶。”說完領著眾位鄉親就要下拜,劉雄慌忙扶起,口裡直叫到使不得、使不得,又遜謝道:“非是小子能耐,實是托賴眾位鄉親之福蔭。”眾親俱都作賀稱讚。直吃到午時,鄉民才散,劉雄便在裡正莊上歇腳。

閒住有半月左右,劉雄請辭,裡正問道:“壯士欲往那裡去?”雄道:“我無父母兄妹在世,又無親眷熟友相識。眼下只能飄零江湖,無所依靠。”裡正道:“聞說黃巾盜賊猖獗,壯士一身的本領,何不從軍效力國家,博個功名利祿也好。”雄道:“我亦有此意,只恐無人舉薦。”裡正道:“我有一個世侄,現在涿郡城校尉鄒靖手下當軍官,叫做楊有德。我與你一封書,去投他那裡,討個差事做。憑壯士這本事,熬出個頭來,想必不難。”劉雄道:“如此多謝老丈好意。”裡正就寫了兩封書信,一封舉薦信,一封家書,交付與雄。

雄再三拜謝,就背了包裹,揣了書信,掛了腰刀,辭別了眾位鄉親投涿郡而來。鄉親們知他要走,都擔酒挑肉迎在道旁;見劉雄至,拜道:“得知壯士要走,我等都來伏道相送,以聊表壯士救命之情,望壯士一路好走。”雄大為感動,飲了數碗酒,垂淚道:“我今去了,望鄉親們好生保重,他日若有隙時,我必回來看望諸位父老。”於是別了眾百姓,向東南而去。行出有數里,道路就將被山道兩旁樹林遮斷,回頭再看時,眾鄉親仍站在路旁遙遙相望,揮手道別,久久不肯散去。劉雄回過頭來,墮淚如雨。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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