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孔明大擺八卦陣 龐統巧排四路軍

且說孔明聞胡世身死,悲慟欲絕,昏倒於地。左右救起,孔明揮淚道:“胡玄通身死,吾之過也!”眾人都勸,道:“丞相且莫悲痛,善報身體。何不安撫眾心,及與眾人計議征戰之事。若能擒得龐統,胡世將軍九泉也含笑!”

孔明悚然止淚:“公等見教甚是,此吾之過。胡玄通不棄士眾而力戰捐軀,雖於我痛失一員大將,於眾將卻堪稱楷模。”遂上書蜀主劉禪頒旨嘉獎,並達全軍。又使人錄胡世事蹟,張布軍中,更刻石志之。追諡為漢昌侯。全軍上下,果為之振奮。西涼軍兵無不盡垂淚奮發,誓欲報仇。

是夜銀河斑斑,玉露零零,旌旗不動,刁斗無聲。孔明心神不定,遂獨出了大營。卻聞坡後有胡琴聲傳來,甚是哀怨。孔明心中疑惑,循聲躡步去看,卻是胡奮在哀哀抽泣,他懷裡抱著把胡琴,面前放一罈子酒,擺著幾個空碗,盤腿坐在樹下,望西天哭訴。

孔明側耳聽時,聽得胡奮訴道:“三弟、四弟,想昔年我兄弟幾人在臨涇,何不暢快。今番你們卻在哪裡?”問了兩遍,誰個答他?

忽見營內又轉出一員女將,卻是管明月,明月見夫君悲傷,上來安慰:“生死有命數,天道有輪迴。故人已去,逝者如斯,物是而人已非,唯承故人之志,畢其所願,以慰之。夫君又何顧悲痛終日?但請節哀!”

胡奮聞言抱了酒罈痛飲幾口,哭聲更悲。孔明在後面聽了,禁不住熱淚滾下,顫聲叫道:“玄威。”胡奮夫婦回頭見是孔明,急忙拜禮,孔明搶步上前扶起,涕淚齊下,悲不能言。

明月勸慰道:“丞相且莫悲痛,保重身體要緊。”孔明道:“玄通之死,吾難辭其咎。”又用好言撫慰胡奮一番,奮方才攜了明月,同歸帳內。孔明獨自一人在營外,唏噓不已,不覺仰觀天文,十分驚慌,嘆道:“吾命不長久矣!”悲嘆回營。

翌日,三軍議事,人報漢軍又來叫陣,孔明見眾軍皆有死戰之心,遂喚眾將商議道:“漢軍勢大,當以陣法挫敗。”諸將問道:“丞相欲布何陣?”孔明道:“某欲布八卦陣也。”諸將道:“願聞其祥。”

諸葛亮道:“陣分八門:休、生、傷、杜、景、死、驚、開。昔日韓信於垓下一戰破楚,有‘五軍八陣’,今有‘八門金鎖陣’,兵家慣用,皆類此也。唯我這陣勢,外觀有八陣,內則六十四門,分青龍、白虎、玄武、朱雀,彼此接-應,奧妙無窮,含三百六十周天變化,每日每時,變化無端,可比十萬精兵。卻是士元識得陣勢,某卻反其道而變化,他能奈何也。”

諸將拜服道:“丞相有此奇術,必能克敵致勝,一統山河。”孔明轉眼想昨夜觀星之事,不覺嘆道:“某自為上報陛下知遇之恩,下扶黎民脫離水火,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

於是調兵遣將,就在五丈原營前列陣,先點胡奮率三千長戟兵,盡著青衣青甲,豎青旗,正按東星宿角、亢、氐、房、心、尾、箕,掌青龍,分守休、景二門;那正是:赫赤金丹色漸深,引取青龍震東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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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點胡烈率三千刀盾兵,盡著白衣白甲,豎白旗,正按西星宿奎、婁、胃、昴、畢、觜、參,掌白虎,分守生、死二門;那正是:高雲百獸為我膳,朝陽爪牙雄武臣。

再點管明月率三千長弓兵,盡著紅衣紅甲,豎紅旗,正按南星宿井、鬼、柳、星、張、翼、軫,掌朱雀,分守傷、驚二門;那正是:玉蘭雕塑觀闕紅,瓊簫碧月喚朱雀。

再點王平率三千短弩手,盡著黃衣黃甲,豎黃旗,正按北星宿鬥、牛、女、虛、危、室、壁,掌玄武,分守杜、開二門;那正是:凌雲大義重嶽泰,貞烈貴賽越千湖。

孔明又點道:“許忠聽令!”許忠出。孔明道:“營內一切防務,盡數交託於你,不得有誤。”許忠接令下。孔明又道:“胡廣、馬岱、張翼、張嶷四將各引三千騎兵,伏於東南西北四門處。若有漢軍騷擾,則殺出擊敵側翼可也。”四人得令。

孔明謂楊儀道:“威公可隨我出營,佈陣應敵也。”諸將勸道:“丞相與楊大人皆乃文人,不可廝殺。”孔明道:“既以陣法佈置,何須武力。”乃令軍士在營外搭一高臺,約數丈。孔明便與楊儀登臺指揮。

再說龐統知孔明立下八陣圖,急召眾將前來商議,夏侯霸道:“何不大驅軍馬,殺將過去,橫衝直撞,管他甚鳥陣,豈不盡數踏平?”王基道:“不可也。這八卦陣絕非小可,更兼諸葛亮親自調遣,稍有疏失,便陷於其中也。”

龐統道:“孔明喜好鑽研周天八卦之玄妙,這八陣圖便是他嘔心瀝血之作。再下非敢誇口,只是日間還學得了一些陣法。”當下講解道:“此陣分八門,乃休、生、傷、杜、景、死、驚、開也。又按滿天星宿所圖,分青龍、白虎、朱雀、玄威為輔。若入休、杜、死三門,有去無回;若進傷、驚二門,亦折損無數。唯生、開、景三門可過也。但諸葛孔明位於高臺之上,指揮排程,所以八門不知何為生、開、景,亦不知何為休、杜、死,所以須得安排軍馬,環環接應也。”

遂道:“徐霸將軍引兩千軍馬,從正東生門殺入;趙信將軍引兩千軍馬,從西南景門殺入,二位將軍突入陣中後,卻不可久戰,徑往西北面開門殺出,我自有接應。”二將各自下去點兵去了。

龐統又道:“秦朗、孫禮二將各引一千軍,多帶桐油、火箭,暗藏引火之物,從西北開門殺入;孔明見趙信、徐霸入陣,必調兵變陣以敵之,你兩人卻突入陣心,引軍圍住高臺,只放起火來,將諸葛亮燒死在臺上,陣勢則不攻自破!”二將領命去了。

龐統又道:“徐章、徐質,你二人引步卒,卻繞到陣勢西北開門,若看裡面廝殺起來,便引軍盡力衝突。諸葛亮要變陣抵禦,只要你外面猛攻,他自然束手束腳也!”二人領兵去了。

龐統道:“其餘諸將與我一起往南方死門之外列隊,以便接應此四路軍馬。”眾將得令。州泰道:“太師妙算,此陣必破也。只是這諸葛孔明乃一代良臣,卻被活活燒死在塔上,豈不可惜!”龐統聞之,瞪他一眼,喝道:“那諸葛孔明天下奇才,此番立下這八陣圖,吾等不被他殺了便是幸事,虧你還顧得這些。”

次日天早,兩軍陣勢

列好。孔明登上高臺,喝道:“還請士元答話。”龐統笑謂左右道:“孔明欲展口舌之利,倒要奉陪。”於是亦走馬出列,對道:“孔明寢食安好?”

孔明搖羽扇道:“不勞士元費心,但請漢軍主將上前答話。”龐統一怔,環顧四下,回道:“不才便是。”

孔明呵呵笑道:“天下紛爭之起,汝北漢素來順受。自東、南、中、西四路大軍犯吾州郡,高順、陸遜、張遼此三路軍主帥無不氣宇非凡,貌似端莊;或是身軀魁偉,或是伏櫪老驥,或是逸群之才;孰料這西路主帥龐士元,竟是此番模樣,端的是獐頭鼠目,面目可憎,可笑可笑。吾今立下這八陣圖,勢要將爾等挫骨揚灰,今既至此,休要多言,還請速來陣中領死!”言迄,竟不待回話,自轉身調遣兵馬去了。

龐統被一番比喻漫罵,氣的渾身顫抖,連連冷笑,低頭喃喃道:“粗狂鄙貌錦繡心,幾人識我驚世才。”亦自回陣,尷尬不已。北漢眾將聽他惡罵龐統,俱各大怒。

諸葛亮在陣中高臺之上,忽聽一聲鼓響,只看龐統調兵遣將,分路進陣,謂楊儀道:“士元非庸才也,若按以前布八門金鎖陣陣法,卻已被他破了。卻看我變動。”遂揮舞令旗,只聽鼓聲大作,旌旗揮舞,八卦陣團團運動,喊殺之聲,如若風雷。

這廂徐霸率先殺入陣中,只見陣勢來回旋轉,繞的眼花繚亂,分不辨東西,自然是有些慌亂。一路率軍拔馬奔走,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竟然迎頭撞到了趙信,兩下一問,於路毫無廝殺;二人商量,便道:“此陣詭謀,我等還是快快殺出陣去罷!”遂約束隊伍往西北去。

行不多時,只看那一頭人馬密集,刀槍如林,心想必然有一番苦戰,於是各自鉚足了勁,殺奔過去。誰知前面蜀軍突然往兩邊一分,霎時閃出一條大道來。二人也不及多想,一路奔走出去,迎頭一軍撞來,二將正欲廝殺,卻看旗號是徐章也,當下上前相見。

眾人環顧四周,身卻已在陣外,回看身後那八卦陣,又是密合起來,一般的刀槍林立,人頭纘動,旌旗搖擺。趙信急清點隨身軍士,竟未折損一人。

眾人俱各悚然道:“我等在陣中衝突這許久,卻未曾廝殺,這諸葛亮真有神鬼不測之機也!”徐章道:“如此足見太師安排之妙也。”徐霸道:“何不再翻身殺回陣中去也?”徐章道:“太師未曾傳令,不可亂動也。汝等可速速匯合太師兵馬,吾在此接應其餘兵馬也。”趙信、徐霸只得如此。

再說孫禮、秦朗引軍從開門殺入,直入陣中,兩將只聽四周鑼鼓齊鳴,喊殺大作。瞬時迷了路途,二人慌慌張張奪路奔走,兩側蜀兵一會兒飛蝗放箭,一會兒長槍突出,將二人所率兵馬殺的死傷慘重。

餘眾大譁,轉身潰逃,背後連弩又扇面挾風射來,兩邊蜀軍吶喊殺上,只聽四周風雷齊鳴,刀戟金鼓之聲不絕於耳,卻不見兵馬。漢軍遭此痛擊,自相踐踏,踩死無數,卻哪裡找得到出路。

孫禮、秦朗見勢不妙,也顧不得軍士了,各自奮起餘力,盲目突圍,竟然奔出這八卦陣。可憐那二千軍士,卻是盡數覆滅於陣中。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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