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會南寇上將身隕 定妙計大破蠻軍
且說諸葛孔明用謀，兩敗魏軍，陣斬曹休，重創曹洪，一時間聲威震天。正欲進兵長沙，忽報蜀主劉備遣永昌不韋人呂凱送書至，孔明迎入帳內；呂凱奉上書信，孔明忙拆開看，書雲：
“蠻王孟獲，大起蠻兵十萬，接連七番蠻族，犯境侵掠；一時益州永昌郡守雍凱，雲南郡守趙量， 越雋郡守高定，朱提郡守朱褒，建寧郡守吳崗，徉柯郡守周通，興古郡羊萬成，皆裹從孟獲而反。孟獲又聯絡七部蠻軍約以兵出荊州，興魏滅蜀，瓜分益州土地。”
看罷，孔明長嘆道：“蠻人殘暴，若使他兵勝，則生靈塗炭也。”又問呂凱道：“先生現任何職？”凱道：“小臣本任永昌郡五官掾功曹。因得知郡守雍凱裹孟獲造反，特連夜逃回成都報信。”
孔明道：“先生久在南中任職，必然知道彼軍虛實。”凱道：“孟獲此次興兵，聯絡南中七部大王，聲勢浩大。第一部乃禿龍洞主朵思大王，有洞兵數千，皆善弓弩，飛射禽獸，無有不中。箭頭帶毒，見血即殺。
第二部乃銀冶洞主楊鋒，與其五子皆凜凜彪體，武藝精熟。更有精兵數千，身披鐵甲，能翻山越嶺，如履平地，極是驍勇。
第三部乃孟獲妻弟帶來洞主，部兵數千，慣騎矮馬賓士山道，進退迅疾，猶善夜戰。
第四部乃八納洞主木鹿大王，善馴獸，出則騎象。部下驅虎豹豺狼，巨蟒莽牛上陣，勢驚鬼神。
第五部乃金光洞主羅賽大王，所部獠丁不著盔甲，善使刀牌，騰躍如飛。
第六部乃烏戈國主兀突骨，身長丈餘，神力無窮，麾下兵卒取山澗石壁古藤作甲，入油浸泡晾曬，反覆數年而成，渡水不沉，刀槍難入。
第七部最是奇特，乃西域奔流國主維林麗娜，人稱風暴女王；奔流國女子掌權，男子耕獵供奉，居家養子。國中有蠻姑數千，盡皆披髮跣足，善用鐵矛、短弩，陣前衝殺，不遜男子。因與孟獲之妻祝融夫人交好，故來助戰。加上孟獲共起八部軍馬，應魏國大將軍曹仁邀請，往長沙聚兵助戰去矣。”
眾將聞之，汗流遍體。孔明道：“南中諸將有勇無謀，公等勿需緊張。待他來時，再與他一決雌雄。”言未及，小校又報：“五溪蠻王沙摩柯，領獨角蠻王龔洪、赤腳蠻王木卜、南中大王賽多羅、銀環大王董大拿率軍五萬前往長沙助陣。”孔明道：“蠻軍諸部皆國之大患，此番都一起前來，正好圍聚剿滅，免得日後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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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蔣幹那日離了長沙，輾轉半月便至三江城，見過南蠻王孟獲。孟獲擺宴相待，令夫人祝融、大將鄂煥作陪，宴席甚是豐盛。酒過三巡，孟獲大笑道：“吾等久居化外之地，汝漢人素來稱我們為蠻夷。卻不知先生跋山涉水過來，有何指教也？”
蔣乾笑道：“大王威名赫赫，我大魏君臣仰慕的緊，所以派我來通訊息。”就教從者獻上禮物，無非是些金銀玉器，珍珠寶貝。孟獲冷哼一聲，問道：“都說你們漢人狡猾，果是如此。你想是來找我借兵的吧。”蔣幹聞言，也不隱瞞，直言相告。
祝融夫人冷笑道：“你這老倌兒真是好算計！”蔣幹道：“以往大王禍亂邊疆，諸葛亮皆未曾親自出兵，何也？無非是大魏雄踞中原，他不敢輕動。如今大魏中原基業盡喪，蝸居荊南，若再被諸葛亮擊破，我想他定會趁機發兵征討南中，唯恐大王不能擋也！所以大魏與南中，可謂唇齒相依。故曹大將軍使我親來求援。並言：若能擊敗蜀軍，興復大魏，願以西川五十四州土地，奉於大王。”
孟獲道：“南蜀兵馬甚多，諸葛亮又足智多謀。只怕復興大魏不易，我南中將士要白白流血了。”蔣乾笑道：“大王畏蜀如虎，某亦不勉強。這南中尚有六部洞主，我且請他等來助也。”
孟獲大笑道：“六部大王皆奉我為尊。”蔣幹冷笑道：“我向認為大王血勇，不料六部洞主盡是有眼無珠，竟奉一懦夫為尊。可嘆六部番王大名因汝一人而墮，某實不忍見。”
孟獲大怒道：“酸儒休囉嗦！某何曾怕過蜀
人！今便點起南中軍馬，與他見個死活！”幹道：“我素知大王勇猛，方才戲言耳，大王莫怪。然諸葛亮兵鋒勢大，非比尋常，大王當約會六部之兵，協力並進。”孟獲道：“先生言之有理。”
祝融夫人道：“大王既然決議出兵，某便下書邀風暴女王一同徵進。”孟獲然之，遂使人往各部送書，約以共出兵荊南，瓜分益州土地。
不過一月上下，七部兵馬皆至，雲集三江城外，孟獲自攜夫人祝融與弟孟優，大將金環三節、鄂煥、董荼那、忙牙長與七郡兵馬共計十五萬大軍，兵發長沙。曹仁引眾軍前來迎接，但見滿目犀皮獸甲，銅刀鐵斧，雉尾鵰翎，巨象野牛，蠻姑巫婆諸般古怪，齊聚一色，綿延數十裡。饒是曹仁等將都是刀口舔血，戎馬一生，也都暗暗稱奇。
魏軍當即殺牛宰馬，大擺宴席。七郡太守與各洞酋長還有五溪蠻王皆席地而坐，舉斛痛飲，歡笑不絕。酒酣耳熱之際，蔣幹更展口舌道：“叫中原武人，知南中諸大王神威！”孟獲亦道：“那諸葛亮昔年也曾遣人討伐我南中，他手段甚是厲害。不過今日有大魏諸多豪傑在此，卻也不懼他。”各部大王皆鬨然相從。
蔣幹更是激憤，煽風點火，一時間群情激昂。遂定出兵之計，那禿龍洞主朵思大王起身道：“明日我便先去會會這諸葛村夫，好叫他知我手段。”蠻軍眾將皆稱讚。
次日天明，蜀、魏兩軍對陣，朵思大王舞刀奔至陣前呼叫蜀將來戰，甘寧拍馬出陣，忽見頭上一群黑鴉飛過，略感詫異；再看朵思大王在陣前耀武揚威，便綽刀而出，抵住朵思大王廝殺，兩軍鬥了約十餘合，那朵思大王敵不過甘寧，暗思道：“吾自南中跟孟獲到今，昨日又在諸將面前誇下海口。今日要不陣斬賊將，豈不遭他們恥笑。”
思及至此，便且戰且走，甘寧縱馬追趕；太史慈在後看到，急喝道：“興霸且休輕進。”甘寧不聽，拍馬直追。孟獲擔憂朵思大王有失，急令雲南郡守趙量助戰。量挺槍出戰；鬥不三合，被寧一刀斬於馬下。朵思大王趁機棄了大刀，從懷中掏出兩把勁弩，左右齊發，甘寧急躲時，被一短箭射中肩頭，險些兒墜馬。
太史慈見了，大怒道：“蠻賊善能射否？”張弓搭箭來趕朵思大王，那大王見其勢威，不敢交鋒，撥馬而走；被太史慈施展連珠絕技，一箭射中心窩，倒樁下馬，噴血而死。蠻兵見朵思大王中箭，一齊來攻。蜀軍見此，急忙擁了甘寧退回寨內。蠻軍只得退兵。那朵思大王射出箭頭帶毒，見血即殺，等送甘寧到寨內請軍醫時，寧面色發紫，毒攻五腑。
孔明急來看視，不覺垂淚嘆息，寧道：“臣往年在江東亦曾中毒箭，若非華神醫醫治，早斃命也。如今多活二十年矣，又蒙丞相大恩，死亦無憾也！”言訖，不省人事，至夜口鼻出血而亡，享年五十七。蜀軍眾將無不痛哭，三軍舉哀。孔明一面報於蜀主劉備，一面著其子甘魁送遺體回巴郡老家安葬。劉備聞之，哀痛不已，具禮厚葬，立廟祭祀。有詩讚道：
“巴郡甘興霸，長江錦幔舟。酬君重知已，報友化仇讎。名將能顯聖，香火永千秋。”
魏軍亦損了朵思大王與趙量，都不住嘆息，這銀冶洞主楊鋒和帶來洞主與朵思大王交情甚好，今日摯友身死，不覺悲痛。楊鋒當晚就領了五子楊葵、楊犟、楊勁、楊文、楊恭一起出陣要去偷襲諸葛亮大營，帶來洞主亦率軍從之。
這廂孔明與諸將皆在寨內為甘寧守靈，待到初更時分，孔明猶自不去歇息，甘魁道：“丞相，如今強敵環立，蠻賊虎視眈眈，望丞相與諸位將軍保重身體，早去歇息。父親泉下有知，也感欣慰。”
孔明垂淚道：“興霸乃從龍之臣，征戰數十年，所向披靡，不想今日折於此了，吾心甚痛，豈能安睡？”馬謖上前道：“丞相節哀。甘魁將軍所言句句真摯，丞相當從之。”話音方落，忽然外面小校報進道：“丞相，寨外有敵軍夜襲，不知多少。因主將俱在這裡，各部將校不敢擅出迎敵，只待丞相軍令！”眾將聞言，盡皆一驚。
太史慈跳起道：“哪來的賊將，敢闖我大營！”便要出戰。孔明道：“且慢！如今魏軍膽裂，斷是不敢來了。許是蠻軍攪
亂，吾早有計較。”遂引眾將迎敵。到轅門前，便看營中一片野火，各寨軍士，閉門不出。有一支蠻軍身披鐵甲，不知多少，於其中往復衝殺，所到皆殘。又有山地兵騎矮馬，進退自如，甚是驍勇。陳到暴喝一聲：“何方賊子，敢闖我軍大營！”提槍殺奔過去。
在那火光之下，正遇楊鋒，峰手提大刀呼道：“某乃銀冶洞主楊鋒也！汝等殺我大將，今日某特與朵思大王報仇！”到大怒，綽槍而上。兩將就在陣中鬥了二十餘合，楊鋒大吼一聲，一刀當頭劈下，陳到招架時，喀嚓脆響，槍桿被劈成兩截。心中暗叫聲苦，待回馬便走時，那蠻軍見陳到沒了武器，一擁而上連拉帶拖，將陳到拖下馬來，擒拿去了。
那楊鋒見擒了敵將，也不戀戰，約馬便退。這廂黃敘、馮習與陳到關係最好，見陳到被擒，雙目噴火，各舞刀槍來搶，楊鋒之子楊犟、楊勁來抵二人，楊鋒與其他眾人趁隙退出大寨。楊犟、楊勁二人見父親走了，欲要圈馬而退時，不料被黃敘、馮習二將死死纏住，心下不由大亂，不幾合，也吃蜀將合力擒之。
孔明見擒了楊犟、楊勁，謂馬謖道：“吾只修書與他曹仁，幼常明日送往長沙。就說楊犟、楊勁今在我軍中，教他送陳叔至來交換，只限三日，若不答允時，到第四日便將他二人斬首。那銀冶洞主楊鋒在南中頗有威望，又愛子心切，不依他曹仁不換。”
黃敘道：“卻是叔至在他手中，丞相這般言語，萬一激怒於他，如何能行得此事？”孔明笑道：“這便喚作‘以毒攻毒’，我料他必與我交換，不由得他推託。汝且心安。”
次日天早，馬謖就將書信送去長沙，曹仁接住，當即回書允諾，約定時間，就叫馬謖帶回。孔明得了曹仁回書，知他允了換將之事，就明日寨前交換。姜維道:“雖是他自應了，明日也防他有變，丞相不可輕信。”
孔明點頭道：“無妨。待明日換將之時，讓魏延、馬謖二人就引一隊輕騎，只在寨左近迂迴，我料那邊蠻軍必然趕來，今夜卻教馮習、張南引萬餘步軍，就寨內挖出掘下許多陷阱，待蠻軍追趕時，魏延、馬謖繞過陷阱去，他兵馬趕來時，必然陷落進去，姜維、太史享左右埋伏，就乘亂殺他一陣；若他大隊趕來，也自退回；太史子義再引大隊弓弩手，迎頭射他，這數路軍馬卻翻身殺回，吾與馬季常、羅令則為諸位壓陣，如此必得全勝。”眾人大喜，皆贊丞相妙計。蜀軍將佐各自領命，都去準備。
且說第二日，曹仁與蠻軍洞主甄選兩萬步卒，內中就一萬蠻軍悍卒藏在陣後，教帶來洞主率領，前來交換。兩軍對陣，各自放人。陳到奔過蜀陣，魏延、馬謖帶兵趕出來，接應陳到。南蠻各大王看見，吹一聲哨子，兩側步軍都閃將開去，踴躍出那一萬蠻卒來，就大刀闊斧，殺過對陣來。
魏延見蠻卒衝將來，自不慌張，讓馬謖先送陳到歸寨，自就引輕騎斜刺奔走，後面那蠻卒如何肯舍？曹仁見此，急大喝道：“大王速撤。恐中諸葛亮奸計！”那蠻軍不聞，只顧緊追。
卻只聽一聲震天響，前面就平地陷下數丈，露出那大陷坑來，早將前排蠻卒陷將進去，饒是你身披鐵甲，進退迅疾，此時也都於事無補。帶來洞主見了，急叫退兵。蠻軍衝陣向來奔跑如飛，此時如何停得住？層層疊疊撞來，將前面的都撞進陷阱裡去，片刻將那陷阱都填滿了。
正在大亂之間，兩側又早搶出蜀軍來，姜維、太史享率精銳長槍兵，將倒地蠻軍紛紛刺死；馮習、張南率盾牌滾刀手，砸的砸，剁的剁，殺得蠻軍四分五裂。孟獲大怒，急催大隊上前接應；蜀軍見了，各自約馬便退。
孟獲如何抑得住那胸中怒氣，催軍趕來，卻是不到二里，就聞一聲炮響，湧出一大隊弓弩手來，潑水般一陣弩箭射來，當先趕來的蠻軍紛紛倒下。孟獲急收回軍馬時，又是連珠炮響，魏延、馮習、張南、姜維、霍駿、太史享，黃敘等各引軍馬撞將回來，殺的蠻軍奔走無地，鬼哭狼嚎。
曹仁見此，只得率軍勉強衝陣，救了眾蠻王后，也不敢戀戰，且自奔走，退回長沙。蜀軍趕殺一陣，亦不深追，大勝回營。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