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明大義志同道合 審大勢力排眾議

卻說魯肅引郭嘉到成都,肅請郭嘉於館驛中暫歇,先自往見劉備。備正聚群臣於堂上議事,聞魯肅求見,急召入問道:“近聞曹操調五路大兵入侵,孤日夜難安。子敬總督江東,勞苦功高。不知此行有何要事?”

肅道:“大王言重了,此皆為臣子分內之事。只是荊北之地盡失,西川與江東一線受阻。今曹操又舉大兵南侵,大王準備如何禦敵?”備嘆道:“曹操遣人發齎文至此,子敬看看再說。”肅接檄文觀看。其略道:

“漢丞相、魏王佈告漢中王劉備駕前:公為漢室宗親,本當忠心朝廷,奈何屢次與天子作對,枉行叛逆之舉,誠為不智也。今操不才,已於天子處討的赦免詔書。漢中王若能舉眾歸附朝廷,操當於天下駕前為漢中王討封,使漢中王為國家永鎮兩川荊襄。則上可擎忠義之舉為國出力,下可持竹帛之名以彰後世。書即到日,望漢中王三思,速賜迴音。”

魯肅看畢道:“大王尊意若何?”玄德道:“正聚眾官商議,一時未有定論。”魯肅道:“尚書大人之意如何?”張昭道:“以愚之計,不如暫且投降,待曹操兵退後,再作區處。”肅道:“子布此乃權宜之計乎?”張昭點頭稱善。

肅笑道:“敵未動,膽先怯。張子布真乃賢臣也!”忽一人出而大呼道:“尚書大人之言,正合天意。曹操擁兵百萬,借天子之名,以徵四方,拒之不順;河北靠山王遂有黃河之險,卻屢受其壓制,不得伸展,可見其軍鋒銳,此為前車之鑑。今又西和諸戎,南撫蠻越,分兵五路入侵,誠不能擋也。王上可從尚書大人之言,上表許都稱臣,已安曹操之心,使其先伐河北,而不顧南征。大王屆時可興兵秣馬,招兩川之士,平定南蠻,勵精圖治,不消數年,操不敢正視耳,此為萬安之策。”眾視之,乃王府秘書譙周。

肅道:“大王乃漢室宗親,當今天子皇叔,卻要向曹操俯首稱臣,是何道理也!反觀曹操乃漢之國賊,天下人無不欲誅之而後快。那河北靠山王亦是漢朝宗親,但其拼盡全力,誓與曹操決一死戰,此番厲害,王上自知。若大王表面稱臣,暗自蓄力,操非三歲孩童,豈會不知。屆時王上失信於天下臣民,而曹賊未滅,漢室未興,大王百年之後何所歸乎?故眾人之意,各自為己,不可聽也。宜早定大事。”

玄德道:“子敬開說大計,正合孤心。孤這就往漢中去尋孔明決議。”肅道:“肅此番來成都,引河北軍師中郎將郭嘉在此,奉孝欲與大王商議二劉結盟之事。大王可細問之,便知虛實。”玄德道:“奉孝先生果在此乎?”肅道:“現在館驛中安歇。”玄德道:“今日天晚,且未相見。來日聚文武於帳下,再請相商。”肅領命而去。

次日晨起,魯肅至館驛來見郭嘉,言劉備邀請。嘉整冠禮衣,隨魯肅而去,途中肅又囑嘉道:“先生今見朝見,諸臣皆在,若有多言雜舌者,還請先生切要多多諒解,莫要言語相難。”嘉笑道:“小生見機而變,決不有誤。子敬放心。”肅然之,乃引嘉直至堂前。

早見張昭、黃權等一班文武三十餘人,峨冠博帶,整衣端坐。劉備錦袍玉帶,華冠貴服,按雙股劍端坐堂中,數十名刀斧手赤膊環列於堂前。郭嘉逐一相見,各問姓名。乃施禮於堂前,道:“河北漢亭王駕下左軍師中郎將郭嘉拜見漢中王。”

忽一人大呼道:“因何不行跪叩之禮!”嘉昂然而答道:“吾主靠山王

與漢王並是王爵。小生代主行使臣,何來跪拜之說!”那人道:“河北向來與我川中無交禮通息。今日遣汝來,必有陰謀。”

嘉笑道:“公乃何人?現任何職?”那人道:“某乃漢中王麾下周恭,現任竭府都尉。”嘉叱道:“公乃殿下一武夫,難登大雅,不足與論大事。可速退!”恭雖怒,卻無奈何,只能憤憤而退。

班中忽一人抗聲道:“公言周公舉乃一武夫,不足論事。某乃蜀郡太守法正,今有一言請教。”嘉道:“久聞先生大名,還請賜教。”

法正道:“先生智略雙全,聞名於世。先生投靠山王於洛陽,忠心輔佐,人皆稱讚。後被曹公擒於羊城,遂貪生而降。就在中原侍魏十載,前時藉機重返河北,節烈之貞暫且不提。但先生既重回河北之後,天下人無不拭目而待:以為先生必將竭盡全力,輔佐靠山王興利除害,剿滅國賊。怎奈先生棄此大道,反輾轉益州計較。莫不是又欲屈膝投奔我主漢中王麾下,以謀富貴?愚直狂言,先生幸勿見怪!”

嘉笑道:“魏王曹操麾下有一心腹謀臣名叫賈詡,公頗知否?”正道:“賈文和名聲極大,早有所聞。”

嘉道:“賈文和乃涼州姑臧人,被董卓提拔於西涼,董賊敗亡後,獻計於李郭;李郭滅亡後,侍於張秀;後長安被馬韓攻破,賈詡躥唆張秀投降曹操,遂得重用。縱觀賈文和數番投降,皆是舊主亡後,方侍新主。不失為明智者也。而公乃昔日劉璋麾下重臣,乘張魯南侵之時,便生賣主求榮之意,暗地迎納漢中王入川。此後深的漢中王器重,官拜蜀郡太守,卻仗著身居高位,凡昔日一餐之德,睚毗之怨,無不報復。似此人品低劣之輩,尚來笑話小生,誠不知廉恥也!”法正滿面羞慚,不能作答。

忽一人出道:“郭奉孝真大膽之輩也。汝辱我川人太甚,莫以為我等不敢殺你麼?”嘉視之,乃川將孟達。方欲答話,魯肅出列道:“子慶之言差矣。自古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何況靠山王與大王乃是同宗兄弟,更與大王淵源極深。爾等若斬此人,必惹怒河北,使川中多樹強敵,更使大王名望掃地也。”

一人出列怒道:“魯子敬欲通敵乎?”眾人視之,乃西川名士秦宓,肅道:“子敕此言差矣。吾之忠心天日可表,豈會通敵?”宓道:“既非通敵,如何百般袒護此人?想當初劉首義雄踞河北時,何曾看起我川中諸人?今屢屢負敗曹操之手,方遣使通訊,其心可誅也。”

魯肅知他善辯,無心與他爭論,乃拜玄德道:“如今曹魏已經得利,海內十三州之地已據七八;又分五路大兵入侵,四面來攻,形同圍剿;今靠山王知我軍有難,所以遣使結盟,實是來為大王解圍也。大王若能借勢允諾,收勞蔽之師,理久疏之政,休兵蓄勢,以待天時,二劉前後夾擊,則曹賊可滅也。”

羅蒙亦出列拜道:“張子布、譙允南等人之言皆是深誤大王,願大王領魯都督金玉之論。”玄德道:“何以言之?”蒙道:“大王白衣起身,素以忠信立事,方才得天下英雄歸附。若大王用權益之計,而向曹操俯首稱臣,必會大失人望。又或如臣等降操,當不失為一州之官也;若大王稱臣,欲安所歸乎?位不過封侯,車不過一乘,騎不過一匹,從不過數人,豈得稱孤道寡哉!眾人之意,各自為己,故不可聽也。”

玄德聞說,甚覺有理,遂叱眾官道:“諸官將有再言降操者,必斬!”眾官唯唯諾諾。玄德問郭嘉道:“先生天下名士,必有良策教孤。”

嘉冷笑道:“人言漢中王劉玄德禮賢下士,仁德備至,今番相識,方知世言果為虛妄也。”備道:“何出此言?”

嘉道:“大王為益州之主,兩川之神佛,賢名佈於寰宇,號令鎮於四方,今見一文弱之士,貌不及中人,力不可縛雞,而列立甲士,持劍而坐,示強於弱者,若傳至四方,豈不為世人所笑焉。”劉備羞愧,取劍回還,喝退刀斧手。乃邀嘉入後堂飲酒,令魯肅、羅蒙作陪。

眾人分賓主落座。玄德問嘉道:“孤久聞先生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然天下之勢,利害若何?願先生教孤。”嘉道:“虛名敢勞王上掛懷。大王乃世之英豪,帳下諸將皆當世俊傑;況益州有山川之險,江東有三江之固;若與河北連和,共為唇齒,進則可以兼吞天下,退則可以鼎足而立。大王若委贄稱臣,操必望大王朝覲,求太子以為內侍;如其不從,則興兵來攻,河北亦順勢而取江東:如此則江南之地,不復為王上有矣。屆時曹操獨自坐大,而二劉危矣。願大王三思。”

玄德驚道:“先生陳述厲害,孤感激不盡。只是同盟之事,待孤問過孔明後,再做定答。”遂遣使往陽平關請孔明議事。不日回書至,書中孔明言邊方重地,一刻不得離。玄德便親引魯肅、郭嘉等徑往陽平見孔明。

不日便至,孔明引眾將迎入府中,兩下各敘禮畢。楊儀道:“今曹操聯合羌人、南蠻入侵,和與戰二策,漢中王不能決,聽於諸葛軍師。軍師之意若何?”孔明笑道:“吾欲勸王上緩之。待平息南蠻、羌人之亂後,再作後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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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肅道:“蠻羌之志,無非金帛珠寶也。現下危難時機,可先安撫,待日後徐徐而圖。可魏軍勢大,軍師宜先定計。”孔明道:“眾臣之意如何?”楊儀道:“川內眾官多言暫緩。”

孔明道:“眾人之心不可逆也。”魯肅愕然道:“軍師之言差矣!大王創業之艱難,軍師比他人更為知曉,豈可一旦而廢?今正欲仗軍師保全國家,為泰山之靠,奈何從懦夫之議耶?”

孔明道:“只怕大戰一觸即發,兩川軍民,生靈無限;若罹兵革之禍,必歸怨於吾,吾無奈耳。”

肅道:“昔日軍師高臥隆中,笑傲春秋,指點天下,今日何其不明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倘曹操盡起中原兵甲北伐,不消三年,河北必敗;到時曹操更收河北雄兵,揮師百萬,沿江下寨,準備戰船,先取江東;再分三路而下西川,則大王基業危也。”

郭嘉聞二人爭辯,只袖手冷笑。肅道:“奉孝何故哂笑?”嘉道:“小生不笑別人,笑子敬不識時務耳。”肅道:“先生如何反笑吾不識時務?”嘉道:“諸葛先生乃識時務之士,其言甚為合理。”

肅道:“奉孝,汝如何說此言來?”嘉道:“操極善用兵,天下莫敢當。向只有呂布、袁術、馬騰敢與對敵。今數人皆滅,天下無人矣。獨有吾主靠山王不識時務,強與爭衡;今苦困河北,存亡未知。依諸葛先生之言,若操滅河北,則先生勸漢中王依附曹操,可保妻兒,可全富貴;若河北勝之,則先生勸漢中王結連河北,共伐曹操,兩分天下。此皆付之天命,何足惜哉!”

肅指嘉大怒道:“汝教吾主屈膝受辱於國賊乎!”嘉大笑不語。孔明見魯肅發怒,笑道:“今日先不談此事。郭奉孝乃天下大賢,與某相見恨晚。必要一醉方休!”遂令擺宴慶賀。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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