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北城,熱鬧街道沿河而建,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此時天色初秋,豔陽不烈,秋風不冷,正是這人間一年四季中最為舒適的幾個時候之一。此時洛陽街市,各種行人商賈來來往往,穿城而過的河水之中,各色船隻亦是絡繹不絕。

叫賣聲,討價聲,談笑聲,聲聲不絕於耳,好個人間鬧市,好個東都洛陽。

此時,陳憐生正拉著仙羽的右手手腕,緩緩走在街市之中,而他的右手,則幫仙羽拿著滿滿一袋零嘴小吃。而仙羽右手則拿著一串糖葫蘆,正吃的津津有味!

今日是陳憐生和仙羽來到洛陽的第二日,昨日方到!對於洛陽,陳憐生已是非常熟悉,畢竟以往仙羽還沒住進竹林別院之時,他每個月都會按時來洛陽天地府衙,陪自己的母親陳夫人,是以對於盛世之中的洛陽繁華,他倒也早已習慣。

可仙羽便不同了,她雖活了不知多少個年歲,但亦從未見過如此規模龐大的城市,亦從未想過,凡人的智慧已然達到如此高度。一房一舍,一街一市,仙羽都覺得新鮮好奇,是以昨日剛到洛陽,便拉著陳憐生逛了好幾個時辰。

這不算完,今日仙羽早早便醒,拖著睡眼惺忪的陳憐生又去逛街市,這一逛,便是從早市逛到了現在即將正午。

陳憐生雖累得不行,但每每見得仙羽笑顏如花,亦心頭溫暖,雖雙腿發酸,但也能忍下來。

仙羽起初還只是對洛陽街市的房屋街道和熱鬧行人感興趣,到得後來,對那些各色店鋪,亦興趣十足,陳憐生倒也底氣十足,藥君陳昭雲這回真個給了他不少盤纏,便是肆意揮霍,亦能過上好幾個月時間,便想將仙羽看中的東西全給她買下。

可誰曾想,仙羽進了珠寶首飾店鋪,這個看看,那個看看,最終什麼也沒選便又走了出去,弄得陳憐生一頭霧水。出了珠寶首飾店鋪,仙羽又進了服飾店鋪,亦是這件看看那件看看,最終可能覺得都不如自己的七彩羽衣好看,又笑著跳著離開。

便是這種情形,仙羽進進出出了不少店鋪,有胭脂水粉,錦羅綢緞,各色奇珍......反正到得最後,一樣也為看中,一件也沒買下。

逛了許久,仍然是兩手空空......

陳憐生好氣又好笑,他本想當一回闊綽公子,千金一擲為紅顏,可無奈紅顏淡泊,似是什麼也看不上,令他準備好的白花花的銀票,硬是一張也沒用出去。

到得後來,陳憐生覺得自己應該是帶仙羽逛錯了街市,便拉著仙羽往另一條街市走去,此間街市店鋪都不如方才那條奢華大氣,但此間各種賣各種小玩意的攤位一個接著一個,且各種小吃食鋪一間連著一間......

果不其然,仙羽聞見那些小吃的香氣,本就十足的精神頭更加興奮,拉著陳憐生一間一間的嘗,一間一間的吃,到得後來,陳憐生唯有哭笑不得,只是看著仙羽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仙羽愛吃,陳憐生十分瞭解,方才那條街道雖賣各種名貴高檔物品,但卻沒有吃的東西,仙羽對於這些事物,似乎並不感興趣,所以陳憐生便帶她來了一條滿滿都是食鋪的街市,投其所好,總算也花出了一些銀錢。

雖然這條街市的食鋪,怎麼吃也就那些銀子......

吃了多久?陳憐生默默記著,仙羽一共吃了十三間食鋪,共吃了各色小吃共一百三十一種,若是常人,只怕撐也撐死。到得後來,或是仙羽也覺得吃得有些撐了,終不再進食鋪,而是拉著陳憐生,在街市兩旁那些賣各種小玩意的鋪子間來回看看,可仍不忘讓陳憐生買些零嘴小吃,邊吃邊看。

其實仙羽對於那些奇奇怪怪的各色小玩意,比起對那些名貴珍寶的興趣要大上許多,比如她會因為一張生動的臉譜面具而停留,會為一把精緻的油紙傘而駐足。一路逛下來,到得午間,亦算是買了一些小玩意,看著多,卻都不值錢。

回返客棧,店小二立刻滿臉笑顏的迎上他們二人,笑嘻嘻道:“二位客官,可玩得盡興?是回房休息?還是準備飯菜填填肚子?”

陳憐生看向仙羽,柔聲問道:“回房休息一會兒?還是再吃點東西。”

仙羽想也不想道:“吃飯!”

陳憐生真個哭笑不得,仙羽吃了整整一上午,不料此時又要吃飯,但亦回頭對店小二吩咐道:“準備一間雅室,備些精緻的飯菜送過來吧,嗯......清淡些吧,莫太過於油膩。”

他見仙羽上午吃了太多油膩小吃,便想讓她吃點清淡菜餚,雖不知這對神魔有沒有用,但終歸是一顆關切之心。

店小二立時應下,將陳憐生和仙羽引到一間臨近河邊的單間雅室,待二人入座之後道:“二位客官稍等,飯菜馬上便來。”

這是洛陽城中一家頗為豪華的客棧,來往之人多為權貴,陳憐生平日裡並不喜歡這種地方,但想仙羽一進洛陽,似乎很喜歡湊熱鬧,便也學一回公子哥,住一住這熱鬧非凡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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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店小二離去之後,仙羽便將自己上午買下的那些小玩意一一取出來把玩,不過就是一把精緻一些的油紙傘,兩個臉譜面具,一個香包,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但仙羽倒是十分喜歡,這個玩玩,那個看看,笑得如花般明豔。

陳憐生見仙羽玩得入迷,拉了拉她衣袖,道:“仙羽,我下午帶你去坐船遊河可好,看一看這洛陽城的恢宏可好?”

仙羽雖覺得這洛陽城中建築雖奇,卻也比不上自己曾經的那座瑤池天宮,但透過窗看了看那條穿城而過的河流,亦是興趣十足,點頭道:“好啊!我跟著你。”

陳憐生笑著道:“到得晚上,我帶你去如是亭聽這個人間最悅耳的琴曲,我們運氣好!柳如夢大家每個月只奏一曲,我們今日倒也趕上了。”

仙羽最近對於音律一道,實是極為著迷,她早早便聞得陳憐生說過,如是亭主柳如夢大家,於音律一道的成就,實是驚為天人,此時聽見今夜可聽柳如夢親奏琴曲,立時興奮道:“我們能去聽那個很有名的女人彈琴了麼?”

陳憐生無奈笑道:“這許多日子,我似忘了教你人與人之間的禮儀......仙羽,你定得記下,以後若有可能,便不要用這高高在上的眼光看待凡人?凡人相處,有最起碼的相互尊敬!柳如夢大家乃是這個天下最大的善心人,她救了無數人的性命,我不求你如我等一般敬其為大家,但你若見了她,至少叫一聲如夢姑娘,並不難吧。”

仙羽毫不猶豫的點頭,她於典籍之中閱看了人間禮儀,亦知一些人與人相處的關鍵。但她本為萬物蒼生生命的賦予者,是以對於這區區凡人,怎也談不上尊敬!

她本就是這人間曾經站得最高的神魔,自不可能已平等的目光去看待凡人,但她卻因沉迷音律,倒也覺得若那柳如夢真個音律一道成就驚人,便是敬上幾分,亦沒什麼大不了的。

點頭道:“她若真個琴彈得那麼好,我自該敬佩於她,陳憐生......她若真的琴彈得那麼好,你能讓她教教我麼?”

陳憐生啞然苦笑道:“這人間想拜入如夢大家門下學習音律者,怕是數不勝數,只是她一生不曾收過學生,是以你想向她學習音律,我亦不知幫不幫得上忙!”

其實陳憐生心裡清楚,他定然幫不上忙的。如今柳如夢演奏音律的時間已然越來越少,且少有與外人接觸,陳憐生雖貴為藥君樓少主,但在如是亭中,在柳如夢面前,亦是一句話也說不上的。

他不願仙羽失望,是以沒有明說,心中亦暗暗決定,若仙羽真個想向柳如夢學習音律,他便是不要自己這張臉皮,不要藥君樓的臉皮,也要和柳如夢討一分情,即便討不來,亦算盡力而為。

仙羽喜滋滋的看著窗外,那裡行人熙熙攘攘,一派盛世光景,嘆道:“我曾以為最不可能成為天地主人的生靈,如今不但成為了天地的主人,還創造了一個瑰麗的人間,亦算得上一個奇蹟!”

她創造了太多比凡人強大的生靈,可如今人間主人,卻偏偏為人,這或許有帝俊的功勞,但亦離不開凡人本身的智慧。醫術,文字,曆法,音律,建築......這諸多由人創造的事物,件件皆充斥著無與倫比的智慧,令仙羽亦暗自驚奇。

陳憐生不接這話,因他不想與仙羽談論這些超乎人間範疇的話題,他只想仙羽能夠快快樂樂安安靜靜的像個凡人一樣的生活,這樣無論是對仙羽,還是對這人間,這都是最好的局面,轉開話題道:“仙羽,我今夜定了最好的位置,到時候你定能清晰的聽見柳如夢大家彈奏的浮生若夢。”

仙羽好奇道:“真有那麼好聽麼?我已聽你說了好多回了。”

陳憐生愣了一會兒,尷尬道:“其實我也沒有聽過,但是我聽天地府衙的烈伯伯說過,柳如夢大家的一曲浮生若夢,彈出了人間安寧,想來定是十分好聽。”

仙羽不禁更加好奇,不知一首琴曲,究竟如何彈得出人間安寧?音律雖動聽,可在仙羽的眼中,除了能令人情緒隨之波動之外,亦沒有什麼奇特能力,所以對於柳如夢一曲浮生若夢彈出了人間安寧這句話,倒是十分感興趣。

菜餚相繼盛上,仙羽和陳憐生一起吃飯的時候,倒也從來沒有管過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素來都是一邊吃一邊海闊天空的談,經常談到最後,都已然轉變了好些個話題。

這一頓飯亦是如此,但陳憐生說的要多一些,因他上午陪著仙羽吃了許多東西,是以此時並不怎麼餓,便隨意吃一些清淡菜餚,然後對仙羽說一些凡人禮儀交往的事宜,仙羽一直十分喜歡吃,所以一直都是邊吃邊聽。

吃過午飯,陳憐生帶著仙羽回到客棧上房,讓仙羽自己先回房研究音律,自己則安排下午的遊船和晚上前往如是亭的事情。

陳憐生其實心中還有一件事情,一直沒有與仙羽說,那便是明日他將前往天地府衙鐵律塔中,探望自己的母親,他心中是想帶仙羽一起去的,他也知仙羽願陪他去,可他卻依舊十分糾結,因此事關係,似乎便沒那麼簡單了。

他的母親一直與他說,若他日遇見了自己喜歡的女孩,便帶那女孩來鐵律塔中,讓她看一看。所以陳憐生一直猶豫不決,該不該帶仙羽一起去,若帶仙羽去了,只怕自己母親定要誤會,可若不帶,他又真個不放心將仙羽一個人放在這人間。

下午的光陰,對於陳憐生來說,比起上午來說,那倒是輕鬆了不少!畢竟遊船之上,不用一路行走,煮一壺香茶,與仙羽隨意聊聊天,看看這河畔洛陽繁華,倒也別有一番情趣。

只是陳憐生有些不解,最終忍不住道:“今日並未下雨,你怎打起了傘?”

仙羽有時候總會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便如於這暖陽之下,打一柄傘遊湖,還能很嚴肅的答道:“我怕遊河的時候,掉進水裡,所以便提前打好了傘。”

這句話聽得陳憐生握著茶碗的手都抖了一抖,實不知仙羽有時候那麼聰明,為何有時候又那麼笨......哪有人會因為害怕掉進水裡而打傘?何況真個掉進水裡,打傘又有何用??

夜色降臨得快得驚人,月色初上,如是亭便已然燈火通明,且裡裡外外,人潮湧動,卻又十分規矩,並不因人多擁擠而顯得嘈雜混亂。

陳憐生拉著仙羽自如是亭旁邊的碼頭上岸,再入如是亭琴音樓正門,到得門口,便有一美貌侍女行禮道:“公子可是藥君樓少主陳憐生公子?”

陳憐生忙回禮道:“正是在下。”

那侍女微笑道:“請陳公子隨我來吧,您的位置早已留好!”

說罷便當先而行,為陳憐生和仙羽領路。

陳憐生忙拉著仙羽跟上,他為今夜這場音律盛典,真個廢了不少心,只為了求個好位置,讓仙羽能聽一聽人間音律大家的非凡造詣。當然,陳憐生是沒有那麼大面子的,柳如夢每次演奏,都會在這琴音樓中,因這是一座修築得很別緻的圓樓,樓中設了一個琴臺,座位便圍繞著這個琴臺而落,上上下下共三層,可容百人。

但這百人之座,亦是供不應求,從四面八方天南海北而來只為聽柳如夢一曲的人,大有人在。是以每到柳如夢演奏之時,這座琴音樓裡裡外外,皆是人山人海。

可這如是亭素來有一個規矩,那便是不接預定,所有座位價格一致,開樓之後先到先得,不分三六九等,是以無論是王侯將相還是窮酸之人,都有進這琴音樓的資格,只是能坐到怎樣的位置,便看運氣了。

在這樣的規矩前,陳憐生卻能預定到一個好的座位,那自是十分困難。陳憐生哪裡有那麼大的面子,這是因他還未到洛陽時,便算好了柳如夢演奏琴曲的日子,厚著臉皮的向天地府衙火判官烈雲歌寫了一封信,求著烈雲歌定要向柳如夢要一個好的位置,讓他朋友能夠一聞人間仙音。

他那封信寫得十分動情,倒也真讓烈雲歌哭笑不得,這陳憐生是他看著長大的,十餘年來每月都來天地府衙看望自己母親,風雨無阻。烈雲歌倒也十分喜歡這個善良的孩子,想來此番請求,一定是有重要原因,因此倒也親自去如是亭走了一趟,柳如夢素來尊敬冰火判官,所以也便應了下來。

如此,方有了今夜如是亭破例的事情。

隨那侍女入了琴音樓,柳如夢為陳憐生留的位置,確實是個難得的好位置,便在琴臺正前方,幾乎便是與柳如夢面對面。

這裡以前是不設座位的,因與琴臺實在太近。柳如夢聽了火判官烈雲歌對陳憐生的介紹,倒也對這個善良的藥君樓少主頗為感興趣,便專門給了他一個好座位。

看到這個與眾不同的位置,陳憐生亦是一驚,且能感受到四周不斷投來的詫異目光,但陳憐生此時心中,亦想說自己和他們一樣驚訝,但他知道,這句話說出來別人一定不信。

但無論如何,如是亭中終不敢有惹事的人,就算對陳憐生這個明顯走後門的位置頗為嫉妒,就算那些人還頗有身份,但亦只敢看上兩眼,卻不敢再有半分動作。

沒人會忘記,便是當今的太宗皇帝李世明親來聽琴,亦是走的琴音樓正門,坐的普通座位......太宗皇帝李世明都尊敬柳如夢,誰敢在如是亭造次?

仙羽對這個位置亦十分感興趣,環目看了一圈,卻是在這樓裡找不到一個比這還好的座位,不禁喜道:“在這裡聽琴,倒也真個沒有比這還好的位置。”

陳憐生拉著仙羽坐下,笑道:“我答應過你的,定會為你尋一個最好的位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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