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湘琴道:“好古怪。”

楊逸側耳聽著,雨聲太大,差點泯沒掉嶽湘琴的聲音。

想了想道:“這天地之威,委實不是常人可擋。”

這時望江臺上,楊廣一聲驚呼,回頭走到臺邊大聲道:“不想死就都給朕退下!”

他聲音含著功力傳出,在雨聲中層層傳開,每人都能聽得真切。

眾人卻不敢動,紛紛看向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神色複雜,眼見片刻光陰,便是水漫皇城,但好巧不巧竟是此時此刻,莫不是天不願他做皇帝?竟一時陷入沉思,沒有說話。

“嘭!”

一聲巨響震耳欲聾。

那是長江巨浪拍在臨江宮下的山崖壁上,整個地面都跟著搖晃。

此時宇文化及才回過神來,忙大聲喝道:“全都退下!”

眾兵士得令,紛紛退出宮去。楊逸和嶽湘琴並未走遠,只是隱在望江臺上看不到的地方,等著禁衛軍盡數走了再作打算。

誰也不曾想到宇文化及逼宮之行,竟遭遇這般異像。

又是一波巨浪襲來,水花直接越過崖壁,落到廣場石臺之上。

楊逸想著,此次只怕是天也不讓宇文化及成事。

但見得楊廣冒雨越出望江臺,落到廣場上,高聲喊道:“將軍也去吧,此處並非你力所能及。帶著禁衛軍去疏散城中百姓,他們不該受這無妄天災!”

說罷腳踏奇步,楊逸認得那是大羅天罡中紫薇玄術,楊廣是想佈置陣法。

見此大駭,莫不是楊廣想已一己之力獨擋這山河之威。

只見得楊廣威風凜凜的立在雨中,大聲喝道:“朕乃大隋皇帝!紫薇宮門下弟子,哪個邪魔以我紫薇秘法,移山填海,要漫我江都。”

嶽湘琴啊了一聲道:“有人以你們紫微宮大羅天罡中玄奧秘術引了星斗大地之力,要漫這江都城!”

楊逸頭大如鬥,此時他居然看不透分毫。

宇文化及落到楊廣身旁,大聲喊道:“皇上隨我一起走!”

楊廣轉頭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禁衛軍皆是我大隋關中好男兒,不能死在關外大地!這江都城裡面皆是我大隋百姓,這緊要關頭你還婆婆媽媽麼?要讓他們都死於這長江之水?”

宇文化及聞言一震,似是直到此時才認清楚楊廣是個怎樣的皇帝,

撲通一聲跪在雨中,聲嘶力竭道:末將宇文化及瞎了狗眼!在此拜別皇上。”

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起身去了。

楊廣待他走後,又喊道:“紫薇功法可治世,可安民,可平天下紛爭,不管你如何習得,能有此大能亦該是前輩大能。為何要平白害了這大地蒼生!”

忽地,一陣大浪由遠及近,竟需抬頭觀望其威。

這浪頭落下,只怕臨江宮頃刻化為烏有。

楊逸臉色不禁白了幾分,眼見楊廣首當其衝,便想跑過去拉他,卻被嶽湘琴死死拉住。

他回頭疑惑的看著嶽湘琴,只見嶽湘琴臉色煞白,含淚搖頭,竟死也不願放手讓她過去。

楊廣竟冒著大雨哈哈大笑道:“紫微宮不肖弟子楊廣,不能以所學濟世安民,今日捨身證法,憾我紫薇聲名。”

拔地而起,身畔雨水竟隨他逆向而起,凝聚成五條數丈巨龍,怒吼著迎向滔天浪頭。

楊逸此時方知本門功法博大精深,竟有移山填海之威,突然恨自己過往不學無術,於此緊要關頭竟然不能助師兄一臂之力。

再不顧嶽湘琴,邁出藏身處,就要衝著楊廣去。

五條巨龍方一觸到巨浪,便一陣震天響聲迴盪,整個臨江宮都跟著顫抖。

而那面對天地威嚴毫無懼色的人,身子一晃,落到地上,吐了幾口鮮血又復站起,運著十四星法門,踏著星宿步法,吟著玄妙口訣,用雨水在身周畫出一個似太極般的圖案,望著五龍與浪頭相持不下。

這一刻,世人皆道的昏君宛如天神下凡般威風。

只是他的故事,終將被大雨衝散,皆因世人言他是昏君。

隨著滔天巨浪,泯滅在歷史之中。

楊逸方踏出兩步,便被人攔下。

來人卻是玉笛魔君,他沙啞的聲音在雨中清晰可聞。

道:“都出去。”

而隨他來的,還有平陽。

楊逸大惑不解,正想說話,卻被玉笛打斷。

玉笛突然指著平陽道:“興於金,貴於火,泯於水!她八格皆貴,又八格皆兇,大吉大凶之命,莫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時只怕活不過二十九。你還不帶她走?”

此言一出,問著驚心。

不待詢問,只見玉笛魔君已經走向楊廣。

佇立雨中,冷冷道:“哪個妖魔,竟興如此大禍!”

銀符飄出,八卦奇步,道門咒語紛至沓來,卻是太極八卦中頗為玄妙的傳承。

楊廣見來人相助,喜道:“前輩大義!”

玉笛一句話也不說,自顧捏訣佈陣。

那浪頭宛如受了莫大刺激一般,又高幾丈,竟也聚成一條翻江倒海的水龍,盤旋怒吼,卻一時不能衝入臨江宮,宛如空中有巨大力量阻擋著它。

楊逸想著玉笛方才話兒,心道此人自不會莫名其妙的說些話嚇人,該是有理才是。他出手相助師兄,他和師父同輩而出,自是厲害,這世上也不可能有人把大羅天罡中的陣法武功練得超過師父,想來師兄該是無礙。

便拉著平陽道:“走!”

平陽依然怔怔出神,耳中一直迴盪著那句活不過二十九,饒是如她般巾幗,心中亦是懼意升騰。此時被楊逸一拉方才回神,呆呆的看著楊逸,顫聲問道:“你告訴我,是真的麼?”

此時楊逸只要說一句不是,哪怕是騙她,她也會相信。

不料楊逸許久後只道了句:“我不知道。”

平陽臉色忽地煞白,雙目無神。

楊逸續道:“你切莫多心,玄學之事,說不清楚,我決不讓你有事。”

嶽湘琴此時見了平陽這般模樣,也是心中慼慼,道:“姐姐你切莫多心,八卦命格雖說能推演許多未來,卻並非定數,趨吉避凶可行,奉為金科玉律則過,他說莫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切記日後凡是莫要太過便成。”

平陽心中一暖,心道卻是這般道理,自己竟然被這批言給弄得心神不寧,卻是過了。

看了一眼楊廣和玉笛,心知幫不上忙,便道:“走吧,二哥在外面等著我等。”

她和李世民入宮卻並非楊逸這般簡單,手下查探到臨江宮並無楊逸,她們便尋了其它九宮,一無所得後便想到臨江宮看看,若是楊逸並未被困,退去便是。不料方至臨江宮外,便見這許多禁衛軍撤退,她一看覺得不對,便讓李世民在外邊等著,檢視楊逸是否隨軍出去,她便一個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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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卻遇到玉笛,她自是不識得,不料此人見她便道:“你要找的人在裡面,跟著我去把他帶走。”她雖然奇怪此人為何能一語道破她此行目的,但還是跟了去。

這才碰到了方才情形。

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一般看向嶽湘琴,奇道:“你是姐姐還是妹妹。”

嶽湘琴吐了吐舌頭道:“我是琴兒,靜姐姐好。”

平陽心中自然好奇嶽湘琴怎麼會同楊逸一起,也知此處不是說話地方,身後震耳欲聾的響聲提醒著她隨時都可能有喪命之險。

三人冒雨出了臨江宮,極目望去,不見一人。

三人一出臨江宮,李世民當即迎上,見楊逸無恙,松了一口氣。

看到一同出來的嶽湘琴,奇道:“你是姐姐還是妹妹?怎的跑到江都來了?”

楊逸心中大奇,怎地每個人見她都問上這麼一句?

嶽湘琴道:“世民哥哥安好。我是被人抓來南方的,被王爺救了。”

李世民便知乃是嶽湘琴,心頭疑惑反倒更重,不知何人把這萬卷書閣二小姐抓來江都作甚。

嶽湘琴看出楊逸的疑惑,道:“我姐姐長得和我一模一樣。”

李世民雖有萬般疑惑,卻也不便在此發問,一招手,便有十數人從四面八方出來,道:“這裡已經是一座空城,先出去再說吧。”

眾人齊聲應是,冒雨往宮外走去。

楊逸回頭看去,面露擔憂神色。

嶽湘琴道:“這世上該沒人比你師父大羅天罡更加厲害,玉笛魔君加上你師兄楊廣,該是能鎮住對方的。”

楊逸點點頭,跟著去了。

楊逸對皇城佈局非常熟悉,領著李世民等人穿過樓閣,踏過廊橋,進進出出了好幾個宮門,終於到了皇城城門。

此時大雨如注,禁衛軍已經退到皇城之外,怕是已經在宇文化及的帶領下趕去疏散百姓了,是以偌大皇城竟沒有一個人影。

靠近城門時,眾人忽然止步,都抬頭望著城牆之上。

那上頭一個紅衣男子斜坐著,手中拿著一柄劍,雨水打在他身上他宛如毫無知覺一般。

正是水靈風。

李世民等人也都見過這位神秘的魔門帝君,目光齊刷刷的投到楊逸身上。

楊逸聳肩道:“該不是等我的。”

當日江上一別,水靈風該是和玉笛魔君同去了嶺南,不知為何今日竟同來了江都城。

楊逸大聲喊道:“水帝君在此等誰?”

水靈風並未回答,縱身一躍,從數丈高的城樓上跳下,落到眾人身前站定,地上積水被他下墜力道蕩得四散飛出。

楊逸見他埋著頭,右手提著劍,雨水順著他長髮落下,心中生出一股怪異的感覺,那種感覺讓他背心都寒了起來,有種想要有多遠走多遠的衝動。

水靈風緩緩抬頭,一雙眸子如墨般漆黑,卻沒看楊逸,而是死死的看著平陽。

楊逸心道不妙,伸手便想拉開一旁的平陽。

那水靈風出手好快,提起劍毫無花巧的隔空劈下,凌冽劍氣瞬間破開雨幕,朝著平陽斬去。

哪還容得楊逸和李世民多想,一齊衝到平陽身前,兩掌齊發,堪堪擋住那道劍氣,都被震退了好幾步,對望一眼,彼此眼中全是不解和震驚。

十三血騎見勢不妙,紛紛護到二人身前,戒備著水靈風。

楊逸不解的看著水靈風,道:“帝君為何要傷平陽?”

他想不出任何一個水靈風要殺平陽的理由,若是算起來,平陽同他共赴崑崙,一行便是幾月,該是比他和水靈風還要熟稔。

水靈風依舊不答,提劍向著平陽走去。

十三血騎當面迎上,各顯其能,竟無一人能擋水靈風一劍之威,頃刻便倒了好幾個,城門前瞬間化作血海一片。

李世民眼見此人蓋世武功,當機立斷道:“往後退。”

拉著平陽便往來路走去。

楊逸和嶽湘琴緊隨其後。

楊逸回頭看了一眼置身血泊中的水靈風,暗道不妙,十三血騎已經死了大半,這十三人本是衝鋒陷陣的好手,放到江湖中,也屬一流,不料十三人齊出,仍擋不了水靈風片刻,照著這般殺人速度,片刻便要追上來。

楊逸向著嶽湘琴道:“丫頭你有沒有什麼武功能教我,讓我打過他。”

嶽湘琴一聽,頓時沒好氣道:“你當我是誰?有這武功我們還跑什麼?”

楊逸想想也是,水靈風能和玉笛戰個平手,他師父凌虛塵來也不見得能制服得了,又退而求其次道:“那有沒有什麼武功能擋住他,也不知他發什麼瘋,但就此跑下去,片刻他便追上來,仍是死路一條。”

嶽湘琴突然停步站在雨裡不跑了,皺眉想了起來。

楊逸三人也只能停步看他。

反正是跑不過水靈風的,藏起來也是個天大笑話,不如想些辦法一拼為妙。

嶽湘琴突然抬頭死死的看著楊逸,咬牙切齒道:“你是保命還是想救人?”

楊逸不解她何出此言,道:“都有。”

嶽湘琴神色黯然道:“那你是想救李姐姐多些,還是想護著我們都走。”

楊逸道:“自然是全部都走。”

嶽湘琴舒了口氣道:“算你了。我根本不知水靈風武功路數,想不到用什麼辦法剋制,但想他曾經說過他的武功願於死煞之力,你用十四星法門中七殺星一門,和他拼力道試試。”

楊逸轉身對李世民道:“世民兄,借劍一用。”

李世民不肯道:“怎能讓楊兄一人獨鬥。”

平陽更是不願,道:“他衝我來,我們一起打過便是,若還是敵不過,你們自行走了便行。”

楊逸李世民是萬萬做不到的。

嶽湘琴道:“世民哥你們別添亂了,他功力強得很,只是以前不學無術,哪怕學到紫薇帝師三成本事,也不至於現在這幅模樣了。”

李世民和平陽都有些不解,楊逸功力強的很一說,怎生來由?對上仲玄尚且不是敵手,莫說五帝中最為厲害的水靈風。

嶽湘琴急道:“哎呀,你們信我啊。”

已經沒有時間再讓他們糾結,亦或臨時學武,水靈風來得極快。

楊逸一把搶過李世民手中長劍,迎了上去。

他運起自丹田處聚氣,照著記憶中七殺法門過脈,這是一門極端的運氣法門,由丹田過任督,聚少陽,過百曲,除了任督二脈外,其餘全是魔門功法都不敢行氣的危險穴道,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但正因為極端,這門功法更是厲害,正如十四主星中七殺主戰一般,此功法將功力發揮得淋漓精緻。

楊逸行了一個周天,頓時覺得說不出的難受,隔空便是一劍揮出,若不將功力宣洩出去,只怕便將不熟練的自己給撐得爆體而亡。

水靈風見劍氣襲來,橫著一劍斬出,兩道劍氣觸到一起,頓時震得還未落地的雨滴改了方向,四散飄出,形成一道頗為奇特的景象。

楊逸也是一愣,第一次真正覺得自己功力著實不低,竟能和水靈風戰個不相上下。

嶽湘琴見狀,愕然得看向平陽道:“姐姐你說,我們將性命是否託付給了一個傻子?大羅天罡這般博大精深的武功心法,他竟練成如此模樣,也是前無古人。七殺勁氣乃剛猛勁道中數一數二的奇功,有心算無心之下,剋制不住水靈風陰柔一脈武功。”

平陽只是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楊逸,並不答她。

水靈風突然加快速度,攜劍衝向楊逸,在離楊逸半丈處騰身而起,一聲大喝,提劍砍向楊逸頭頂,竟將三尺青鋒當作厚背大刀一般使用。

嶽湘琴見此失色道:“不好!我猜錯了。”

楊逸見此,由不得多想,運功揮劍迎上,耳邊響起嶽湘琴焦急的喊聲,“莫要拼勁力,將他勁力卸掉。”楊逸一劍早已揮出,此時才聽見,就是想變招也已然來不及。也下意識的收了幾分功力。

兩劍相觸,沒有絲毫花巧華麗的劍招,楊逸只覺得天塌下來一般的力道往他撲來,虎口迸裂,氣血翻騰,心口都快裂開,被震退了好幾丈,用劍拄在地上,單膝跪在雨裡,哇哇吐了好幾口血,站也站不住。

心道好險,那水靈風勁氣和他一般無二,盡然也是七殺勁氣。方才他若不是即使收了幾分功力,他手中長劍必斷,加之雨中地滑,他方能借力退開,不然瞬間便被斬作兩半,一命嗚呼。

嶽湘琴慌忙跑到楊逸身前,關切道:“你怎麼樣?”

平陽和李世民快步擋在楊逸身前,戒備著水靈風發難。

平陽回頭看了一眼楊逸,嶽湘琴焦急的模樣全落在她眼中。

心中一陣莫名失落,旋即又是苦笑連連,平陽啊平陽,他為你已死過一次,你還奢望什麼?縱使他心中真個沒你,今日將命還了他也罷。

想到此處,心頭一橫,看向水靈風道:“平陽不知何處得罪了水帝君?王爺和我二哥該和帝君毫無過節才是,何必趕盡殺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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