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見此心中大喜,不料陰差陽錯,龍骨圖同紫薇星盤同用竟有如斯之威,雖不能拔山填川,但如此威勢,亦敵得過千軍萬馬,大聲喊道:“世民兄你們快走,去碼頭帶谷中人逃離此處。”

李世民猶豫片刻,見陣法聲勢如此駭人,該是能擋,便同蕭羽走了。

不滅不肯,只道:“你們走,和尚等我師叔。”

玄甲人眼見巨龍,毫不畏懼,盡數圍向楊逸等人。

楊逸忙在陣中御使巨龍衝向玄甲人,他不會法訣,僅靠自身功力和龍骨之力支撐陣圖,究竟能撐多久,自己也不知道。

巨龍一聲怒吼,居高臨下俯衝而去,那數十玄甲人便如螞蟻蚊蟲般渺小,也是好不兇悍,或掌或拳,將巨龍身上的石塊樹木打碎。

楊逸不料玄甲人竟如斯兇悍,猛運修為,巨龍聲勢更猛,將擋在前方的玄甲人卷得四散摔倒。咬牙道:“碼頭還有多少人沒走?”

不滅回頭一看,忙答道:“百餘人。”

楊逸心中叫苦,無可奈何,將一身功力盡數灌入手中星盤。

玄甲人雖不敵巨龍威猛,但每每被撞飛擊倒後片刻便又起身,宛如不知傷痛,不知生死。楊逸見此暗道如此下去怎生了得,又問道:“還有多少!”

不滅道:“幾十人。”

楊逸堪堪御使陣圖,片刻後吃力道:“起錨······沒有?”鮮血便在他張開時從嘴角溢位。

不滅驚慌失色,忙道:“都走了!”

楊逸心中立馬松了口氣,雙眉一凝,那小山般的巨龍頓時在玄甲人上空散開,化作石塊草木,從天而降,砸向玄甲人。

巨龍一散,飛轉在他身旁的骨片和星盤光芒瞬間黯淡,沒了力量支援,往地上掉落,楊逸身子也直往後倒。

不滅忙將楊逸接在懷中,袈裟一揮,將骨片囊在其中,星盤憑空消失,又看向面前山嶽般的石堆,頓時大驚,不料玄甲人雖被壓住,卻仍是不死,有一個已經掙扎著快要將身上巨石推開。

哪能不驚,忙抱著楊逸往碼頭跑去。

心道:“這些人莫不是阿鼻地獄中跑出的厲鬼,怎也打不死的?”

李世民站在船邊,見不滅抱著楊逸飛馳而來,一裡之外又有一玄甲人追來,啞然失色,忙對身邊人道:“接他們上來。”

十多架大船僅剩這一架未起錨,在此等著不滅和楊逸,不滅跑到河邊,一步躍起,落到梯架中央又是一躍,穩穩落到李世民等人身前,焦急道:“可有郎中,救我師叔。”

眾人手忙腳亂的將楊逸抱入船艙,放置在床上,谷中郎中看過後道:“並無大礙,乃是脫力所致。”眾人聞言才放下心來。

大船風帆鼓動,向南而去,此時聚在艙內的便是蕭羽和李世民等人,諸葛明玉隨其它船指揮去了,幾人之中除了李世民,人人身上有傷。

回想起那三十餘人,都是大皺眉頭,若非親眼所見,怎也不能相信世上盡有這般強悍的人,就如殺人機器一般,武功奇高,宛如不死,怎不令人畏懼。

李世民來回踱步,目光落到不滅身上,問道:“大師說這些人跟著官兵而來?”

不滅坐在桌前,正在把骨圖裝回盒中,道:“和尚從竟陵追來,在船上躲了這麼多時間,哪裡能看錯?”

李世民和蕭羽駭然對望,半晌後李世民苦笑道:“蕭銑是衝著我來還是楊兄?”

蕭羽搖頭道:“該不是我們。”

李世民和蕭羽出關後隨行人馬極少,不曾透露行蹤,蕭銑絕非衝李唐而來。

不滅不解道:“說些什麼?和尚一句也聽不懂。”

李世民皺眉道:“若非不滅大師突然闖谷,只怕我們一個也逃不掉。”那時他們若非出了石樓,只怕三十多玄甲人突然殺來,真個擋都擋不了,免不了都做冤魂的下場。

不滅是聽不懂這些,道:“船往哪裡開?”

蕭羽答道:“妙音谷被毀,諸葛兄該是帶我們去鬱林郡,城裡有許多妙音谷產業。”

不滅將骨片全部裝回木匣中後,隨手蓋上,遞給李世民道:“李小子你把這個給和尚師叔,和尚要去追水小子。”

李世民聞言想到不知生死的柳如夢,心中又是一陣黯然,一個時辰之前,蕭羽和阮青仍在石樓高臺指點山水,譜曲弄琴,柳如夢笑語嫣然,不料此時阮青護谷身亡,柳如夢生死不知。

真個算是世事無常,不滅既要去找水靈風,他自然沒理由攔,點頭道:“願柳大家安然無恙。”

不滅想了想,疑惑道:“水小子抱的那姑娘是誰啊?”

李世民一怔,想是不滅並不明白其中關節,便又將水靈風發瘋等事情盡數說了給他聽,至於水靈風和柳如夢二人間情況,他也不清楚。

不滅聽完後,登時站起,罵道:“水小子要殺我師叔?那姑娘是夢丫頭?”

李世民點頭道:“大師不必動怒,水帝君傷了楊兄應該並非出於本意。”

不滅拔腿就往外面跑,只道:“李小子照顧好和尚師叔。”

蕭羽大感不滅和尚風風火火,毫無佛門高人模樣,失笑道:“了生禪師何等人物,唉!後繼無人。”

李世民也是一笑,道:“不滅大師心思簡單,毫無機心,本就是最難得的一顆禪心。”

說完笑意便消,坐到桌旁,皺眉沉思,蕭羽見他如此,也不說話打攪。

許久後李世民突然道:“不好,去不得鬱林郡。”

蕭羽不解道:“秦王何出此言?”

李世民忙拉著蕭羽往艙外跑去,邊走邊道:“快去尋諸葛兄,此時只見玄甲人闖谷,蕭銑水師並未出現,定然是在鬱林郡等著我等。”

二人風風火火的跑到船頭,放下小船,追著前邊船上的諸葛明玉去了。

蕭羽使盡全力,終於在小半個時辰後追上諸葛明玉的大船,上得船來,只見諸葛明玉孤立船首,一手扶欄,一手負背,孤零零得望著前方,滿眼悲痛神色。

見李世民前來,楞了楞才拱手道:“秦王怎來了?”

李世民也不管其他,急道:“諸葛兄快讓船隊往後退,千萬莫去鬱林郡。”

諸葛明玉皺眉道:“這是為何?”

李世民道:“蕭銑興師動眾,定然有備而來,目標絕非僅僅是妙音谷,而是嶺南一片江山,妙音谷於嶺南影響力非凡,這便是他要玄甲人闖谷的原因,只怕此時鬱林郡附近盡是蕭銑水師,在等著我等自投羅網。”

諸葛明玉沉思許久,喚來谷中弟子,道:“你等聽秦王號令便是。”說罷旋身走到船沿,放下小船,跳了下去。

道:“萬望秦王帶領我妙音谷弟子避過此禍,但嶺南諸郡各族視我妙音谷為領袖人,青姨捨身護谷,在下又怎能棄鬱林郡軍民百姓而不顧?”他運功趨舟,小船已到了六七丈外,“淳淳仙樂,滌淨濁世,五音六律,八門天賜,清心不止,妙音長存。”

第八章心之枷鎖

李世民聽此歌聲飄渺,浩然正氣充沛其中,望著小舟遠去,嘆道:“濁世滔滔,哪是一人可以滌淨?”隨即道:“蕭閣主和諸位莫要怪罪本王,此戰有敗無勝,立刻掉頭,覓處藏身。”

他敬佩諸葛明玉與鬱林郡軍民同生共死的俠義正氣,但他並非武林中人,怎也不願打這毫無勝算的仗。

妙音谷弟子皆站立不動,李世民明白他們意思,但口中卻怒道:“妙音谷門規戒律可曾允許爾等不尊號令?”

無人答話,李世民朗聲訓斥道:“若爾等還當自己是門中弟子,便留著有用之身,他日隨我殺入河間,已蕭銑鮮血和人頭為你們谷主和少主報仇雪恨。”

他聲音頗大,氣勢如虹,自有一番領袖氣質。

船上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盡數跪在船板,齊聲喊道:“妙音谷門徒於此請求秦王,他日定要為我們谷主報仇,為妙音谷和嶺南枉死之人報仇。”大船轉帆,行入鬱水支流。

是夜,眾人棄船入山,收帆掩木,在山中搭起了許多帳篷。

李世民身處一座簡陋帳篷之中,寂坐在一塊大石之上,皺眉不語。身邊便是昏迷未醒的楊逸。

這時,蕭羽拿著烤熟的野味和水壺進來,遞到李世民身前道:“秦王,吃些東西吧。”

李世民搖搖頭,苦笑道:“閣主,我們這次敗得太難看了。”

蕭羽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秦王不需太過在意。”

李世民道:“我怎也想不通,蕭銑怎會算計得絲毫不差,何時訓練了一批強悍至此的死士。”

蕭羽坐下道:“蕭某還是執意認為蕭銑並不知秦王來了嶺南,要勸服妙音谷相助大唐,其中該是巧合。”

李世民搖頭道:“絕非如此,他該明白他不可能佔領嶺南的。”

蕭羽皺眉思索,蕭銑該是從洞庭已水師入黃河再入鬱水,確能繞過五嶺,但這條戰線僅僅只能靠水師來走,便註定他兵力有限,攻鬱林郡該是不難,但若要佔領嶺南,不外乎自取滅亡,不為其他,只因戰線太長,沒有步騎兵做後援。這便是嶺南一直在王權之外的最大原因,有五嶺為憑,南海這便,地勢之利,易守難攻。

但蕭銑既然下了這麼大功夫,卻得不到足夠好處,是說不通的,苦笑道:“蕭某也想不通。”

李世民道:“我只怕是因為楊兄啊!”

蕭羽一怔,點頭道:“確有可能,他若能於此時擒殺南王,定能得中原正道門派好感,道門和魔門相鬥多年,定會助他,那時巴蜀之地······”

李世民打斷道:“莫說了,但願蕭銑沒那麼聰明。”

武德元年,蕭銑水師三萬,攻嶺南鬱林郡。

鬱林郡軍民齊心,苦守一日一夜,終被破城,軍民死傷四萬餘人,守城將領同妙音谷諸葛明玉戰死。

蕭銑水師折損近萬。

楊逸以己身修為撐持陣圖,功力幾乎消耗殆盡,醒來時已是三日之後,睜眼見得身處一簡陋屋舍,起身便想下床,不料渾身無力,甫一站起便覺天旋地轉,一頭栽倒在地。

這時一妙音谷女弟子端著水盆進來,見楊逸摔倒,慌忙走過去扶他坐到床沿,一句話也不說。

楊逸也不曾去想有何古怪,心中念著谷中弟子是否全部逃脫,開口問道:“這位姐姐,谷中弟子是否安全撤離?玄甲人可有追來?”

他聲音頗顯虛弱,中氣不足。

他只能回憶起當時用巨龍埋了玄甲人,但究竟後來如何,確是不知。

那女子本走到桌邊給他倒水,聽得這話,楊逸清楚見到她身子一震,卻一言不發,不由奇道:“姐姐怎麼了?難道玄甲人追上來了?”

心中又覺不對,若是玄甲人追了上來,自己該是沒有活路,怎也不會安然躺在此處。

那女子忽地轉身,盯著他看,眼中怒氣毫不掩飾。

楊逸大惑不解,怎也猜不到那女子為何敵視於他,急道:“姐姐這是為何?不知我何處得罪了姐姐?”

那女子氣沖沖道:“你是魔門天帝是不是?”

楊逸聞言一怔,心下黯然,無論到何處都能聽到這話。

那女子又道:“師兄弟們都說,那些玄甲人是要來殺你的,蕭銑也是要來抓你的,要不怎麼秦王和蕭閣主來了七八日,也不見他們來?”

楊逸直覺這話不對,那些玄甲人若說衝他來他尚能理解,但蕭銑又是如何說起?他並不知蕭銑三萬水師強攻鬱林郡之事。

那女子哼了一聲道:“全是因你,我們谷主死了,少主也在鬱林郡城破之時犧牲,谷中死了一百多兄弟姐妹,全是因為你,就連跟著你來的柳大家也死了······”

她越說聲音越大,最後如含著怒氣吼出來般。

一字一句落在楊逸耳中,直如針扎刀絞一般,但前面幾句雖讓他傷感,但絕不至於內疚,最後一句柳大家也死了說完,心都跟著冷了幾分。

他哪裡知道柳如夢是否真死,此時聽那女子聲聲含恨,立時便當真,心忖:“柳姑娘死了,柳姑娘被玄甲人殺了······我不該帶她來嶺南的,我不帶她來她便不用死了······”

他向來便憐柳如夢善良,心中只願自己死了也不想這仙女般的姑娘死,此時陡然聽了頓時心思大亂,加之內傷未愈,一口血吐到地上,便再暈了過去。

口中還喃喃念著:“我害死了柳姑娘······”

那女子見他暈倒,立時嚇得傻了,她說這些話不過是谷中一些人私下抱怨的,是真是假說不清楚,但妙音谷陡然失去谷主和少主兩人,誰聽了都心裡有氣,她本是照顧楊逸的弟子,天天見著更加生氣,此時被楊逸問了幾句,便忍不住說了些重話,怎也想不到氣暈了楊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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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進屋見得那女弟子嚇傻了般站著不動,楊逸暈倒在床沿,地上血跡未乾,饒是他謙謙公子,也急得喝道:“你幹什麼!”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床邊,查探楊逸,見他臉色忽白忽紅,口中念著:“都是我害死的,都是我害死的·······”

卻是重傷下,意志本就不堅,陡然聽了女子的話,胡思亂想間無力疏導體內功力,生了心魔。

李世民急道:“你說了什麼?”

那女子嚇得斷斷續續的說出剛才的話兒,李世民差點脫口就叫出一個滾字,堪堪忍住道:“去叫蕭閣主。”

那女子如蒙大赦般跑出屋去,李世民知楊逸入了心魔,將這許多過錯全部歸在自己身上,若是不能疏導他體內真氣,只怕絕無活理。

蕭羽片刻便到,見此啞然失色道:“怎麼回事。”

李世民起身讓開道:“楊兄怕是走火入魔,請蕭閣主救他。”

蕭羽坐到床邊,扶正楊逸,運功就要幫楊逸疏導氣息,不料功力一到,頓時覺得一股冰冷至極的內勁襲入他經脈,忙收手而回,只見雙手竟泛起層層白霜,詭異莫過於此。

訝道:“南王體內真氣有古怪,只怕是大羅天罡中奇異法門,外力根本輸不進去。”

李世民急道:“那如何是好?”

蕭羽運功化掉手上白霜,搖頭道:“南王功力之高,只怕在我之上,只怕要為他導氣,需得帝師親來。”

李世民心中叫糟,凌虛塵出了洞庭,找也沒得找。

蕭羽聽楊逸口中依舊唸叨“柳姑娘被我害死了!”這話,皺眉道:“南王和柳大家是何關係?柳大家怎就死了?”

其實柳如夢被水靈風帶走後,究竟生死如何,無人知曉。

李世民搖頭道:“方才聽了幾句氣話,他只怕以為柳大家真死了。”不由又是不解,只因當時楊逸入谷後不久便是玄甲人殺來,他和柳如夢究竟是何關係李世民也是不知。

心下疑惑,莫不是他又招惹上了柳如夢?這念頭一生,慌忙拋開,心道:“李世民啊李世民,楊兄此時頃刻斃命,你不想如何救他,卻想些什麼?”

當下道:“蕭閣主想想,可還有什麼法子能救救楊兄?”

蕭羽細細看了楊逸半天,才緩緩道:“南王該是因為心繫之人殞命而傷心,他體內功力太強,該不會有性命之憂,且看他能否自己想通了。”

李世民聞言仍然不放心,但也無計可施,嘆道:“我去尋妙音谷中醫道之人為楊兄看看,願上天憐他宅心仁厚,不至要了他性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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