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餘天,岑無心的白馬幫在蜀國的地下江湖之中橫衝直撞,飛速壯大。

從原來的南城幾條街道的頭頭,到現在,已經能夠在南城地下的話事堂裡有一張擺在第三位的椅子。

這一切自然令搏殺在街頭的白馬幫眾們歡欣鼓舞,走在街上,腰桿也硬了幾分,哪怕遇見椅子位置暫時還在自家老大前面的那兩幫之人,白馬幫眾們也是一副視之如土雞瓦狗的心態。

但在白馬幫的上層,卻不是這般洋洋得意,輕鬆自在。

一處隱秘的閣樓之上,白馬幫的上層齊聚在一間包廂之內,裡面飄蕩著焦慮的煙霧,卻沒有一個人說開窗通風。

一個如老農一般普通的老頭砸吧著旱菸鬥,皺著眉頭說道:“這幾天,在新接手的地盤裡,已經發生了好幾起幫眾遇襲事件了。”

另一個衣著華貴的公子哥伸出兩指,輕輕叩著桌面,“火雲幫和大風會隱隱有了些結盟的趨勢,似乎想要穩住自己的盤面,來一起對付我們。”

屋子裡坐著的七八個人七嘴八舌地說了些自己渠道的憂慮和困境,但也僅僅只是憂慮,依舊對自家幫派的大業充滿了信心。

他們信心的來源之一,便是一直坐在上首默默聽著的幫主岑無心,修行者,岑無心。

岑無心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先是跟眾人討論了一番,然後道:“大夥兒先回去,我和先生商量一下,很快就會有指令下來。”

聽岑無心提到先生,眾人神情又是一凜,他們的信心之二就是這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先生,甚至連他姓什麼都不知道,但就是這樣,在先生的運籌帷幄之下,他們白馬幫就是能百戰百勝,所向披靡。

眼見那些曾經讓自己仰望的大幫會一個個被自己踩碎在地,讓這些自小習慣了幫派鬥爭的人甚至產生了一種,我們是怎麼被這樣的烏合之眾壓制那麼久的感覺。

這位先生自然便是隱居在錦城的符臨。

岑無心的隱秘小院中,符臨和曹夜來相對而坐,桌上終於不再擺著酒,而是泡著兩盞蜀地獨有的高山綠茶。

曹夜來暗自開心,這意味著自家師兄已經漸漸找回當年風采,想到這兒,便語帶調侃地道:“師兄就不關心一下白馬幫接下來要遭到的反彈?”

符臨端起茶盞,瞥了一眼曹夜來,“有你在,我擔心什麼。”

吹了吹茶葉,飲一口清亮的茶湯,味醇回甘,沁人心脾,

曹夜來道:“那你這可是耍賴了。我可從來沒插手過這些。”

符臨端著茶盞,“你來不會是為了這麼點小事吧?”

曹夜來雖然很不願意打擾師兄難得的一段清閒日子,但還是開了口,“周墨來了西嶺劍宗。”

符臨的手微微一抖,茶湯傾灑在白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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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眾人的預想之中,白宋和邢天所謂的大道之爭,霍北真與柳乘風積年恩怨,雲落和時聖的天命之爭,卻因為劍宗對劍冠大比的安排,清溪劍池出人意料的退讓,並未出現,令一些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讓另一些人覺得無聊。

所幸這種無聊,在今天被另一個高潮取代。

遠避十萬大山的四象山,也派出了代表參加,半個時辰之前,劍宗告知了眾人這名代表的身份,便有了此刻山門處,人潮湧動的情景。

據說那位四象山帥到沒邊,才華橫溢的周郎,已經過了錦城,直奔大義鎮而來了。

隊伍中有刻意打扮得花枝

招展的女修士,也有心有不甘要來見識見識的男弟子。

其中就有雲落裴鎮等五人,選了個小山包,遠遠地看著。

當然,在整個隊伍的前方,還站著許多大佬。

天下五宗,西嶺劍宗、橫斷刀莊、紫霄宮、四象山、丹鼎洞,已有四家在此。

橫斷刀莊的掌門邢昭遠與邢天並肩而立,邢昭遠與符臨等人曾經亦有深交,只是當年並未參與凌青雲之事,對四象山在那之後的淒涼境遇一直心有慼慼,但迫於壓力,自保尚且艱難,很難伸出援手。

其實他們在來之前甚至還想過繞路前往四象山,與四象山之人同路,也能略作保護,但一是不知其山門具體位置,二是把不準他們是否會派人參加,於是作罷。

紫霄宮的掌教李稚川,是一個身著道袍的老頭,身形高大,手持拂塵,仙風道骨,一派高人風姿。

丹鼎洞此番領頭的是一個瘦小的老頭,名叫葛尋,乃是丹鼎洞的副洞主,一對三角眼,兩撇小鬍子,很沒有氣質地與清溪劍池柴玉璞站在一起,甚至還略略靠後半個身位,看起來如同柴玉璞的下屬一般。

也正因如此,邢昭遠、李稚川等人都儘量離他遠遠的,神色冷淡,不過那葛尋也不以為意。

西嶺劍宗的宗主陳清風第一次主動站到山門處迎接,對此,其餘各宗心中雖偶有不平,但也在意料之中。

四象山一直以來便與西嶺劍宗最為交好,兩宗許多事情都有交叉幫扶。

也是因此,在當年那場大變故之後,四象山被打壓得最為悽慘,而今有這樣正大光明的機會,陳清風肯定不會吝惜給予自家盟友這樣的場面和聲勢。

在五宗大佬的身後,便是幾大家族之人,比如陸家的某位長老、王家的某位長老等也已經到了。

再之後還有一些小派小教的人,比如那儒教、佛教,亦是來了些人。

舊情、恩怨、好奇、無聊,這些人都是出於種種原因,跟著陳清風一起來到了山門之前。

遠遠看去,端的是陣容龐大,聲勢驚人。

剛剛帶著自家人馬穿過大義鎮,便望見了如此陣仗,崔家三長老崔鴻心中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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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大人物就是雲淡風輕,不以物喜,只是尋常的東西對他而言太過普通而已。

對於崔鴻而言,能夠得到五宗以及其他豪族列隊相迎,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想,刺激得他那顆在外人看來古井不波,老謀深算的心,竟有些亂了方寸。

當馬車駛近,崔鴻走出之時,他差點忽略了後方人群中發出的整齊的嘆息聲,但他還是聽到了,這讓他整個人神情微微一滯,莫非不是來迎接我的?

陳清風既然在這兒,倒也不好不說話,便上前一步,打了個招呼,然後吩咐身旁的另一位長老接待崔長老前去歇息。

這讓崔鴻在某種意義上,也的確成了陳清風親自迎接的第一人。

崔鴻這才確定,還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巨大的落差讓他臉有些微微發紅,暗自慶幸著剛才沒亂說什麼感謝諸位在此等候的話,不過想想還是覺得很尷尬。

這也讓他愈發好奇,是什麼樣的人,能夠值得這麼多的大人物小角色都聚在這兒等著,吩咐手下跟著劍宗長老去安頓,崔鴻走向陸家王家等人聚集的地方,準備一看究竟。

山包上,陸琦調笑道:“看來你們家的長老以為是來接他的呢。”

崔雉冷著臉,“若不是怕丟崔家的臉,我倒希望他越糗越好。”

陸琦歪著頭,“不對付?”

崔雉寒聲,

“崔鶴的死忠。”

陸琦恍然大悟,“難怪。”

山下,一匹快馬狂奔而來,上面的騎手在臨近石劍處緊緊勒住,喘著道:“宗主,來了!”

眾人神情一震,抬頭望去。

在他身後,一匹白馬以一種舒展而快速地韻律奔跑著,沒有飛速賓士的急迫,也沒有氣喘吁吁的疲憊,更不像慢慢前行的慵懶,看起來就已經很舒服。

陳清風等人卻微微有些詫異地對望了幾眼。

等到白馬行駛到近前停住,後方的人群中也響起了一些失望的嘆息聲,或者竊竊私語聲。

因為那白馬之上的青衫人雖然身形修長,氣態雅緻,但面上卻覆著一個青色的面具。

青衫人遠遠地停住馬,在馬背上輕輕一點,落在地上,悄無聲息,緩步朝著眾人走來。

陳清風當先走出,笑呵呵地問道:“可是四象繡虎俏周郎?”

青衫人哭笑不得,“在下何時有了這樣的外號,陳宗主莫要取笑。”

陳清風正欲回話,卻有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啊宗主,這戴著面具,誰知道什麼樣呢,您還是別捧他了。”

陳清風回頭望去,正是剛才差點鬧出笑話的崔鴻,在與陸家長老打聽之後,此刻聽著周墨前來的動靜,心中更是惱恨,一個苟延殘喘的四象山,憑什麼享受這樣的待遇。

周墨聽見這話,微微一笑,“這位兄臺提醒得對,此時此刻,確實不該以面具示人。”

說完輕輕從臉上取下了面具。

聚集在山門處的許多女修士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在那一剎那停止了,眼前出現的那張俊秀到不似凡人的面龐,劍眉入鬢,春水化眸,那些趕路帶來的無法避免的風塵憔悴之感,不僅沒有減弱他的魅力絲毫,反而讓他整個人彷彿更像個真實的人。

崔鴻狠狠地道:“還真是個小白臉。”

陳清風盯著他,沉聲道:“諸位均是我宗貴客,崔長老,慎言!”

不等崔鴻辯解,在他後面的諸多女修士不幹了,嘰嘰喳喳地就開始數落起崔鴻來,大人物又怎麼了,法不責眾嘛。

崔鴻老臉一紅,乾脆坐下充耳不聞,這會兒要是灰溜溜地走了那才尷尬。

陳清風打過招呼,接著便是有那些相熟之人來一一照面,邢昭遠帶著邢天一起來見禮,熱情地寒暄幾句之後,邢昭遠以心湖之聲道:“沒想到你會來,沒想到你一個人來。”

周墨微笑不變,同樣以心聲道:“多謝邢掌門掛懷,與其偏安殘喘,不如以進為退。”

邢昭遠道:“你多小心,如有需要,我會幫你。”

周墨輕輕地拍了拍邢昭遠的手,遞去一個溫暖的眼神,轉身與李稚川見禮。

山包上,裴鎮一臉緊張地看著崔雉,看得崔雉有些心煩,冷冷道:“你幹嘛?”

裴鎮道:“沒啥沒啥。”

崔雉嘲諷道:“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你除了口花花還會什麼?”

裴鎮指著雲落道:“他剛才也一樣這麼看著陸師妹啊!”

雲落臉一紅,“裴鎮,你胡說。”

陸琦牽起崔雉轉身走了出去,雲落一臉埋怨地看著裴鎮,裴鎮摟著一臉懵懂的符天啟,朝雲落說道:“我在給你助攻啊,懂不懂?!”

在山門處,周墨依舊儀態從容優雅地跟各方勢力見禮寒暄。

突然一匹快馬跑來,急急停住,騎手飛奔到陳清風身旁,附手在其耳邊說了些什麼。

陳清風面色忽然一變,變得異常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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