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的繁華陳清風早有領教,馬車在他的指揮下七彎八繞,終於走到了一條巷口。

不同於其餘的小巷,這條巷子在陳清風到達的戊時時分依然燈火通明,車水馬龍。

國相府安靜地佇立在巷子的深處,佔據著錦河上游最秀美的風光。

陳清風親自下車,門房迎了出來,陳清風從懷中摸出名帖,遞給門房,門房掃眼一瞧,趕緊一拱手,吩咐門廳奉茶,小跑著進去通報去了。

名帖上寫的是白清越的名字,要找的人是蔣琰。

劍宗的幾個大人物,尋常人並不知曉其樣貌。

不多時,蔣琰親自出迎,把著陳清風的手臂哈哈笑道:“何事勞動您親自跑一趟。”

陳清風心湖之上響起蔣琰的聲音,“出事了?”

陳清風同樣笑著道:“許久未見,偶然路過,便來拜訪蔣大人了。”

同樣以心湖漣漪道:“雲落中了符劍,昏迷不醒。”

蔣琰哈哈一笑,“走,喝酒去。”

吩咐一聲,兩人並肩上了陳清風的馬車。

當車簾徹底放下的一瞬間,兩人臉上的笑意同時消失無蹤。

湊近看了看雲落的情況,尤其是他腹部插著的符劍,蔣琰語帶埋怨,“怎麼搞成這樣?”

陳清風嘆了口氣,神情無奈,“這屆學生背景太複雜了。”

蔣琰再次仔細打量符劍,搖著頭,“還是你們做得差了。”

陳清風有苦自知,“自從十五年前四象山前任山主身亡之後,四象山便再沒來幫忙維持過劍魂福地的符力禁制,這次兩個孩子受傷,都是因為這方面的問題。”

蔣琰理了理衣衫,在陳清風對面坐下,“人就交給我,你先回去?”似乎也覺得這個要求有些不合理,又補了一句,“你知道的,國相不見外人已經很多年了。”

陳清風打個稽首,下了馬車,把車伕一塊帶走,不多時一個車伕不知從何處沉默走出,坐上馬車,安靜駛離。

陳清風帶來的車伕站在他身後,望著遠離的馬車,問道:“宗主,咱們去哪兒?”

陳清風轉身望了一眼四周的燈火,“回宗門。”

車伕點點頭,起身欲走,卻發現陳清風腳步未動,正斜眼看著他。

他愣愣地道:“走啊宗主!”

陳清風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找個馬車啊!老子累了一天了,馬車也給人搶走了,還想讓我這把老骨頭跟你走回去嗎?”

車伕這才反應過來,一溜煙跑得沒影兒了。

在周遭明滅的燈光中,陳清風慢慢地踱步朝前走去,回味著剛才那一巴掌,“果然舒服,怪不得姜師叔那麼喜歡拍人。”

將雲落交給蔣琰之後,他彷彿卸下了重擔,雖然只是暫時的,但也不妨礙他享受一下這段時光。

馬車還在城中漫無目的地行駛著,不過車廂中已經空無一人。

老舊的小院中,白髮老頭站在一間臥室的床邊,靜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雲落,眉頭緊鎖。

文偉和蔣琰分立兩側,莫非此人便是???

蔣琰眉頭同樣蹙緊,“大人,如何?”

蜀國國相,八品巔峰的大修士荀鬱,竟然就一直隱居在這座老舊的小院之中!

荀鬱很憂鬱,也很猶豫。

憂鬱在於他認出了附骨符,傳言當初打造這把符劍的四象山大符劍師一共打造了三把,其中有兩把已經被用了,第三把久未現世,不想就用在了雲落的身上,中此符劍者極其難治。

猶豫在於,他同樣認出了姜老頭的劍氣陣,在劍氣陣的鎮壓下,符力已經蜷縮起來,潛伏在丹田之中,此時他是有辦法可以根除雲落體內的符力的,但問題是這樣一來,雲落的丹田也會破損,丹田一破,修行就算廢了。

將情況簡單地告訴了文偉和蔣琰,荀鬱坐在床頭,輕輕撫摸著雲落的面龐,看著他在昏迷中依然皺起的眉頭,面露悲憫,心中快速地衡量著各種解決辦法的利弊。

突然,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在門口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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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陣陣符光閃爍,符天啟面上的痛苦漸漸消失,平靜下來,不再痛苦,過了不久,便睜開了眼睛。

用力地眨巴了幾下眼睛,然後瞪大眼珠,又驚又喜,“師父?”

邋遢漢子面上出現了笑意,“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符天啟笑嘻嘻地道:“師父出手,自然是沒問題的。”

全然不似在劍宗時的拘謹。

邋遢漢子佯怒一瞪,符天啟連忙閉目感受了一下,“真沒問題了。”

邋遢漢子微笑道:“餓不餓,我給你煮個粥吃。”

符天啟點頭如小雞啄米。

邋遢漢子微微一笑,操持傢伙淘米熬粥,符天啟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便開始幫師父收拾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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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彷彿回到了過往的十多年,在那些山河林間、破廟古寺的日子,一切都那麼自然。

端著粥喝了一口,符天啟臉上的笑容溫暖純真,還是熟悉的味道。

邋遢漢子拎了把椅子坐下,看著煥然一新乾淨整齊的屋子,心裡感慨著還是這小子在的日子過得舒坦啊。

剛喝了兩口,符天啟似乎這才想起什麼,“師父,我怎麼在這兒啊?試煉結束了?”

邋遢漢子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你受傷了,你的同伴把你送過來的。”

然後他抬起頭,略帶一絲責備,“我告訴過你符力的危害,而且還跟你說過不能在別人面前顯示出你的符天分,怎麼不聽呢?”

話語之中帶著明顯轉移話題的意味。

符天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大家都在出力啊,除了這個,別的我也幫不上什麼忙。試煉結果怎麼樣啊,大家都沒事吧。”

轉移話題失敗,邋遢漢子瞅著這濃眉大眼的小子,長進了。

符天啟見師父不說話,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他師父向他承諾過,今生無論什麼

情況絕不會騙他,對於一些不能告訴他的事,要麼就沉默,要麼就明確跟他說暫時不告訴你。

他試探著問道:“他們是不是出事了?”

邋遢漢子沉默。

符天啟輕輕放下手中粥碗,站起來,理了理衣衫,朝著師父鄭重行禮,面色嚴肅,“師父,我既然已經入了劍宗修行,而且他們也對我照拂頗多,真若他們有難,我又怎麼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這裡?”

邋遢漢子看著他,依然沉默。

符天啟面色焦急,“師父!”

雙膝一曲,跪在地上,“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這世上哪有處處獨善其身的道理,就如同你之前對我說的,人不能總想著自己把好處佔盡,想著自己是那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夠了!”邋遢漢子一聲低吼,符天啟抬頭望去,未曾想到,他的師父已經是滿臉淚水。

符天啟心中愧疚,剛才的話確實講得重了些,可他也依舊不願意就此妥協。

兩個男人,一個流著淚,一個抿著嘴,就這樣倔強地對視著。

邋遢漢子看著跪在地上的符天啟,一月不見,他的嘴角已經冒出了一些短鬚,面容中隱隱有了些男人的稜角,這才發現自己的徒弟其實已經十五歲了,真的已經長大了。

邋遢漢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長嘆一聲,“你有個同伴中了符劍,昏迷不醒,他們求我幫忙救治,我拒絕了,他們很生氣地就走了。”

符天啟大驚,“是誰受傷了,師父為何不願救治?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說完就要起身離開,邋遢漢子一把將他按住,“別急,我既然願意告訴你,就會將情況詳詳細細地跟你說。”

“你就這樣跪著吧,對我接下來的話,千萬千萬要記清楚了。”邋遢漢子吩咐道,渾身氣勢一變,竟有了宗師氣度,一揮手隔絕出一個小天地,在符天啟對面坐下,“我之所以拒絕,是不想暴露。”

“一切要從十六年前,那場席捲天下的大變故說起。”

邋遢漢子的聲音低沉穩重,如一艘靜靜破浪的小船,擠開緩緩流逝的江水,帶著符天啟一起,逆流而上,回到記憶的起點。

“那年夏天,終結亂世即將登基稱帝的凌青雲與其妻子突然暴斃,他的副手楊灝接管了他大部分的勢力,引來忠於凌青雲的勢力不滿,幾乎沒有人相信已經是當世第一高手,甚至傳言已經踏入天人大長生境界的凌青雲會突然暴斃,懷疑是遭到了別人的暗害。更何況凌青雲尚有剛出世的幼子在世,按說也輪不到楊灝。

但支援楊灝的人也不少,楊灝本身能力出眾,而且天下初定,百廢待興,只有幼主,難以服眾。

於是原本鐵板一塊的勢力分裂成了對立的兩派,投機者更多地將寶押在了楊灝身上,幫助楊灝成功登上了帝位。隨即楊灝便開始了對反對勢力的血腥鎮壓和清洗,這些反對勢力其中就有你現在修行的西嶺劍宗和四象山。”

寥寥幾句話,腥風血雨的氣息仿若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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