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真意切玉無瑕,歡宴罷,賓客歸家。

高大老者和張遂一起返回了自家山頭附近,張遂的笑容帶著些謙卑,他豈能看不出來蔣蒼大人對身旁這位李道友的看重。

既然如此,自己必然得抓緊討好了。

若是等未來李道友青雲直上了,自己可就悔之莫及了。

至於面子,對野修而言,能當飯吃還是能幹啥?

將李道友送到他如今的洞府門口,回去的路上,張遂還在琢磨著,這李道友的名字可真是有點古怪啊,姓李名某,就叫李某。

多半是個化名,不過這雲夢大澤中用化名的多了去了,沒誰會計較。

他伸了個懶腰,覺得未來一片大好,做著夢,夢見自己已經成了雲夢宗的長老。

李某回了洞府,發現桌子上赫然躺著一封書信。

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古怪的笑意,拆開一看,笑意更甚,轉身便出了洞府。

按照書信上說的路線,他來到了一處極其隱秘的山谷。

望向四周的層林,踩著厚厚的落葉,再瞧了眼身後狹窄的出口,他微微頷首,“是個談事情的好地方。”

“為什麼不是殺人的好地方?”一個陰冷聲音伴隨著一個黑衣身影響起。

李某轉過頭,看著此人,眼神中閃過一絲狐疑,“你偷偷潛入我的洞府,說願意與我們合作,原來是幌子?”

“你覺得呢?”黑衣人一點不慌,在這個名叫李某的高大老頭踏入山谷的那一瞬間,他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洞府的禁制都那般不堪一擊,真人又會好得到哪兒去。

“為什麼不呢?這野修遍地的雲夢大澤,就是現成的人手和宗門地盤,若能整合到一起,到時我們何須看他人臉色,我們加起來比五宗還強,比六族還富,比朝廷還大!”李某神色誠懇地傾訴著自己的願景。

彷彿聽到了一個無聊的笑話,黑衣人冷哼一聲,“所以你得死啊!”

話音未落,便直接出手,夜長夢多的道理他比誰都懂。

知命境上品的強大真元驚擾起許多沉睡的落葉,黑衣人手中舉起兩根骨棒,四道獸魂虛影便瞬間出現在高大老者的周圍,前後左右鎖死他的退路。

黑衣人骨棒猛地一敲,獸魂虛影也頓時朝著中間一合,合攏的中心,正是李某所在!

髮絲被真元激盪起來的風吹得恣意飛舞,李某忽然一笑,一步跨出,消失不見。

獸魂猛然碰撞,無聲地蕩開一圈強烈的真元波動,黑衣人的眼前卻已經失去了李某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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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驚駭欲絕,他不至於覺得這樣就能讓李某灰飛煙滅,再單純的知命境修士,那也是實打實的知命境。

忽然,一隻手從他的身後按在了他的頭頂上。

將一團新形成的肉泥甩進了落葉堆的深處,李某再次一步跨出,一把抓住另一個正瘋狂逃竄的黑衣人的衣領,笑著道:“本來想兜底,現在看來還不如一起出手啊。”

另一位黑衣人膝蓋一軟,“前輩饒命,前輩饒命。我倆也是鬼迷了心竅,我願意參與前輩的大事,任勞任怨、馬首是瞻!”

“你們是朝廷的人。”

李某淡淡開口,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黑衣人一愣,隨即瘋狂搖頭,“前輩千萬不要誤會,我們只是這大澤之中的普通野修,先前無非是與前輩理念不同罷了。”

他膝行上前一步,“不過自今日起,我願意為前輩馬前卒,為前輩的宏願添磚加瓦。!”

李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面露譏諷,“你一個問天境這麼裝得累不累?”

當那個問天境剛被說出口的時候,那個跪著的黑衣人手中便瞬間出現了一柄泛著幽幽藍光的匕首,灌注真元,朝著李某的雙腿猛然一劃。

又因為剛才膝行上前了一步的關係,這個距離剛剛好。

匕首毫無阻礙地劃過了李某的雙腿,黑衣人的瞳孔卻猛然縮緊,只是殘影!

而此刻,一隻溫暖的大手悄悄按在了他的頭頂,讓他如墜冰窟。

“你信不信,我比你還能裝。”李某的聲音平靜。

黑衣人面露慘笑,出乎意料地揮手,擊在自己的面門上,瞬間斃命。

李某鬆開手掌,將黑衣人的方寸物都搜刮一遍,站起身來,略帶惋惜地道:“其實我想留你一命的。”

本來想將屍體處理了,李某卻忽然改了主意,沒有去管,悄悄地回了自己洞府。

一張老臉上,皺紋堆起,滿是笑容,挺好,若這雲夢大澤盡是那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就沒什麼意義了。

不枉自己一直裝得這麼辛苦啊。

他望著洞府外,有些想李子了。

他來了這兒,一定很開心。

李某,真實身份是道教紫霄宮掌教,李稚川。

天榜第一人。

此刻卻偽裝成了一位無名小卒,知命野修,悄悄潛入了這雲夢大澤之中。

他默默拿出那些方寸物,試著開啟看看裡面有沒有什麼令他驚喜的情報或者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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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丘城很近,就坐落在雲夢大澤的邊緣,登臨高處,大澤之浩蕩壯美盡收眼底。

不過從陸家小院沿著山道來到巴丘城也需要個四五十裡。

山道上,雲落一馬當先,同時又隱隱照顧著後面孫大運的速度。

他是存著要先開路的心思,如果真的還有殺手,自己也可以率先撞開陷阱,為身後的孫大運示警。

路過那片曾經中伏的樹林,雲落瞅了一眼,旋即策馬離開。

就在這一愣神的功夫,坐下駿馬前蹄忽然踏空。

馬兒一身悲鳴,重重翻起摔落在地,脖頸扭斷,眼看就不活了。

坐在他身上的雲落自然也被掀飛出去。

好在雲落反應已是極快,在即將騰空時用腳尖在馬身上一點,總算藉著點力,生生改變了飛起的方向。

堪堪避開並排飛來的三隻破甲箭,身子無可避免地朝著地面墜落。

兩個早早埋伏在一旁的殺手驟然出現,一左一右兩劍夾擊,就等著從空中無處借力的雲落自投羅網。

雲落心念一動,“山河”長劍握在

左手,“千鈞”握在右手。

強行扭過腰,兩劍揮舞,點在殺手各自的長劍之上,借勢一蕩,穩穩落地。

這看起來複雜冗長的變化,實際上只在電光石火之間。

雲落落地之後,孫大運才堪堪勒住奔馬。

如今的情況反倒看起來有點像孫大運和雲落一前一後包圍著這兩名殺手。

如果他們實力再強點的話。

這兩個殺手看著嚴陣以待的雲落,竟然沒有動作就離開了。

留下雲落和孫大運面面相覷。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不錯不錯,應變不錯。”

雲落先是猛地轉身,如臨大敵,當瞧見那個黑衣人的面容時,如釋重負。

不過仍舊遲疑地道:“曹大哥?”

曹夜來笑了笑,“雖然輩分比較亂,但是我喜歡這個稱呼。”

雲落這才真正放心,乾脆跑過去給他來了個大大的擁抱,“曹大哥,你怎麼來了?”

“怎麼?不歡迎?”

“歡迎歡迎!曹大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新認識的兄弟,叫孫大運。”

雲落將一旁手足無措的孫大運拉到面前,跟曹夜來介紹起來。

曹夜來笑著說,“我聽過你,楊清講起過。”

孫大運緊張頓消,瞧瞧,瞧瞧,這排面!白衣劍仙都親口誇讚,了不起,了不起。

不過他可不敢在曹夜來面前飄,雖然不知道這曹大哥到底何方神聖,但只要是雲落的長輩,好像就沒一個好惹的。

就衝他敢直呼白衣劍仙大名的樣子,舔就完了!

“曹大哥好,我是小孫。”孫大運點頭哈腰。

曹夜來哈哈大笑,要不是之前楊清有過鋪墊,自己剛才的情報上又看見這小子為雲落擋了一劍,真不敢相信他能和雲落成為兄弟。

雲落想起剛才的情況,疑惑道:“曹大哥你早就到了?”

“嗯,路上瞧見這倆小子,乾脆就在這兒盯著了,他倆是我故意放走的。”曹夜來淡淡道。

雲落嗯了一聲。

孫大運一臉茫然,你們在說什麼,沒頭沒尾的,為啥要放走啊?

可是,他雖然不知道,但他也不敢問啊。

還好,曹夜來似乎知道他的疑惑,開始解惑。

“這倆是清音閣的殺手,實力不高,恰好只有通玄境巔峰,你知道為什麼嗎?”

雲落點點頭,“試探。”

“對,試試你的深淺。”曹夜來讚許地拍了拍雲落的肩膀,嘆了口氣,“不過若是你不爭氣,直接被弄死了,相信他們也會很開心的。”

孫大運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

雲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曹大哥,我們走吧,孫大運快要破鏡了,我們得去巴丘城找個地方。”

曹夜來笑容玩味,“一會兒你就不在乎他破不破境了。”

雲落愕然抬頭。

孫大運眉頭一皺,這老小子說什麼呢,雖然你是前輩,怎麼能這麼說我兄弟呢,怎麼能這麼說我呢!

正想著,遠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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