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大澤,風雨依舊。

小島上,微風終於再次吹起,四位長老也終於長出一口氣。

因為,他終於動了。

剛剛從那個未知空間之中退出的雲落,心神還未來得及放鬆片刻,猝不及防之下,直接開始了化龍之旅。

此刻他經歷的這一切跟孫大運再無區別,一樣的剝皮剔肉,碎骨焚髒。

那邊的孫大運已經接近昏厥,死死支撐,勉力維持著靈臺清明。

心中唸叨著,孫大運,不能慫,千萬不能辜負了兄弟的好意!

這邊的雲落,才剛剛開始。

在經歷了一瞬間的慌亂之後,雲落迅速平靜了下來。

對他而言,剝皮雖痛,但也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無他,唯習慣爾。

姜太虛當年教他練劍,就曾經讓他親手剝下自己的皮肉,手還不能有過多的顫抖。

按照姜老頭的話來說,劍修出劍,無時無刻都需要一個穩定。

數個時辰在四周長老瞪得越來越圓的眼珠子下悄悄流過,雲落又重新迴歸了如之前一般入定的狀態,可那張血肉淋淋的通紅面孔,清晰地表明他已經完成了剝皮。

四雙眼睛你看我,我看你,神情中皆有震驚。

扛過第一階段不可怕,如此輕鬆地扛過才令人震驚。

對於這幫出身豪族,自幼錦衣玉食的長老們而言,難以想象雲落是靠著自己豐富的受虐經驗硬扛過來的。

西北角的崔長老眉頭皺起,“這小子身上是不是有什麼寶物?怎麼會如此輕鬆?”

“咱們在這兒坐了幾十年了,帶著各種稀奇古怪寶物進來的後輩見得多了,在這化龍池有過半分作用?”陸長老顯然並不認同這個說法。

因為陸績推薦的關係,下意識地有一點點為雲落說話的意思。

東北角上,被戲稱為王黑炭的王家長老搖著頭,“看來我還是小看他了,以這樣的體魄,說不定勉強能做霆兒的對手。”

盤坐在西南角涼亭中的袁家長老嘿嘿一笑,“《上古搬山訣》大名鼎鼎,只論體魄,同齡人中恐怕鮮有人能成為王霆的對手。”

王黑炭自豪地笑了笑。

若是陸績在這兒,聽見這番對話,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水中的青衫下,雲落的易容早已經沒了,恢復了真實面貌。

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看起來有些猙獰,眉毛沒了,牙關緊咬,鮮血淋漓。

正常講,僅僅是這第二階段不至於讓雲落如此痛苦,但在這化龍池中,全身的感官被放大了許多,讓這份疼痛來得也洶湧了許多。

渾身血肉被漸漸剝離,他感受著那一絲絲那些附著在骨頭上肉條

也一一扯起,眼珠子被取下,舌頭被扯落,疼得冷汗直流。

說來神奇,此刻的他,卻依舊能夠清晰地“看到”自己衣袍之下,只剩下一副骨架的樣子。

還沒來得及緩上一口氣,一柄重錘,砸落在自己的腳掌之上,腳骨寸斷。

雲落已經無法控制渾身的顫抖,下意識地想要躲避,可這種虛幻的感覺,如何能夠避得開!

“到此為止了。”

“到此為止了。”

兩句異口同聲的話,一個微微帶著點遺憾,一個是充滿自信的判斷。

在碎骨進行後不久,孫大運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化龍池中,手上卻沒還沒來得及捏破那塊方形的紅色玉牌!

雲落也開始了劇烈地抖動,再不像之前看起來那般雲淡風輕。

“這個圓臉少年......哎!”袁長老撫著膝蓋,遺憾之色盡顯無疑。

沒有及時捏碎玉牌,沒有終止化龍池的侵蝕,自身又神思已斷,活不成了!

崔長老倒是古井無波,“這化龍池中,向他這種不知進退,不自量力的人還少了嗎?”

歷史上,即使在六族研究出了玉牌之後,也有許多“志存高遠”的後輩,卯足了勁要走得更遠一些,錯失最佳時間,最終身死道消的。

另外兩聲代表著贊同的嘆息,如同為孫大運奏響的輓歌。

“你們快看!”袁長老坐直了身子,脖子伸得老長,震驚地望著池中癱倒的孫大運。

三道目光緊跟著看過去。

只見一團金色慶雲緩緩從他的腦袋上凝聚起來,然後漸漸擴大, 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進去。

隨著這團慶雲的包裹,已經只剩下一副骨架的孫大運,四人望去,竟都感覺到了一種叫做安詳的情緒。

王黑炭揉了揉眼睛,“這他n的是這麼回事,這倆小子身上怪事怎麼這麼多!陸老三,你家小績兒找的什麼人啊?”

“什麼我家找的,這是六族合議,盟裡透過的,屎盆子別亂扣。”陸家長老輕描淡寫地擋了回去。

關鍵時候,這些話一定得首先堵死了。

崔家長老吐了口濁氣,“慶雲?這不是天庭仙人才能有的東西嗎?”

“怎麼可能!仙人才這點能耐?”王黑炭並不相信崔長老所說。

一個真仙至少都是九境天人,像這麼圓臉小胖子這般的凝元境巔峰,怎麼可能是仙人呢!

“是啊,更何況如今的天庭,根本不會讓仙人偷偷溜下來。”陸長老緩緩搖頭,“不會是仙人的。”

袁家長老心中也認可王家和陸家二人的判斷,“可是,這終究是慶雲啊。”

“對啊,這慶雲該如何解釋?”崔長老也疑惑

著。

陸長緩緩道:“或許是什麼新奇法寶也不一定,修行一事本就諸多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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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三位一癟嘴,剛才說法寶無用的是你,這會兒以法寶來解釋的也是你,話都被你說完了嗎?

陸長老自然也知曉如此難以服眾,便沉聲開口,“等這少年出來之後咱們細細盤問,若真有問題,我們四人坐鎮此地,他也無處可逃!”

敲定了孫大運這邊,四人的目光自然又轉向了另一個青衫少年。

他越抖越厲害,整個坐姿已散,似乎也隨時都會像孫大運一般暈厥過去。

“總不會這個少年也有慶雲吧?”袁長老呵呵一笑。

此刻的雲落卻是笑不出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渾身骨骼被大力一寸寸敲斷,同時在化龍池的感官放大中,疼得他不由自主地渾身哆嗦。

單靠意志忍受是不行的,人的意志也終究有承受不了的時候,必須得想想辦法了。

雲落盡力定了定心聲,深吸一口氣,開始專注以劍氣九轉的法門進行呼吸。

一呼一吸之間,真元如同一頭火龍,從劍氣九轉的十八個關鍵竅穴一一呼嘯而過。

在極其艱難地完成了第一遍之後,他又埋頭開始第二遍,儘量不讓自己將心神專注在外面的疼痛上。

呼吸從紊亂到有序,節奏從急促到綿長。

體內的那頭火龍愈發雄渾,雲落欣喜地發現,這十八個關鍵竅穴又被開墾得更深更大了些。

大喜過望的他一遍又一遍地以心神跟隨著火龍在體內巡狩、滌盪、開墾、精進。

隨著心神的轉移,身體似乎漸漸地不再是那麼痛了。

人性有的時候就是如此奇妙,一件事或一個人,當你從忍受變成索取,你就不會再計較著那些曾經讓你難以忍受的東西,而是全身心地關注著它能給你帶來的利益。

事情還是那些事情,人也還是那些人,心境不同,結果就不同。

就這樣,外面的四個老頭都驚愕地發現,這個青衫少年居然重新坐了起來,直挺挺地,從容不迫。

“真他n的邪了門了!”王黑炭罵罵咧咧,此刻他不再去提什麼王霆了,就算他的霆兒來,估計也不會比這少年還厲害。

夜色踏著迴歸湖面的霧氣,悄悄到來。

廣場四周,許多巨大的夜明珠也開始無聲地彰顯自己的存在。

就在這夜色中,兩個各有神秘的少年度過了進入化龍池後的第十二個時辰。

涼亭的簷柱堅定地拒絕了夜明珠的照耀,四位長老盤坐的身軀被陰影籠罩,瞧不清面容。

化龍池中,在慶雲內安睡的孫大運,平穩從容的雲落,跟這些陰影下的面容一起,詭異而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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