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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驟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是可惜了那些花瓣,本就搖搖欲墜,這便被雨水直接打落在地。

當真零落成泥,只等碾作塵了。

但落梅宗大殿內外的眾人根本沒有心思傷春悲秋。

梅花明年還能再發,逝去的生命,丟掉的修為又怎麼重生?

想到這兒,眾人看著那身靜立的青衫,心中的情緒就更複雜了。

那可是一個合道境,一個問天境啊。

庾南山的嘴角微笑,這孩子,還真跟青雲一樣,總能搞出點事情來。

想到這兒,他的眼神飄向了依舊懸浮在空中的寶塔,不知道楊清怎麼樣了。

寶塔如同一個巨大的方寸物,不過與尋常方寸物不同的是,能裝活人。

可兩位已經拔劍相向的天榜大劍仙卻並沒有像此刻外界猜測的那般,在裡面打生打死,而是對坐在一張桌前。

長安神情嚴肅,“我說的這些全非虛言,出了這兒,你定不可洩露半點,不論口說、筆寫,聚音成線還是心湖漣漪都不行。”

楊清點頭,“你如此大費周章,我當然知曉輕重。何況你說的這些事,都這麼大。”

長安笑了笑,“變得如當年一般能多說幾個字了,好事。”

楊清冷面甩出一句,“你就不怕剛才沒接住我的第一劍?”

長安重新正色,“不這樣,我都不敢放心。為了求個真實,我只能冒這個險。”

長安再補一句,“就連這玲瓏塔,我也不敢隨意進入,就怕時機不對,理由不當,引來關注。”

楊清吐出一口濁氣,這事兒,還的確不小,連一向世事不擾於心的他都覺得壓力異常之大。

可再大,只要是該接的,也得接下來啊。

長安朝著外面看了一眼,塔中可以清晰看見外面的情況,外面完全窺探不到裡面。

“雲落很不錯。”

“那是。”提到雲落,楊清又是一副傲嬌神色。

長安搖了搖頭,拿楊清沒辦法,緩緩起身,“庾南山都在擔心這邊了,咱們該出去了。”

楊清也起身,兩人互相看了看對方整整齊齊的衣服,嘆氣撓頭。

“有三道劍痕就夠了!”

“憑什麼,我身上有四道。”

“我排名比你高啊,給我留點面子。”

“那你出點血。”

“不行,最多讓你在背上留個腳印。”

“胸口行不行?”

“滾蛋!”

“你的頭髮太整齊了,我給你弄弄。”

“我覺得你袍子還不夠破,我幫你處理一下。”

“我覺得還是要見見血才真實。”

“你大爺,不疼啊!”

“不是你說的以假亂真嘛!”

兩個在外人面前孤傲清冷的大劍仙,經過了如菜場買菜一般的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重新出現在廣場上,打破了此間詭異而靜謐的氛圍。

兩個衣衫上滿是劍痕,頭髮凌亂,身上鮮血淋漓,悽慘如乞丐的身影依舊對峙,渾身劍氣縈繞,手中長劍緊握。

身著白衣的楊清迅速揮手,佈下一個結界,在四周的一片驚呼響起之前,籠罩住雲落,免得打擾了他這無比珍貴的機緣。

按長安的說法,他這次的機緣大到令他都嫉妒,那就更好了。

長安的聲音有點喘,“楊清,既然雲落無事,你我就此罷手如何?”

楊清長劍一抖,“你想打就打,想停就停?”

長安十分無奈,“剛才是你先動手的。”

“鋥”地一聲,長劍歸鞘,楊清轉身朝著庾南山走去。

長安也沒有理會四周驟然響起的討論聲,去檢視尉遲重華的屍首和袁鈺的傷勢。

陸績眯起雙眼,暗自心驚感慨,這二人慘烈廝殺如此之久,劍氣依舊這般強盛,天榜之人,實力果然深不可測。

那些看熱鬧的大族子弟們則對兩位大劍仙的對決興趣非凡,雖然沒有分出什麼勝負,但看二人的衣衫傷勢,一定是很激烈啊,腦補一番,滿臉興奮。

少不得回去之後,這一架,在不同的嘴裡會變出不同的樣子。

但不論如何變幻,總會多出一個少女或少年,在這一戰中,扮演著不小的戲份。

長安看著尉遲重華被一拳打爆的頭顱,嘴角抽搐。

至於袁鈺,嘿嘿,他活著,估計比死了還難受。

一個沒了修為的袁家二長老,還能算袁家二長老嗎?

他起身,沒有去管膽戰心驚,惶恐不安的鬱南和袁樞,而是走向了謝家。

謝宇平靜抬頭,對上那個仰望多年之人的眼神。

那人伸出手來,“走吧,隨我學劍。”

他默默起身,也伸出手。

就這樣,一襲紫衣帶著自己第一個也將是唯一一個弟子,飄然遠去。

在二人離去不久,謝家之中的一個老頭才緩緩站起,帶著族中子弟,默默下山。

直到此刻,這些族中子弟裡一些機敏的人,方才反應過來,看樣子,宇哥這一趟,是專門為了這事兒來的?族裡似乎也知道?

謝家老頭面有喜色,這件族中多方謀劃多年之事,終於成了,謝家的未來又多了一道大大的保險。

在謝家離去不久,袁家一個年長些的中年男子只好硬著頭皮站出來,組織袁家眾人默默離去,那位中年人親自攙扶著呆若木雞的袁樞,而袁鈺,只是隨便挑了個身材壯的,讓他扛起跟上。

畢竟樞少爺依舊是樞少爺,而二長老可就不會再是二長老了。

在袁家摸爬滾打多年的中年人,心思通透得很,有些事是沒有奇蹟的。

陸績也帶著眾人離去,不過相對於別家,陸家的禮數還是周到些,陸績親自跟楊清和庾南山打了招呼,陸瑜也跑去跟梅晴雪說了聲。

只是陸瑜在路過依然靜默站立的雲落身邊時,深深看了一眼,似乎覺得姐姐的眼光還是有那麼點不錯的。

楊清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鬱南,“還不滾?等劍啊?”

鬱南灑然一笑,恢復了神采,朝著梅晴雪拱手,“晴雪姑娘,雖然如此,但我對你的愛慕之情一如往昔,盼再有後緣,鬱南告辭,晴雪姑娘珍重。”

“至於尉遲大人和高大哥屍首,我晚些時候遣人來取,還望晴雪姑娘和庾先生行個方便。”

庾南山想說點什麼,被楊清微微扯了扯衣袖。

鬱南瀟灑下山。

引得那些心情重新輕鬆起來的女弟子們眼中放光,不愧是鬱公子,如此大變,竟依然臨危不亂,處變不驚,哎呀,實在是太喜歡了!

等鬱南走後,楊清以心湖漣漪對庾南山解釋道:“他還不能死。所以沒必要為難他了。”

庾南山同樣用心聲問他,“接下來怎麼打算?”

楊清哂笑一聲,“你先把落梅宗的攤子收拾好吧。”

庾南山點點頭,轉身走到一直守著梅南嶺屍首的梅晴雪和梅挽枝身旁,朝二女點點頭,“你們做得很好,接下來的事你們放心。”

他彎下腰,抱起梅南嶺的屍身,走到宗主位置上,將她放下,心中默默道:你被困在這個位置上二十餘年,如今終於解脫了。雖然不想將你再放到這兒,但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也做個見證。過會兒我再陪你去你喜歡的梅嶺古道。

三個長老默默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楊清心中冷笑,果然,外敵一去,內患便起。

落梅宗裡的這些女人真是被梅南嶺慣壞了,不知天高地厚,只會狗盆裡搶食。

一個長老上前一步,“庾先生,您看這個咱們宗門裡都是女子,現在其餘人也走了,您幾位單獨在這兒也不大合適,您說是吧?”

她吃準了庾南山跟梅南嶺如此深情,必不會如之前那些人一般對落梅宗不利。

好人嘛,不拿來欺負,難道腦子壞了去欺負那些得罪不起的壞人嗎?

不過此刻她看著庾南山微微有些不妙的臉色,連忙補充道:“老身不是那個意思,庾先生千萬別誤會,庾先生、楊劍仙還有那雲公子為我落梅宗得以躲過大難出力良多,我落梅宗上下感激不盡,只是此刻確實多有不便,諸位可在山下歇息,待我們將宗門事務安排妥帖,將宗主安葬,我們幾位長老再專程登門感謝諸位。”

她琢磨著這一番話,雖然算不得多周全,但想說的意思也說到了,想藏的意思也藏住了。

一直偷偷瞧著這邊,如今感覺有點穩當了,便重新站起身來的孫大運神色鄙夷,什麼宗門仙師,比起我們山澤野修還不如。

溫涼木木訥訥的,還不清楚其中兇險,雙眼眯起,正回味著雲落方才的神勇英姿。

庾南山望著她,她也望著庾南山。

楊清左手按了按握劍的右手,忍住了想要拔劍砍了此人的衝動。

這些事,庾南山會比自己處置得好。

關鍵是,他來處理,更好。

“你真當我不會殺了你?”庾南山眉頭一皺。

那位長老心頭一緊,不過既然出了這個頭,就乾脆一條道走到黑!

她強笑道:“庾先生說哪裡話,老身一心為了落梅宗著想,庾先生既與宗主有舊,又怎會傷害一個對落梅宗忠心耿耿之人。”

梅挽枝和梅晴雪忽然感覺渾身一鬆,體內真元恢復流轉,原來師尊為她們設定的禁錮時辰已到,自行解除了。

短短半日,對習慣了修行之便利的二人來說,感覺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梅挽枝終於得以聚音成線對師姐說話了,“師姐,為什麼庾先生要殺了雪瑩長老?”

梅晴雪面上猶有戚色,卻直接開了口,她平靜的聲音在這主廳中響起,“庾先生之所以說要殺了雪瑩長老,是因為咱們這位雪瑩長老心思不正。她是想藉機將庾先生、楊劍仙和雲公子他們都支下山去,然後一個通玄境下品的我和一個凝元境巔峰的你,如何應付得了她這個知命境中品呢,說不得連掌門信物都要被搶去,由她自己當上這個落梅宗的宗主。屆時大局已定,她又佔著大義,庾先生等外人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麼。”

“梅晴雪!別在這兒血口噴人,你還有沒有點長幼尊卑!”這位梅晴雪口中的雪瑩長老轉身怒目。

“梅雪瑩,你若一心求死,我可以成全你。”庾南山的語氣中依舊聽不出什麼起伏。

她猛地回頭,看著出言威脅的庾南山,一字一句道:“庾先生,可是要插手我落梅宗內務?”

剛才有兩位與她有過眼神交流的長老也連忙開口。

一個勸說,“庾先生,切莫動怒,宗主屍骨未寒,便再殺我宗之人,這可如何使得!”

一個怒罵,“還以為你們是什麼好人,結果跟之前那些也是一丘之貉,動輒威逼打殺我宗長老,還不是貪圖我宗勢力!”

一唱一和,引得諸多旁人紛紛點頭。

庾南山點點頭,呵呵,好些個伶牙俐齒之人,這些話,對著尉遲重華對著袁鈺怎麼不說?

他心念一動,一塊令牌出現在手中,隨意拋向落梅宗長老弟子們所在的方位。

“有沒有識貨的告訴大家這是什麼東西?”

一個長老呆呆接住,看了看並沒有什麼異樣,就是一塊刻著山嶺屋舍的令牌,咦,這好像是梅嶺和落梅宗山門?

一個最為年長,今天從頭到尾一直淡定沉默的老嫗伸出手來,從一個年輕長老手中取過令牌,放在手心仔細端詳片刻,望向庾南山,老淚縱橫,“可是外宗宗主令?”

庾南山淡然負手,“總算有個見識多點的。”

那老嫗迅速前行到庾南山跟前,在一片驚呼中,行大禮下拜,“落梅宗內宗長老梅霜白,參見外宗宗主。”

庾南山快步扶起,苦笑一聲,“按門規,你是內宗長老,無需如此見禮的。”

老嫗感慨地扶著庾南山的手,搖頭哽咽。

落梅宗這些年裡的風雨飄搖,慘淡經營,何其苦也。

梅雪瑩大驚,梅霜白是如今落梅宗內,資歷最老的長老,若是她倒向對方,自己的謀劃哪裡還能有著落。

連忙開口,“霜白長老,你怎麼了?什麼內宗外宗的?”

梅霜白轉過身,看著堂中的這些年輕的面孔,神色浮現出一絲追憶,“那是我才剛入宗門的時候,我的師尊告訴我的。”

緊接著梅霜白為眾人講述了一段落梅宗的悲壯往事。

原本是沒有落梅宗的,只有落梅門,落梅門以女子立派,在整個修行界中獨樹一幟,但亦有諸多不便。

於是二代祖師便與其道侶商量,由其道侶在落梅門山下成立了外門,原本的落梅門則改為內門。

內門依然全是女子,而外門則由男子構成,負責內門的防禦和對外接觸交流之事。

外門之主,即為內門副門主,凌駕於一眾長老之上,但永遠無法接任內門門主。

正是在這樣的設計下,落梅門迅速壯大,成功升為宗字頭山門。

落梅門成了落梅宗,內門外門也改成了內宗外宗。

不獨獨有此番尉遲重華和鬱南這樣的野心家覬覦落梅宗,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落梅宗獨特的宗門情況讓它在歷史上也曾遭遇過多次險境。

最慘烈的,就是百餘年前。

當時,落梅宗內宗老宗主新去,繼任的內宗宗主尚幼,又有強力長老心懷不軌。

內宗先是起了一場叛亂,中堅力量損失不小,但終於在外宗的幫助下,穩住了局勢。

但剛剛平息不久,就有一夥不明身份的蒙面人趁機忽然集結進犯。

“聽當時的師尊說,那一戰打得極其慘烈,內宗高層死傷甚多,新任宗主憋著口氣,身先士卒也死在了戰場上。”梅霜白望著遠方,嘆了口氣,“外宗,直接被打沒了。”

所幸援兵到的及時,才堪堪在梅林迷陣前趕退了敵人,救下內宗。

臨時接任的內宗新宗主看著百廢待興的宗門,開始恢復重建內宗,從頭到尾只字未提外宗重建之事,只是為他們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祭奠儀式。

“從那之後,外宗就漸漸被有意地遺忘掉了。到現在,差不多該有百年了吧。”梅霜白的神情落寞,“但是宗門典籍之內,沒有任何的刪改,外宗的一切貢獻都被一一記錄在案,只是你們都沒去看而已。”

梅雪瑩越聽越心驚,若是這庾南山真是外宗宗主,那他做些事情那可就合情合理,自己再無理由反對,不行,必須得想想辦法。

她眼珠一轉,冷冷開口,“既然百年前的祖師沒有重建外宗,那就意味著外宗就此被除了名,如今哪裡還有什麼外宗宗主。”

梅霜白神情一滯,沒想到這位雪瑩長老居然會如此言語。

庾南山無聲朝前,跟梅霜白並肩站著,笑道:“霜白長老沒料到有人利慾薰心到良心都黑完了的地步吧?”

梅霜白也嘆息一聲,“是老身老了,跟不上咯。”

庾南山看著梅雪瑩,笑問,“你知道我拿這個令牌出來是為了什麼嗎?”

梅雪瑩冷眼看著他,剎那間神情一變,想要出手反擊,但忽然一陣劍意鋪天蓋地地壓在她的神魂之上,讓她無法動彈,只好眼睜睜看著一片虛影旋轉著割破自己的喉嚨。

“為的,只是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好殺了你這種沒良心的蠢貨”庾南山冷冷開口。

他轉頭看著剛才出言相幫梅雪瑩的另外二人,“二位還有什麼意見嗎?”

兩個女子連忙擺手。

庾南山朝著梅霜白恭敬一拜,“請霜白長老暫時主持此間大局。”

梅霜白疑惑道:“你呢?”

庾南山看著宗主座位上的梅南嶺,“我去送她最後一程。”

梅霜白嘆了口氣,“此間無事,放心去吧。”

庾南山笑了笑,總算不都是那般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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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落感覺自己置身在一片混沌之中,茫然不知東西。

忽然間,轟地一聲,眼前漸漸清晰,視野之中出現了茫茫大地,那些茫然的霧氣昇天,化作充盈著蒼茫氣息的鴻蒙紫氣,再濃縮成一滴滴的液體,如雨水般滴落在大地之上,雨水連綿不絕越來越大,連綿不絕,狀若天河飛瀑,填入世界上的各處低窪,形成大小江河,大小江河縱橫匯聚,終於在一處巨大的坑底出現了海洋。

雲落的神識猛然驚醒,這不就像是我的丹田嗎?

剛才的天地初開,不就是丹田開闢的情景嗎?

紫氣化液,莫不就是那聚氣凝露?

剛才從天而落的雨,不就是凝元境的三個小境界,“春雨”“飛瀑”“江河”嗎?

雲落驚醒得很及時,他大約望見了關於修行最大的奧妙,只是最終能否真正觸碰到這個奧妙,就還得看他的悟性和資質了。

人修大道,求得長生。

便需要在自己身體之中開闢出一片小天地,這片小天地從何而來,就是仿那外界大天地而來。

這便有那道法自然的說法。

此道非只道教之道,而是大道,劍修是劍道,符是符道,各路修士皆有自身所行之道。

當初劃定修行九大境界初代修士,正是仿造的外界大天地,將自身小天地的種種關隘明確指出了來。

這幾乎算得上是開天闢地的大智慧。

只是數千年以來,大家漸漸熟悉了這樣的境界劃分,早習以為常,卻忽略了去從這些境界劃分之中尋找這最根本的道理。

世間之事,往往如此。

世人皆知的基礎學問往往最是容易被人看輕的,那些抓住某個小點大加闡述的言論,卻往往贏得無數讚譽跟喝彩。

輸贏得失不自知。

雲落的神情愈發專注,如果他猜得不錯,這個世界即將演化的,便正是他目前所處的神意境。

神意境三個小境界,“興神”“得意

”“歸真”,重點在揣摩真元運用的神意,要求修行者對體內真元的理解達到更高的層次,才能發揮出真元的全部力量。

雲落目前處在神意境下品,也就是“興神”的層次,還在揣摩真元的種種妙用,然後便是得其深意,最後再返璞歸真,就能成功踏足通玄境。

正想著,海面上,風雨大興。

有浪翻騰,捲起怒濤拍岸;

有雨傾盆,灑落漫天水汽;

有風呼嘯,大興雨浪之威;

有雷轟鳴,照亮方寸天地。

他的神識穿過厚重的海水,又看見無邊汪洋之中的種種情景。

看見了看似平靜的水面之下,那暗流急湧,漩渦處處,殺機重重。

果真妙用萬千,存乎一心。

漸漸風平浪靜,日照萬里波澄,雲落又瞧見那海面蒸騰出氤氳水霧,瀰漫千里碧波之上。

水霧升騰,匯作雲霞,被風推著,來到大地之上,來到高山之巔。

或是化作雨水,徑直灑落地面;或是化為積雪,紛紛墜地而後消融。

這些灑落在各處的雨水雪水又在那經年累月之中悄悄匯入小溪、清泉、小河、大江,最後成百川東到海之勢,重歸汪洋。

在這樣的過程中,有那久旱逢甘霖,龜裂大地重歸一體,有那暴雨成災,山洪肆虐摧林倒石。

一樣的水,或為甘泉解渴,或為朝露晶瑩;或令山野清新,萬物一洗,或令黴菌四起,汙垢叢生;或利舟楫,輸萬物於八方,或解山林,傾泥沙而毀城郭。

水的本身依舊只是水,就如真元只是真元,能殺人,能救人,能為山嶽重千鈞,能做青絲繞指柔,雲落心中漸漸升起明悟。

這方天地的演化還在繼續。

萬頃碧濤以陰陽旋合之勢緩緩開始旋轉,然後愈發地縮小,漸漸凝實,形成一個金色的球狀物,球上緩緩生出脈絡,仔細看去,竟是那山川河流,飛禽走獸,日月星辰,風雨雷電,盡皆纖毫畢現於上。

緊跟著九道丹紋漸次出現在金色大球之上,大球也最終凝鍊成一顆渾圓的金丹。

一時風雨大興,金光大作。

雲落只覺得雙目微微刺痛,腦海中如同萬千針扎,但他咬著牙,儘量地看著。

他知道,這是極其難得的大道機緣。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或許是這個天下古往今來,第一個能夠在神意境就看見這一幕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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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天仙,自然成道,並無仙格說。

而後天庭開闢,真仙以仙格飛昇,能搶下仙格的幾乎也都是合道境修士,這些仙格中蘊含的大道演化,對他們而言作用並不太大,因為這都已經是他們曾經走過的路,無法更改。

可如今雲落以神意境就能親自感受到這樣的演化過程,對他未來的成就,幾乎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如果他能抓住的話。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多看,儘可能看久一點,看多一點。

但觀道不是沒有代價的,這個代價就是自身神魂的承受度,天地規則哪是隨意承受得起的。

小世界中,在金丹對面的雲海之上,遙遙出現了一個波瀾壯闊的玉宮,宏偉壯闊,又似乎遙不可及。

人生有難當如何?

逢山鋪路、遇水搭橋。

從金丹上緩緩走出一個小人,他開始搭建起一道雲橋,朝著玉宮的方向緩慢而又堅定地延伸過去。

當雲橋來到玉宮之下,又再修一條天階,朝著宮門努力升起。

終於當這條從金丹伸出的路與玉宮成功觸碰的一瞬間,天地猛然一震,再次清晰了幾分。

雲落的雙目之中已經流下血淚,整個人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在問劍山最後幾步時那種神魂備受煎熬的弱小無助之中。

他狠狠咬著牙,再看一眼,多看一眼。

小人卯足了勁,將玉宮沉重高大的宮門緩緩推開,從中間洩露出大片刺目的天光,沐浴在這天光之下,小人高興得手舞足蹈,然後盤坐閉目,開始沉思。

不一會兒,小人起身,走入玉宮,宮中漂浮著各色各樣的絲線,小人小心翼翼地躲避著,終於選擇了一根,手指輕輕觸碰之下,那絲線瞬間沒入了小人的身體。

雲落眼前一黑,再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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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嶺古道蜿蜒在梅林的山間樹下,穿梭在最美妙的落梅如雨之中,這條路也是前來觀賞的最佳線路。

可偏偏曾經就有那麼一個姑娘,就只喜歡站在古道的山坡高處,高高地看下去,那種風高氣清,那種滿目壯觀。

也曾有一個少年,在眾人都去往古道上賞花時,一個人悄悄爬上了這處山坡。

於是少女和少年相遇了。

可惜,花漫道,月浸衣,少年情事老來悲。

“喜歡這裡,就多在這兒看看吧。”

庾南山捧起最後一土,灑落在一座墳上。

一黃土,掩盡煩憂。

梅晴雪和梅挽枝通紅著雙眼,跪在墓碑前。

楊清帶著雲落和孫大運等人已經下了山,臨行前,楊清以心聲對庾南山說,讓他完成此間事後,速速下山,與他一會,然後他就得趕緊帶著雲落離去,以免事情有變。

所以,庾南山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再等,等到一位姑娘的心湖之中平靜祥和,等到她深思熟慮。

“晴雪,你怎麼考慮的。”

梅晴雪跪在地上,死死望著墓碑,茫然搖著頭,“晴雪不知。”

梅挽枝扭頭看著庾南山,語帶責備,“就不能過些時間?”

庾南山並不生氣,甚至還覺得有些溫暖,兩個姑娘在今天的舉動著實令他欣慰和讚賞。

不過他還是搖著頭,“不能。”

梅挽枝唉聲嘆氣,忽然眼前一亮,看著庾南山,伸手指向自己,“我行不行?”

庾南山點點頭,梅挽枝正要強裝開心,庾南山又道:“三年後。”

梅挽枝徹底沒了脾氣。

“你師尊臨走時說過,並不要求你繼承這個位置,這個位置是榮耀也是責任,更是牢籠。她就是被這樣的牢籠囚禁了一生,所以她希望你們能夠自由地選擇。”

當庾南山說出這樣的話,梅晴雪的眼睛亮起,似有光芒。

庾南山心中一嘆,看著梅晴雪,終於說出了那句不願說出口的話,“雲落和陸家小姐情投意合,這是真的。”

現在早早死心,總比未來次次受傷的好。

梅晴雪瞬間如被抽空了力氣,癱坐在地。

一次奇妙的邂逅,一次悄然的關注,一次在絕境之中,守在自己身前,力退強敵的英武姿態。

足夠在一位懷春少女的心中刻下難以磨滅的印記。

可那個讓你明白了什麼是愛的人,卻把他的愛給了其他人。

這難道不是天下最可笑又最真實的笑話嗎?

她摸著身旁梅挽枝的頭,沒有說話。

起身朝著庾南山恭敬一拜,“晴雪願長留梅嶺,以承師尊遺志。還請庾先生助我。”

庾南山用真元將其虛扶起來,“那是自然。”

他看著重新跪在梅南嶺墓前,久久無語的婀娜身影,心碎欲裂,彷彿看見了另外一個梅南嶺。

梅嶺最美的花,又將在那冰冷的座位上悄然開放又凋謝,孤獨、冷清、寂寥、惆悵。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梅挽枝陪著師姐,一直陪著,陪一輩子。

因為她知道師尊有多麼孤獨,

她不想師姐像師尊那麼孤單。

師姐其實很怕孤單的。

於是,她心中想著,圓臉小胖子,不好意思了,拜拜了。

少女心事,因為最無常,所以最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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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庾嶺的山道上,一高一矮兩個人影正並肩走著。

謝宇本來執意要落後半個身位,長安只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我輩劍士,只需仰望劍道頂峰。”

謝宇便乖乖跟他並排前行。

長安問道:“不好奇我為什麼會答應你父親?”

謝宇想了半晌,“我只好奇你之前為什麼不答應。”

“因為你之前還不夠資格。”

“什麼資格?”

長安想了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知道我為什麼叫長安?”

“一人持劍,保一方長治久安。”

長安嗤笑一聲,“多好的話啊,差點連我自己都信了。”

“難道不是?”

長安搖搖頭,“當然不是。你師父我只是個孤兒,僥倖被你師父的師父撿來,練就了一身本事,便有這麼多好心人為我的名字想了這麼好的寓意。”

“可是師父還是沒說你為什麼叫長安?”

“因為你師父我出生的地方叫長安!”

斜陽拉長了身影,靜默了人聲,長安看著身旁的少年,心中滿是笑意,等著吧,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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