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雪終於停了,白舒與董色收拾好東西,扒開洞口的積雪,趟著漫到大腿深的積雪,艱難的走了一段路程。

還未走遠,董色就用繩子將樹枝綁成兩雙鞋板,和白舒雙雙套在了腳上,勉強在雪面上走了起來,這種路不管是人還是馬,都是寸步難行。

時近中午,雪鷺在天上歡快的拍打著翅膀,鳴叫著催促著白舒和董色前行。

白舒放下行李,癱坐在雪地中,對著天空喊道:“別叫了,鷺兒,沒力氣了。”

雪鷺卻不理白舒,依舊我行我素的叫著。

正疑惑間,白舒發現身後遠遠的傳來了沙沙的聲音,等他轉過頭去看的時候,兩輛馬車依次行駛而來,四馬拉一車,這馬兒是正經的燕馬,個頭比白舒之前買的兩匹馬,大了不止一圈,兩輛馬車也是特製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車輪高大,底座偏高,車輪前還有避雪的擋板,顯然是專門為了這種天氣,而特製的馬車,不過就算是這種馬車,在這樣的天氣裡面,行進的也顯得頗為吃力。

董色也看到這兩輛馬車了,下一刻她笑著道:“這是燕京的車馬,我們有救了。”

雪鷺停了叫聲,又落在了白舒的肩頭。

駕車的是一位年邁的老人,他見到白舒董色二人,勒馬而停,開口問道:“二位是哪裡人,何故被困在這荒郊野外?”

白舒看了一眼董色,回答道:“我們是洛國人,赴燕京探親,路遇風雪,被困山洞多日。”白舒讓身,將董色介紹給那老人道:“這位是舍妹。”

白舒話還沒說完,馬車上就有一婦人,掀開厚厚的棉簾,探出頭來,這婦人穿著華貴,氣度不凡,雖然皮膚保養的很好,但眼角的皺紋,還是透露出了她的真實年齡,她開口問道:“你們兩個,是洛國人?”

白舒點頭應是。

那婦人微微嘆氣道:“帶著你妹妹上車來暖和暖和吧,可憐的孩子,這幾日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白舒當下連忙道謝,脫下樹枝做的鞋板,拉起董色,向馬車上走去。

“我什麼時候成你妹妹了?”董色被白舒拉著,不情願的道。

“你若是年齡比我大,我認你做姐姐又何妨,難不成你還要擺出你曾經做公主時候的架子麼。”白舒低聲道。

董色見白舒拿往事打趣自己,只輕哼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任由白舒拉著,上了馬車。

馬車上空間很大,除了那婦人,還有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人坐在裡面,那少年人雙目中透著天真無邪,一副涉世不深的樣子,看起來,應該和董色是差不多的年紀。

那婦人從桌子上的火爐上,取了茶壺下來,分別為白舒和董色斟了一杯茶。

“這是我兒子,丁念之。”

白舒望了那少年一眼,稱讚道:“念之,好名字。”

那婦人笑笑,看向丁念之的目光中充滿了寵溺,顯然是愛煞了自己的孩子。

白舒接著道: “多謝夫人搭救,在下白舒,這是舍妹……。”

董色見白舒遲疑,便輕輕接過了話道:“白莫寒。”

那婦人聽到董色說自己叫白莫寒的時候,眼中泛起了一絲漣漪,她喃喃自語道:“叫莫寒麼?真是好名字。”

董色微微羞澀一笑道:“夫人謬讚了,我與我哥哥這次落難,要不是得到夫人搭救,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呢,真是謝謝您了。”

丁夫人笑道:“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不必客氣,你們兩個餓壞了吧,來吃些點心吧。”

丁夫人說著,又從匣子中拿出糕點分給董色和白舒吃,二人都是餓壞了,道謝之後,就開始吃起糕點來,不過白舒沒怎麼顧及形象,而董色卻是小口小口的吃著,時不時還幫白舒清理一下他掉在衣襟上的糕點碎屑,一副貼心妹妹的摸樣。

吃過糕點,董色摸了摸站在白舒肩膀上的雪鷺的脖子,開口道:“夫人,我家的鷺兒也餓壞了,能不能給鷺兒找一點兒吃的呢?”

丁念之從二人一上車就盯著白舒肩頭的雪鷺看,這時候聽到董色提起雪鷺,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這鳥兒長得真好看,它怎麼會一直站在白大哥肩頭,不亂飛呢。”

這丁念之涉世不深,心思單純,白舒當下細心的給他解釋道:“這是雪鷺,很聰明的一種鳥兒,它通人性的,可以聽懂我們說話,也非常乖巧,不會亂飛的,不然,我也不敢將它帶上馬車來。”

丁念之一下子來了興趣,他對著雪鷺喊道:“鳥兒,過來,來我這裡。”

雪鷺只低著頭啄著羽毛,任憑丁念之怎麼呼喚,也絲毫不為所動。

丁念之見雪鷺不理睬自己,有些急躁起來:“它怎麼不理我啊。”

董色笑著道:“這鷺兒,只聽我和白舒的話,旁人喚它,它都不理的。”

丁念之還要說什麼,丁夫人卻輕輕拍拍了丁念之的手背,叫他不要說話,又對董色道:“這雪鷺就是在燕國,也不多見,它是一種非常聰明的鳥兒,輕易是不會和人親近的,你們兩個能讓雪鷺認做主人,也實屬不易,倒是不應該餓到它了。”

說罷,丁夫人掀開棉簾,對外面喊道:“溫伯,去貨車裡拿些時鮮蔬果來。”

外面那老奴應了一聲,停下馬車,去後面取東西了。

白舒本以為,後面的馬車上,還有人坐在車上,卻不想,後面的馬車,竟是裝載貨物的貨車。

董色確是見怪不怪,早就習以為常了,畢竟董色以前過的,也是有錢人家的生活。

不多時,溫伯便端了一盤新鮮蔬果送到車上,這些果子在這種天氣,都還保持著鮮豔的顏色和光潤的色澤,顯然後面的馬車上面,也是有火爐的,白舒暗自咋舌有錢人生活的奢華。

雪鷺得了吃食,倒是不像之前那般有精神了,沒過多久,就縮在白舒身上睡了過去。

一路上,白舒喜歡丁念之的簡單純淨,而丁夫人則欣賞董色的乖巧懂事,四人各聊各的,交談的甚是愉快。

只有白舒知道,董色那時不時的羞澀模樣,全都是裝出來的,董色羞澀,是她十歲之前的事情了,她可不像白舒曾經居住的小村子裡面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孩子一樣,被白舒三兩句話,就哄的團團轉,董色性子的復雜程度,早已經超越了常人的想象。

在偏殿初見時她的叛逆,單純,不講理,到計劃逃離時她的聰明,機智,有遠謀,又或是山洞中她的脆弱,敏感,不在乎,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早已經將自認為天賦異稟的白舒完全的比了下去。

車馬一路緩行,到了晚上,溫伯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飯,終於是讓白舒吃了個痛快。

按照溫伯的說法,這馬匹不能在休息,一旦停了下來,血液流動的慢了,就跑不起來了,所以今天晚上,就要一口氣趕到野馬坡。

夜色漸深,丁夫人母子也失了說話的興致,靠在車壁上打起了盹兒來。

白舒這時候才有時間和董色“說”上幾句話。

他拉過董色的手,在她的手心寫道:“沒想到你這麼能演。”

董色笑笑,用冰涼的指尖在白舒的手心寫道:“我沒有演啊。”

白舒嗤之以鼻:“又和你哥我耍滑頭了。”

董色微微搖頭:“我沒有。”

白舒見董色看向丁夫人的目光有些複雜,猶豫了一下,在她的手心寫道:“是不是想你娘了?”

董色不語。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白舒一行人終於到了野馬坡,這是幾個小鎮子的總稱,才剛到了鎮子的範圍,董色就衝白舒使眼色,示意白舒趕緊和丁夫人母子做分別。

白舒依著董色,再次感謝過丁夫人之後,便提出了告別。

“白舒,莫寒這孩子身子弱,你可別再帶著她冒冒失失的趕路了,還不如跟著我,一路到燕京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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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舒望了董色一眼,轉過頭來對丁夫人說道:“夫人且放心,這種錯誤,白舒不會再犯了,我和…莫寒,已經承蒙夫人照顧了,怎麼好再多做打擾,更何況,我們還要在這裡逗留幾日,便不耽誤夫人行程了。”

丁夫人見白舒無意與自己同行,便點了點頭道:“嗯,我和念之的確急著趕路,你們若是路上沒有旁的事情,不妨早點去到燕京,一年一度的四派論道,馬上就要到時候了,這可是難得的盛會,我看你和莫寒這丫頭天資都不錯,說不定還有機會拜在四派門下呢。”說到這裡,丁夫人深深看了一眼董色道:“莫寒這丫頭,若是能去劍宗便再好不過了,而白舒你則適合太虛觀的路子。”

四派素來沒有什麼架子,所以就算是普通百姓,也可以談論關於四派的事情,對於四派間的活動,百姓們也頗為津津樂道,丁夫人這一番話,白舒倒是沒覺得奇怪,不過董色卻沒有和白舒講過這四派論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白舒表面上神色如常的點頭應是,心裡卻想著等下要好好問問董色。

萍水相逢,離別話語不多,丁夫人又囑咐了二人幾句,就告辭而去了,至於她們母子二人今日是不是歇在野馬坡,具體歇在哪家客棧,白舒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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