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正望著荷花月色發愣的時候,冷不防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

“靈藥拿到了麼?”

白舒回眸一望,只見面色微微有些潮紅的葉桃凌,正關切的望著自己。她似乎是一路跑著過來的,還依稀有些氣喘。

白舒是偷跑進來的,而葉桃凌就是純粹的硬闖了。

白舒用詢問的目光看了陸靜修一眼,在陸靜修點頭之後,白舒才緩緩走到了葉桃凌身邊,拉著葉桃凌往無人的地方走去。

離開了密集的燈火,兩個人的情緒都一下子變得低落了起來。白舒看不清葉桃凌的臉,卻能清晰的感覺到葉桃凌心裡的失落。

“靈草是拿不到了,但我會留在忘月水榭一段時間,跟隨裡面的先生學一些東西。”白舒低聲解釋著,語氣之中只有平靜,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

葉桃凌一言不發,她微微側了側臉,晚風捲起葉桃凌輕柔的秀髮,那柔軟的髮絲滑過了白舒的眼角,撩的白舒心頭一軟,竟似融成了一團輕薄棉絮。

那女子薄而細密的睫毛,輕巧的唇,恬淡的眉眼,都在月色之下醞成一種白舒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世人只能看看葉桃凌的背影,對著她腦後那一點幽藍怔怔出神。只有白舒有機會欣賞到葉桃凌歡笑的樣子,流淚的樣子,還有此時此刻,她依依不捨的樣子。

白舒幫葉桃凌攏了攏秀髮道:“那你呢,小葉子。”

劍宗宗主都喚她桃凌,羅詩蘭喊她葉子,只有白舒叫葉桃凌小葉子。未來葉桃凌再不可能擁有比這更加親密的稱呼了。

葉桃凌眸似春水,直勾勾的看著白舒,朱唇輕啟道:“我明天回劍宗。”

“行,路上注意安全。”白舒沒有必要挽留葉桃凌,他也沒有任何挽留她理由。

不管未來葉桃凌是靠在別人的懷中,還是躺在海崖之上,都和他白舒沒有什麼關係了。

葉桃凌還在盯著白舒看,白舒卻沒有多餘的話可以說給葉桃凌聽,他在等著葉桃凌轉身離去,最後看一眼葉桃凌那令人著迷的背影。

下一次相見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許白舒再也見不到這個紅衣少女了。

葉桃凌眨了眨眼,修長的睫毛染著月色,開口說道:“白舒,你還沒帶我劃過船吧。”

白舒一愣,回答道:“是啊,一直沒有什麼泛舟的機會,倒是辜負了盛夏時分,一帶波光,澄鮮如鏡的太平湖。”

葉桃凌橫波一盼,望見水邊的小舟道:“這裡面也有一面湖,還有荷花。”

白舒笑道:“是了,扁舟如葉,徑探荷風也算趣事,走吧!”

星輝打閃,寒光蕩徹,晚間採下的蓮蓬就掛在船舷之下,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發出咚的一聲,墜落湖心,叫人回頭看它時,尋不到它的蹤跡,只能望見水邊一圈一圈散開的漣漪。

葉桃凌拿起那蓮蓬,放在手中細細觀看,蓮子的清香隨之溢位,和周邊的荷香交織在了一起,醞釀出獨特的芬芳。

白舒掌槳,架舟至荷花深處。葉桃凌抬眸,發現白舒偷眼望她,目光時不時劃過自己光滑如玉的皓腕,和手中的蓮蓬。

葉桃凌便取下一顆蓮子,伴著青蔥玉指,塞進了白舒口中。蓮子香甜不及葉桃凌這一刻的情意,換了幾月之前,白舒全不敢想,這是葉桃凌能做出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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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舒望著葉桃凌恬淡而不是清冷的模樣,禁不住感嘆道:“葉桃凌,你變得可愛了。”

葉桃凌道:“是嗎?我不覺得。”

可愛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屬性,只不過之前的十年裡面,葉桃凌都把自己的可愛藏了起來,從來沒有展示給任何人看過。

所以當葉桃凌笨拙的表現出自己的可愛的時候,白舒才會覺得是葉桃凌本身發生了變化,獲得了可愛的屬性。

再換句話說,這種只對白舒一個人展現出來的可愛,能夠說是葉桃凌變了麼!

不知不覺小舟已到湖心,白舒把漿掛好,坐在船頭託腮望著葉桃凌,卻不知道要說什麼話才好。

葉桃凌也是安靜的性子,只問白舒還要不要吃蓮子,在白舒點頭之後,她又剝了蓮子遞給白舒。

靜謐良久,白舒忽然問葉桃凌道:“你回劍宗之後,會按時吃飯的對吧?”

葉桃凌乖乖的點了點頭,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自從認識白舒以來,葉桃凌的胃已經很少會疼了,就連每晚睡覺,都要睡的更踏實一點。

白舒心滿意足的笑笑,忽然想起了什麼,笑容一滯問道:“那柄心劍可不可以不養?”

葉桃凌沒有商量餘地的搖了搖頭。實際上對於葉桃凌而言,她其實還有其他的選擇,但她並不想選。

白舒輕嘆了一聲,終於也沒再說話,望著清寒的月色,直看的雙眼迷離,在一片星月之輝中,白舒彷彿又看到了葉桃凌獨自站在如故崖上面的背影。

某一瞬間白舒回過頭來,發現葉桃凌正在盯著自己看,眼神中有著極少透露出來的依戀。

葉桃凌白的發光,光彩照人如同仙女下凡。

忽然之間,葉桃凌抬起手來,放在腦後摸索著。隨著月色一蕩,葉桃凌的秀髮也隨之傾瀉下來,在風中飄散成盛開的花朵。

於是白舒第一次見識到了葉桃凌不修邊幅的美。

在白舒發愣間,葉桃凌皓腕滑出袖子,伸手舉到了白舒的身前,葉桃凌白嫩的掌心之中安安靜靜地躺著一根幽藍色的髮簪。

葉桃凌紅衣黑髮,已經是仙氣逼人,更不要提她腦後這宛若神來之筆的這一點幽藍,是多麼的令人神馳目眩了。讓白舒來評斷的話,這根藍色髮簪要比那身紅衣更能襯托葉桃凌的氣質。

見白舒沒有反應,葉桃凌又微微抬了抬掌,示意白舒把那髮簪接到自己手裡去。隨著葉桃凌的動作,她手腕之下那一顆鮮紅如血的守宮砂也在白舒眼瞳之中掠去。

葉桃凌哪裡都好,也具備一切讓人心動的潛質。倘若白舒修為沒毀,順順利利的和葉桃凌走到了一起,那麼多年前那天作之合的戲碼就將要重演,兩人會並肩成為世上最奪人眼目,令人羨慕的一對兒神仙眷侶。

可事實並非如此,白舒不是葉桃凌的宿命,那個想要和白舒修成正果,卻只能走在舉步維艱,困難重重的絕路之上的董色,才是白舒的選擇,她才是白舒的宿命。

“所有劍宗弟子都認得這根簪子,你拿著它去碧落山找我,沒有人敢攔你。”儘管葉桃凌知道白舒不會去找自己,她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白舒微微搖頭道:“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這一點藍確實彌足珍貴,足以改變葉桃凌整個人的氣質,白舒怎麼敢收下。

葉桃凌忽然生氣的收回了手,面向著寬闊的水面,用力的甩開了手,要將那髮簪丟進深深的湖水之中。

白舒捉住了葉桃凌的皓腕,無可奈何的從她手中接過那髮簪,拿在了自己的手裡。

“我開玩笑的,你送我的我肯定收下。”

葉桃凌眉間這才微微攀上一絲笑意,那一句話卻是無論如何也問不出來了。

白舒寵溺的拍了拍葉桃凌的肩膀,心裡面忽然沒有任何一點遺憾了。因為葉桃凌的心傷已經癒合了大半,就連那一片狼藉的肩膀,也恢復了光滑如玉的模樣。

歸根結底,白舒還是為葉桃凌做了很多事情,葉桃凌也逐漸變得溫暖了起來,像是三四月份東海的暖風,將滿山的山桃一朵朵的吹開,直把滿山的血桃,吹送進人們的心海。

白舒笑笑,低頭把玩著那根髮簪,這還是白舒第一次觸碰這個東西,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已經完全的擁有了葉桃凌這個人。

不管是騰霄廣場之上的那顆梨子,還是東洛劍宗的紅衣桃主,白舒都是唾手可得。白舒以前還不覺得有什麼,直到現在這一刻白舒才覺得自己不配擁有這些東西。沒有白訪雲的話,他白舒什麼都不是,有很多東西,白舒都不是靠著自己的努力而得到的。

白舒將那髮簪收進了自己的懷裡,然後他解下了腰間的星隕劍,遞給了葉桃凌道:“喏,這個給你。”

葉桃凌猶豫道:“你連防身的東西都沒有。”

白舒苦笑道:“我就算拿著星隕,沒了靈力,我也打不過任何人,反倒你這個劍道第一天才,連劍都沒有了,拿著吧!”

葉桃凌可不像白舒那樣糾結,她聞言接過了星隕,握在了自己的手裡。在天一峰數個日日夜夜的對劍之中,葉桃凌早就和星隕所熟識,唯一遺憾的是,星隕只能傳導劍靈氣,對於葉桃凌而言,終究還是沒有什麼實際用途。

但和那支髮簪一樣,這柄星隕劍的深層含義,足以讓葉桃凌滿心歡喜。那可是白舒的本命武器,陪伴著白舒走過修行的所有時光。

白舒戀戀不捨的看了星隕一眼,對葉桃凌道:“這柄劍你實戰也是可以用的,它雖然不能傳導普通靈氣,但就算是這樣,它也是切金斷玉,你和別人對劍的時候,完全不用擔心它會受損。”

葉桃凌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星隕,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星隕漆黑的劍身甚至能和黑暗融為一體。

這是世上最為獨特的一柄劍,也是除了上古陰陽兩劍以外,最強的一柄劍。乾滄和坤熹比不上它,同一爐出來的星虹更比不了。白舒就這樣輕而易舉的送給葉桃凌了。

星隕和葉桃凌也是般配!白舒便看著葉桃凌在笑。

一片雲朵飄過,月光一暗,白舒看不清葉桃凌的表情,耳中只聽得一句小鹿亂撞的聲音:“你可以抱抱我麼?”

那一身寒意逐漸在溫暖的懷抱之中化為烏有,小舟之中荷香陣陣,晚風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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