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沒有多做停留,他將星隕握在了手中,另一只手扶著樓梯,一步步的走了下去,整個通天塔中安安靜靜的,只有白舒微乎其微的腳步聲,和他沉重的呼吸聲。

任誰看見這黑洞一樣的東西,也不可能會不緊張。

白舒在樓梯斷口處站定,聚精會神的望下去,只能看見滿眼的黑暗,可周圍的溫度卻驟然降低了幾分,底下的深淵中,傳來陣陣冰冷刺骨的風,那風不大,卻將涼意送進了人的骨頭裡面,讓白舒一下子酥了半個身子。

白舒打了個冷顫,抬手在空中畫了一張火符,那火符飛進了黑暗之中,卻連一絲光亮都沒有發出來,就無聲無息的湮沒在了黑暗之中,彷彿這黑暗可以吞噬一切,包括火,包括光。

正在白舒準備退回去的時候,冷不防後背背心上貼上了一雙冰冷的手來,一股巨大的推力傳了過來,將白舒一下子推了下去。

失重的感覺一下傳到了白舒的腦海之中,他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凌問兒肚子裡面,渾渾噩噩不知白天黑夜的狀態。

白舒慌亂之中只來的及緊緊的抓住了扶手,下巴卻狠狠的磕在了扶手之上,身子被掛在半空中,莫名的沉重。

一下秒白舒一劍刺進了樓梯之中,止住了下墜的勢頭,一個挺身翻了上來。

再次腳踏實地的時候,白舒身子已經涼了一半,墜入深淵片刻的下半身冷的像冰塊一樣。

白舒跪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

他被推的一瞬間就回身看了,樓梯上面空蕩蕩的,除了他自己,再沒有其他任何人。

白舒罵了句髒話,往上爬了幾步,身子隨著劍靈氣的四處遊走漸漸的暖和了起來,他心有餘悸的回頭望了一眼那無盡的黑暗,起身快步走了上去。

當年白訪雲都能折在通天塔裡,今天的白舒確實是膽子大的有些過分了,四派的禁地,又有哪一處是好闖的呢?

白舒微微平復了一下心情,莫名有些後怕,比起那黑不見底的深淵,剛才貼在他背心的那雙手,此時此刻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按理說白舒應該轉身出去了,他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在通天塔中走動,但他總是心有不甘,儘管他知道好奇心能害死貓,但他還是想上去看看。

白舒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步一步向樓上走去,既然下不去,那就理所應當的要上去看看,白舒本來也不知道,通天塔還有下層。

走到樓梯的轉折處,白舒忽然發現樓梯底部的正中心,有一個模糊不清的圖案,若不是白舒注意力高度集中,他肯定看不見這個圖案。

左右黑白分明,兩個圓點各在一邊,是一個太極圖。

這世上只有太虛觀會有這種圖案,觀主梨花小築的院子裡面,就是這樣一副太極圖。

澄湖寺的禁地,為什麼會有道家的圖案。

難不成道士拜佛,和尚也講起陰陽來了,白舒此刻在心裡生出了一種荒謬的感覺,這世界當真是荒謬極了,全是混賬的人,做混賬事情。

正在白舒暗暗奇怪間,他身後突然傳來了陣陣聲音,像是有人在叫白舒的名字。

他驟然回頭,樓梯口處淡藍色的光變的慘白慘白的,散發出一股妖異的味道。

而那若有若無的聲音,也如同招魂一般,讓白舒不由自主想往下面走。

而那聲音的源頭,正是通往地下黑暗深淵的樓梯深處。

白舒感覺自己頭腦昏昏沉沉的,不受控制的就要往下走,他強打著精神,狠狠的咬了舌尖一口,強烈的刺痛和血腥味兒,瞬間讓白舒清醒了過來,那詭異的慘白色也隨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一口舌尖血啐在了地上,低聲罵道:“真是見鬼了!”

這句話出口,連白舒自己都有些害怕了。

見鬼了!

從進通天塔開始,一種莫名的詭異就籠罩著白舒,淡藍色的光,濃霧一樣的環境,火光不明的深淵,讓人萬劫不復的推手,奪人心魄的呼喊,讓人鬼迷心竅的恍惚。

白舒心頭的疑問越來越多,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縱使是見鬼了,也是小鬼兒,就以這種道行來言,想傷害白舒,還是困難了一點兒,但俗話說的好,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不管怎麼說,這樣的事情總是弄的白舒心煩意亂。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人是鬼,它都想讓白舒下去。

它想讓白舒墜入那無盡的深淵之中!

白舒冷哼了一聲,繼續向上走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縱使是鬼,躲躲藏藏的,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白舒曾經聽說過一個故事,古時候一個將軍,在行軍打仗的過程中,手底下的士兵抓到了一條大蛇,大家都勸將軍把那大蛇放了,說這種蛇上了年頭,成了精怪,如果冒然殺掉,會惹禍上身。

那將軍不聽,親自殺了那蛇,剝皮剔骨,吃了一頓蛇羹。

當天晚上,將軍喝了兩壺酒,酣然入夢,在夢裡,那大蛇變成了妖怪,來找那將軍索命。

誰知那將軍站起身來,話都沒說,拔出寶劍,又在夢裡將那大蛇斬殺。

從此那將軍再沒有遇到過什麼邪祟精怪,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人惡鬼見讓三分。

遇到詭異的事情,若是打心眼裡害怕了,就已經輸了一半,白舒自然不可能退卻,他不怕鬼,只怕自己沒有膽識。

上去之後,白舒一連轉了好幾層,都沒有再遇到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更沒有見到任何的人和物。

通天塔之上,每層都是空空蕩蕩的。

正在白舒疑惑間,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衝向了自己,耳邊同時傳來了鬼哭狼嚎般的厲嘯。

白舒的頭腦一沉,緊跟著腦海中傳來了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他跪倒了下去,星隕也掉在了地上。

白舒終於忍不住長嘯發聲,他拼命的集中注意力,驅趕著腦海中的異物,下一秒他頭腦又逐漸清醒了過來,可還是止不住的頭痛。

此時此刻,白舒才發現,他面前突然多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一個滿臉大鬍子的和尚,他面相醜陋,手裡抓著一個嬰兒大小的小娃娃。

白舒一愣神的功夫,那和尚抓著手裡的小娃娃,一下子扔進了自己的嘴裡,咯吱咯吱的嚼了起來。

他邊嚼還邊說道:“一個希微境的靈魄,還想奪舍你這樣的身體,簡直不知死活。”

白舒不知道他吃的是什麼,只覺得一陣噁心,他怒道:“你吃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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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和尚哈哈笑道:“不過是吃了一個境界低微的靈魄而已,大驚小怪什麼,塔裡的規矩就是如此,弱肉強食,若讓你小子去下面看看,你還不嚇死。”他自顧自說著,又笑了起來。

聽到“下面”二字,白舒瞬間想起了那黑暗的深淵,追問道:“靈魄可是人的靈魂?那下面有什麼?”

那和尚笑呵呵的道:“你小子都快死了,還問那麼多屁話幹什麼,你乖乖放鬆心神,放棄抵抗,我留你魂魄不滅,你若是不識好歹,我叫你魂飛魄散!”

白舒一聽,怒罵道:“我看你是活膩了!”他說著就要動手。

那和尚卻冷笑一聲,一下子憑空消失了,下一刻白舒又覺得那種撕裂神經的感覺傳了過來,這一次,那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白舒這時候才明白那和尚說的奪舍是什麼意思,就是要將白舒的魂魄趕出去,自己佔據白舒的身體。

白舒在想通這件事情以後,第一件事想的不是自己如何危險,而是想到那大和尚生的面目可憎,無比醜陋,若奪舍了自己的身子,豈不是賺了天大的便宜。

一念及此,白舒惡向膽邊生,怕也不怕了,從懷中摸出了一張符紙,貼在了自己身上,瞬間激發了出去。

隨著淡青色的光芒一閃,那道符發揮了功效,白舒的心神頓時穩固了下來,那僧人的魂魄也驟然被甩了出來。

白舒用的是一張山字元,他在老宅裡面畫了一千張山字元,別人都以為白舒全部失敗了,可實際上,白舒畫成了一張,就是他現在用的這一張。

山字元是地字卷神符中的第一道,不動如山,天地可安,是防禦符篆,不論是精神攻擊還是物理攻擊,都有極強的防禦效果。

那和尚“咦”了一聲,下意識道:“居然是張神符,你是觀裡的人。”

白舒冷哼道:“你知道就好。”

白舒說著,風雷六十四斬就施展開來,每一劍白舒都用盡了全力,想要將這人腰斬。

至於問什麼問題,白舒也不管不顧了,白舒身上山字元就一張,若是再來一次,他可沒有把握還能保持的住本心不亂,不被那人奪舍。

誰料那人見到白舒靈氣激盪離體,一下子如同見了鬼一樣,轉身就跑,全沒了剛才不可一世的惡人模樣。

白舒自然不肯放過他,緊緊的追著,卻跑不過那人,眼看著那人要離開自己的視線,白舒情急之下將星隕打了出去,星隕如同一隻箭一樣,追著那人的後心而去。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大叫了一聲,嚇得直接趴倒在了地上,躲在牆角,瑟瑟發抖起來。

他一邊發抖,還一邊喊道:“是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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