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嬴政喜歡敲編鐘嗎?他現在真挺喜歡的, 敲著好玩,好聽,還容易找到旋律,比笙管笛簫以及古琴容易多了。

呂雉跟他合奏了一會, 看著漢朝的皇帝們都走出去了,又懶得追著他的旋律走, 就停了手。

嬴政又當噹噹, 噹噹當的敲了半天。

扶蘇抱著不知道怎麼回事變回三歲的張嫣走了過來,滿臉愉快的微笑, 自己找地方坐下來, 輕聲耳語:“我都忘了咱們這兒有編鐘。”阿嫣□□歲的樣子, 看起來是個大姑娘,他不方便抱她, 變成三歲才真是女兒, 真可愛真可愛。天底下最漂亮的小姑娘。

劉盈託著腮幫子,歪著頭看張嫣, 對她吐舌頭做鬼臉。

張嫣覺得好笑之餘又有些無奈,我只是身體變小了, 可是我死前活到四十歲啊!別這樣。

呂雉看他們一副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樣子,就覺得很生氣, 隨手拾起一塊玉璧丟過去。“阿盈!別這麼不正經!”本來想打劉盈的肩膀, 沒想到打偏了,正中腦門。

劉盈慘叫一聲,倒地假裝昏厥, 還很頑皮的吐出一點小舌頭耷拉在嘴角。

扶蘇和張嫣一起笑了,他裝死裝的好認真,越認真越好笑。

嬴政聽見吵嚷,從一排編鐘中探出頭來問:“怎麼了?”

呂雉心累的嘆了口氣:“這大好機會,就沒有人發現麼?”這都是什麼傻孩子,你還跟我吐舌頭裝死,啊,真想罵你一頓。

她努力自己勸自己:別生氣,這是撒嬌,不能對阿盈要求太高,好不容易才把人哄的和我親近了,就當這是撒嬌……他怎麼越活越幼稚了!

其實不是劉盈越活越幼稚,而是他在小時候沒有幼稚過,現在在給自己補童年吶。

嬴政對她笑了笑,你還指望這兩個孩子能開創基業嗎?他們兩個都是好孩子,好孩子的性格就決定了,沒法在殘忍無情只需要理性的政治戰場上搶到什麼東西。

招手:“別和孩子們說這種事,過來說。”

呂雉推開斜搭在膝上的古琴,慢悠悠的站了起來,走下席子穿了鞋,帶著環佩叮噹聲和淡淡的香氣走向嬴政。

在她站起來的一瞬間,劉盈就把舌頭收回去了,閉著眼睛思考自己會不會捱罵。

張嫣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起來呀,地下涼。”

劉盈麻利的爬起來,捧著臉嘀咕:“好想吃蜜餞啊。怎麼所有人祭祀的時候,都不祭蜜餞呢?”

有柿餅子,但柿餅還不夠甜,他想吃那種一口咬下去滿嘴都是酸甜蜂蜜的金桔蜜餞。

祭品用什麼東西、祭奠用什麼酒、用什麼祝告詞、先祭誰後祭誰、不同的身份磕幾個頭,在周禮有規定。但是周禮完全沒考慮到有人會愛吃糖,也沒想到把後世新出現的食物給祖宗祭祀些過去。

哦,祭祀這種事講究效法先祖,以周禮為最棒棒,稍微差一點就會被罵,要是皇家亂祭一些烤肉串、水果、糕點過去,要被大臣們罵的狗血淋頭。倒是民間人祭祀祖先時不同,祖先愛吃什麼、有什麼好吃的就加上去。

陰間現在在吃糖瓜(大號灶糖)、廖花糖、蜂蜜糕一類的食物,皇帝們吃不到。

扶蘇瞅了一眼那幾個空曠無主的宅地:“只是你這裡沒有,別的地方還沒看過。沒有蜜餞找點蜂蜜也好。”

劉盈眼睛亮了,跳起來就跑掉了。

扶蘇笑呵呵的抱著阿嫣站起來:“阿嫣,咱們去給他望風麼?”

張嫣奶聲奶氣的問:“望風是什麼意思?望氣嗎?”

望氣指的是看一個人頭上的氣向來推斷這個人將來的命運。

而望風指的是在有人幹壞事時幫忙盯著別被人抓住了。

嬴政看她嫋嫋婷婷的走過來,玉環玉佩輕輕撞擊時發出曼妙的聲音,但他無心欣賞:“你也想到了?”

敵人的老巢空虛,這種時候只有大傻子才不動手。問題是,就這樣的老巢,怎麼動手?如果對方是城池,自己有軍隊,那很好辦,過去佔領了城池就完事。現在呢?金玉都不值錢,過去搶點吃的?

呂雉也在思考這一點:“他們傾巢而出,是個好機會,只可惜妾身愚鈍,沒想到怎麼利用這個機會從中漁利。”

‘如何在劉邦等人傾巢而出時謀取利益’討論會在編鐘後開展。

與會者有倆人,不需要介紹。

嬴政再次重申了自己的目的:“目前我只想統一全鎮,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六國也得一個個的滅。等統一全鎮,再向下一個目標前進。”下一個目標是去分閻君的權力,最終是取而代之。

呂雉幫他一起想,沉吟良久,問出一個最切合實際的問題:“劉邦他們還能回來麼?他們要是不會來,您就直接統一全鎮了。”

嬴政氣的扶住編鐘,是啊,要是那四個人都不跑回來,那我就算是統一全鎮了,留下來的要麼跟我一黨,要麼是啥都不敢管的人。沒想到,沒想到!只想著如果他贏了,我和現在一樣,他要是輸了,我可以從中漁利,沒想到他們會回不來。

“我要給閻君寫信!倘若每一個謀反的人得以離開此地,豈不是鼓動這些亂臣賊子!都不能走。”誰都別想跑,都在這兒苦著!

呂雉一把攥住他的袖子:“等等,咱們是不是應該告訴閻君有人要謀反?”

“告訴他們?”嬴政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好啊,我生前不曾稱臣,死後也不曾稱臣,倒是忘了君臣之間該做什麼。夫人的意思是,以此向閻君顯示我們的立場,趁機謀取管理這個鎮子的職務?”

呂雉沒想到最後一句,聽的暗暗讚歎,也不忽悠他,笑道:“我只想到表明立場,到沒想到向閻君要管理權。陛下說的很是,這裡現在只有十幾個人,將來會有幾十個、幾百個人,若無人管理怎麼得了。陛下居長,又是首創皇帝身份的人,深諳法度,舍你其誰呢?”

嬴政微微有些喜意,最終卻嘆了口氣,有些悵惘:“我倒要向閻君稱臣了。”

呂雉柔聲勸慰:“秦國本是周天子分封的諸侯國,過去陛下奮六世之餘烈,一統天下,現在急什麼呢?”一統天下也不是你一個人的成就,當年祖先們很賣力氣,積攢了一百多年的基礎才成就霸業。現在呢,你好好幹上個一兩百年,一樣能成功。

嬴政現在特別好奇一件事,呂雉長得漂亮,說話又貼心,還能出謀劃策,劉邦那個老東西怎麼會對她不好呢?他又不瞎又不傻,怎麼會分不出好賴?好奇了三秒後,把這種八卦扔在腦後:“我去寫。”

呂雉跟過去研墨,名義上是研墨,實際上是看看他的遣詞造句。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嬴政盡力客氣的結果仍是看上去一點都不客氣。

嬴政自己看了兩遍,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自嘲道:“朕太過傲慢,沉湎在生前功業中無法忘懷,恐怕不能為閻君所容。夫人替我捉刀可好?”

呂雉最善於兩件事,第一籌謀,第二示弱。當即提起筆來下,按照他的原話潤色了一遍,沒做太大的改動,使得這篇文章謙遜、彬彬有禮而不失男子氣概,看起來就像是祖龍本人的手筆。

“妙啊。”始皇找又拿了一份空白的竹簡,仔仔細細的抄錄了一邊,吹乾墨跡,拿去誠心誠意的燒了。

正好看到劉盈抱著一個罐子,扶蘇在滿地竹筐裡找東西,張嫣在旁邊搖搖晃晃的走著。

“扶蘇,再做些竹簡,都用光了。”

扶蘇終於找到了勺子,差異的抬起頭:“父親,竹簡都用光了?這麼快?”不久之前做了幾十個呢。

嬴政拍拍手上的灰,笑道:“記了一些史料,又寫了些東西。”

扶蘇走回去把勺子洗乾淨遞給劉盈:“好,我一會就去做。”

嬴政心滿意足的回去了。

劉盈拿著三把勺子,舀了一勺蜂蜜自己吞了,換了一個勺子又舀了一勺:“阿嫣,過來吃蜂蜜。”

張嫣更喜歡把蜂蜜融在水裡喝,但是看了看自己的小手,也就湊合直接吃了。

扶蘇也舀了一勺蜂蜜,喝了半勺,咂咂嘴:“我過去不愛吃蜂蜜,現在可真奇怪。”

“陛下親自修史才奇怪呢。”劉盈小聲說:“我頭一次聽說皇帝親自修史,不知道能否(公允),,,會寫什麼呢?不知道陛下什麼時候能拿出來讓我們看。”

三人各吃了兩勺,覺得有點膩了,這才去砍竹子回來做竹簡。

製作竹簡的流程挺複雜的,先以火烤青竹,使水分如汗滲出,再颳去青皮,故稱汗青,也叫殺青。陰間做竹簡也是一樣的流程,扶蘇現在烤竹子、劈竹簡的手藝算是一流,劈的又直又好。

劉盈也越來越善於給竹子打孔。

閻君們經過綜合考量之後作出決定,允許劉徹去投胎一次,皇帝們可以有一年四季和耕種收穫,按照他們當年對百姓收稅的數額給閻君繳稅,這樣最公平。

低稅率的文帝表示高興,十五稅一是歷史最低。

重新整理歷史低點,搞三十稅一的景帝表示更高興,基本上等於啥都不給啊。

劉徹的臉色不大好看,他為了打仗,不僅把稅率提了上去,還增收鹽鐵稅和算緡錢。

算緡錢是對商人、手工業、高利貸和運輸業新增的稅,每賺一千錢,就要上交給國家一百二十錢,或者每運一車東西從某地到某地,就要給國庫數百錢。

那些亂民很不順從,剛開始故意裝窮隱匿,他開始了告緡讓人們互相檢舉揭發,結果不僅民怨沸騰,老百姓還把到手的錢快速揮霍一空,以免官府盤查,結果收到的稅更少了。

閻君們又商量一個鎮子的長官應該叫什麼,在民間沒有這種稱呼,商量了一會懶得再算,就仿照里長、百夫長、亭長的稱呼:“去請嬴政過來,我們任命他為鎮長。鎮子裡每個朝代有五個能出去趕集的名額,由嬴政安排。”

古代最低一級的官是縣令,皇權不下縣,縣以下由鄉紳和吏管理,如里長、亭長。

劉邦氣的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誰能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搗騰了一大圈,居然是嬴政得利呢?

劉啟不想搭理突然翻臉的祖父,也不想搭理忽然變壞的兒子。

劉徹倒是很滿意,總算能去投胎了,不論什麼環境,都比留在地府更好。

投胎吧!不論什麼地方,我都能闖出一片天地!哼!朕何等英才!

韓都尉出去公幹了,衛青剛回去就被派出去工作,十殿閻君的殿前都尉一個沒剩,能去找人的只有一個校尉。校尉便是校尉吧,她到了帝鎮,走進去,按照指點找到了被等人高的兵馬俑環繞的那座宅邸,看到有兩個斯斯文文的年輕男人在劈竹子,一個特別可愛的小姑娘旁邊有模有樣的閉目打坐:“秦始皇居於此處麼?”

扶蘇聽見了陌生女人的聲音,抬眼一看:“姑娘,哦,原來是一位校尉,失敬。”

他站了起來抖了抖衣袍上的碎竹渣滓,作揖:“我父親居於此處,校尉因何而來?”

這校尉是個年輕的姑娘,眼中異彩連連,但常年工作的素養讓她沒表現出什麼:“奉閻君旨意,請嬴政前去相見。閻君打算任命嬴政為此處鎮長。”

閻君提前說出來的事就可以讓別人知道。

嬴政在樓上掀開簾子:“校尉稍待片刻,朕拿些東西。”

劉盈看她不是很漂亮,卻很英武矯健:“姑娘,恕我冒昧,校尉不都是男人嗎?”

“哈,不是啊,只是人間讀書練武的女人少,所以陰間的女校尉也少。”

扶蘇也很好奇:“姑娘請坐,那些漢朝皇帝打到城門口了嗎?”

嬴政和抱著十幾個竹簡的呂雉一起走了出來。

“打到城門口了嗎?好傢伙!”女校尉看到嬴政走出來,撲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嬴政!我有件事拜託你!”

嬴政見過很多熱切的少女,但她們一般都更加美貌,也不敢撲上來抓自己的手:“你說。”

“劉家那群混蛋打傷我姐夫,拜託你在治理他們的時候要嚴苛一點,好好折磨他們!”

“校尉的姐夫是?”

“就是被劉徹打傷的閻君!好傢伙,那小子一箭就洞穿了我姐姐辛辛苦苦做的衣裳,還有我姐夫的膀子。”她說的就是那位怕老婆的閻君。

閻君的妻子從小練武,小姨子更是身手卓越,只是脾氣不大好,勇猛立功之後容易挾私報復,公心不足,又不夠冷靜剋制,一直卡在校尉的位置上升不上去。

嬴政點點頭,微笑道:“你放心吧,他與我有滅國之仇,我在公允之餘,也難免用些嚴刑峻法。只怕劉邦等人不安分,回來還要和我們起衝突,閻君派駐軍在這裡麼?”趁機套話並勾她幫忙。

“那可不一定。我叫阿薇,我抽空來看看,我可以幫你揍人。”校尉揪著他的手腕:“走了啊。”

嬴政趕忙抱過呂雉懷裡的一堆竹簡,一句話還沒說出來,呂雉還沒套個近乎,風風火火的阿薇校尉就帶著他御風飛走了。

呂雉目送他們離開,只好嘆了口氣:“什麼謀劃碰上急脾氣也不好使啊。”她本打算請她進去坐一會,聊一聊,趁機套話。看背影瞧見阿薇校尉背上揹著一隻大斧子,嘖,諸多兵器之中,能選擇使斧子,這位姑娘真是奇妙啊。

阿薇校尉御風飛行的速度比韓都尉快,卻不如韓都尉穩當。韓都尉御風能讓人只聽風聲不覺得身子在移動,而她御風……嬴政只覺得自己龍捲風中卷的一塊隕石,忽上忽下,眨眼間砸在地上。睜眼一看,原來是閻君殿。

快步進了閻君殿。眾人一見面,心緒之複雜難以言表。

劉邦想:媽的!唉,嬴政這次得意了。

劉啟想:真特麼丟人啊…祖父和兒子的心思都瞞著我。唉,嬴政這次得意了。

劉徹:呵呵,不跟你們玩了。

嬴政想:哈哈哈哈哈~~o(n_n)o

閻君們想的事兒就多了,從嬴政的頭髮有點亂一直想到他居然能接受命運,平心靜氣的住在鎮子裡。“嬴政?”

“正是。”嬴政幾十年沒對人行過禮,都是別人對他行禮,現在還是認認真真的拱手作揖。

“給他搬個座兒。”怕老婆的閻君示意小姨子退下,趴在桌案上探頭看著他,問:“始皇帝這些年不覺得無聊麼?”

嬴政不急著坐,平心靜氣不急不緩:“初時覺得了無生趣,慢慢靜下心來卻覺得很舒服。或伐木蓋房子;或是讀書習字,彈琴敲鐘;或是讀經靜心,學著修心煉氣;或是修史記事。來到地府數百載,有幸拜見閻君,沒有別的好東西,只有我所修《秦書》《漢書》十二卷,權作覲見之禮。”

是的,一般人見到君王時要奉上禮物,有啥拿啥,拿一把稻穗一條鹹魚都沒有人挑理,只要送了自己的產出就很合乎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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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君們懵懵的示意旁邊的侍從去接過那些竹簡,哇,史書都是史官記載的,頭一次聽說皇帝親自修史,不知道秦始皇自己修秦史會寫些什麼,有意思。

抱著貓的閻君說:“拿一套地府的法律給他。”

他們七嘴八舌的說了目前情況:“你那封信我們看了寫的不錯,以後你就是鎮長啦,管好他們。”

“鎮子裡每個朝代有五個能出去趕集的名額,由你安排。”

“以後鎮子裡有一年四季和日月變遷,風霜雨雪都會有,嗯,你要負責收稅。”

“嗯……好像沒啥事了。”

“等等有事,人間發生動亂或地府有鬼王作祟時所有地方都要戒嚴,到時候你們的屏障也會鎖死,誰都出不來。”

“對就這樣了,再有什麼事再派人去告訴你。”

“且慢!鎮長也應該有個印吧?”

“對。拿塊銅過來。”

嬴政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閻君從桌上抄起一把刻刀,拿著銅用毛筆勾了線稿,然後用刻刀一頓狂挖,銅屑如頭皮屑一樣紛紛落下。

他一直都以為自己那兒算是最樸素的,扶蘇削竹簡,劉盈和呂雉編竹簡;兩個皇帝一起挖壕溝,朕親自跳到溝裡插竹籤子。沒想到閻君連刻印章都自己做,,,這還有什麼可心高氣傲的?他站起來,調整好心態,恭敬的接過銅印。

閻君囑咐道:“太忙了,刻的倉促,有點割手你回去自己磨的圓潤點。”

這話太不套路了,搞得他不知道該怎麼接才好:“多謝閻君,關懷。”

又有人飛快的寫了使用說明:“拿回去自己一個人看,看完收起來。”

這個印章蓋在人身上,就能讓人自由出入一次,咒語特簡單。印還可以閂上繩子輪起來打人,別看就是二兩紫銅,打在人身上重若千鈞。

阿薇蹲在門口等著呢,看皇帝們都被送出來,唯獨嬴政抱了一大卷寫滿字跡的白絹,懷裡揣著印章。“阿猜你比較穩當,你送始皇帝回去,其他人跟我來嘻嘻嘻嘻嘻~~”

嬴政站在地上,看這位揹著斧頭的校尉一跺腳,平地起了一陣狂風捲起幾個人,像龍捲風一樣打著旋直奔遠方,不由得頭昏:“我也是這樣來的?”

“不是,薇校尉喜歡這樣御風,盡力平穩也穩不下來。”

……

“鬼魂去投胎時,大多會忘記前世的事,一切從頭再來。除非是提前做了申請,只是去試一試投胎的滋味,還想在靈魂中保留一世記憶,等回到地府之後重新開啟,那才能喝這碗湯藥。喝吧,喝完之後投胎去人間時什麼都不記得,回來之後仍能憶起。”

劉徹驕傲又愉快的端起碗聞了聞,味道竟還不錯。回頭一看:“衛青和劉據不來送我?”

“都忙著呢,人間開始亂了。快喝吧喝完我也得當差去。”

旁邊有個路過的鬼忽然抽風似的笑了起來:“為什麼去投胎?人間處處是地獄。”

劉徹端起碗來一飲而盡,這味道有點像中藥湯,忽然看到衛子夫的影子在遠處影影綽綽的露了一面,他越發得意,喝了藥,頭也不回的奔著美好的新生活,跳下了輪迴井。

他打算的很好,憑自己的頭腦和性格,無論到了哪裡都能幹出一番天地。

很可惜,他投胎到崇山峻嶺中一個村子裡,整個村子二十多戶人家,秦末逃難到這裡,互相婚嫁,與外界隔絕音信,也不給皇帝繳稅,也不和外界買賣,更不知道外界的變化和文字書籍。一般的山民至少需要買鹽,他們這裡卻有一個小小的礦洞,產出一些岩鹽。

劉徹就投胎到這裡,成了一個女孩子。

他剛出生那年,另一家一個明明在樹上掉下來摔死過去的男孩子忽然又活了過來。

等劉徹半餓不飽的長到十二歲,有了初潮之後,就嫁給了那個男孩子。

丈夫倒是很沉默,在同村人中算是最溫柔的,做事也很謹慎,耕田養雞很賣力氣。

兩年後生了個兒子,一連生了三個女兒之後,才二十歲的小媳婦,就因為產後風不幸死了。

劉徹在陰間再一睜眼,回憶起兩世記憶,差點被再氣死一次。

朕這輩子居然大字不識一個,從出生到死都沒離開那個村子,吃粗糲的食物,穿粗布衣裳,夏天在河裡洗澡?

從四歲開始養雞,六歲開始紡線,十歲開始織布,十二歲就被人壓在床上……還生了四個孩子?啊,想一想都覺得好痛。

對孩子的愛意和‘朕居然生了孩子’的恥辱以及痛經、生孩子好痛的回憶交織在一起,他終於昏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算緡錢是真事兒。

iamking的原話是:“大家都說酆都是地獄的入口,可是人間處處通往地獄”太棒了拿來借用一下。

我是不是太欺負你們的豬豬陛下了?這就是呂雉不肯去投胎的原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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