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鎮中和皇家一樣, 從來不講究尊老愛幼,只有幹得漂亮的明君能得到尊重。名聲是個昏君、看起來很年幼的司馬衷卻見到一大群態度溫和笑容可親的人。

當然了,他被人糊弄了這麼多年,再不機靈也知道不是笑呵呵的人就是好人, 誰知道他們包藏什麼樣的禍心呢。作為被俘虜過兩次,輾轉於諸人之手的皇帝, 他啥都沒說, 很有經驗的扶著樹上下看了看,見沒有大毛毛蟲就坐下, 靠著樹, 抱著膝蓋發呆。什麼都不用說, 自然有人把自己抓走,然後該幹什麼就不知道了。

這要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這樣惆悵滄桑的坐著, 就叫人想問問他有什麼故事, 是不是今年收成不好?是不是媳婦兒生不出兒子?是不是兒子被徵兵帶走了一去不復返?但是一個小孩這樣坐著,肉包子一樣的臉上雖然滿是惆悵滄桑, 看起來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就是個普通小孩, 還有點可憐可愛。

皇帝們大多喜歡小孩子——前提是安全無害、乖巧粘人還可愛。

扶蘇對於所有小孩和外形是小孩的人類都有點偏愛,看他這樣, 就隨手摘了一個梨, 擦了擦,咬了一口:“你要慘了。”你祖父,你爹, 你兩個母親這些年一直因為你被鄙視,互相也仇恨敵視。

司馬衷瞥了他一眼,很不高興:“我一直很慘。”

劉隆訕訕的湊過來:“我好啊我很好噠。”

扶蘇給他也摘了個梨,揉揉頭。他之前整整一年沒搭理這小孩,看起來是成熟了。

劉邦:“去去去,摘我家梨就不和梨樹下的老岳父打個招呼麼?司馬衷,嘿,小孩,你死了知道麼?”

司馬衷慢吞吞的點點頭,喃喃自語:“我終於死了。”自從賈南風被拖走之後,就覺得自己要死,結果好多人都死了,興兵謀反的叔父死了,與人交戰的弟弟和堂弟死了,試圖尊奉皇帝匡扶晉國江山的弟弟也死了,自己居然中過箭、遭遇過災荒,還是沒有死。

劉邦問:“你怎麼死的?”

司馬衷沒吭聲,他自己不太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也不想有問必答。

劉秀對陰麗華說:“莊兒若在這裡,一定會衝上去揍他。”

陰麗華推他:“你替他去呀。”

劉秀考慮了一小會:“他變得這樣子倒是機靈,我下不去手。”劉秀旁觀者清,知道晉國和天下變成這樣不能全怪司馬衷一個人,原本還打算踹他兩腳,現在看這樣蔫蔫的、無依無靠、任人宰割的小孩樣,到叫他覺得這小孩生錯在司馬家,跟不該成為長子。

張嫣被鑼聲驚動,從入靜中恢復了出來。往樓下看了看,沒看到有什麼大事,就繼續打坐。

她那次按照始皇的囑咐遊覽了全部地獄,受的刺激比用金磚拍了一個人打的多,在那之後就覺得自己的確小題大做,不再心驚,恢復了入靜的心態和能力,繼續好好修行,期待下一次拍人。

(嬴政:哦,我說的都對。)

扶蘇去叫司馬家的人過來。每家每戶五畝宅地,這兩排庭院沒住多少人,但距離挺遠,不出屋的時候這邊兒的人聽不到那邊的聲音。

劉備剛回家,在鎮外看到一群人從天而降,趕緊抓緊跑了兩裡地衝進來,目睹了全程:“我覺得他不是很聰明的亞子。”

曹操問:“玄德你這是什麼口音?”

“不知道什麼地方的人。”劉備沉吟了一下,先把肩膀上扛的一袋錢扔屋裡去,出來也去摸了個秋梨:“呼,最近地府鬼多,生意反倒不好做。”編斗笠的人太多了,稻草和竹子又不要錢。

曹操挺開心:“你不走了?”太好了,在帝鎮和我比劍聊天吧,三分天下只剩下兩家時就有點尷尬。

“走啊,我要去當鬼差。公孫瓚早就去了,他生前到末期失去銳氣,死後反倒堅定了。”

孫權感慨道:“我哥哥也去工作了。”不知道現在在做什麼,反正前段時間來見我時說去調去人間了。

曹操笑嘻嘻:“我兒子也去當差啦~”

是曹昂啦~曹昂在魏國滅國之後來過兩次,帶了一些祭品來。

孫權懷疑這又是‘生子當如孫仲謀’的延伸,於是毫不猶豫的給了他一拳。

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司馬炎和楊豔楊芷剛剛聽見了鑼聲,沒出來看熱鬧,得到上門通知之後,瘋了一樣的狂奔出來。

王元姬考慮了一會,沒跟過來。

司馬懿生前沒見過司馬衷,死後卻是久聞大名如雷灌耳,他這口牙要是還能掉幾顆,準是被氣的咬碎了。衝到法碑亭旁邊,仗劍厲聲喝問:“司馬衷!司馬衷呢?”

司馬衷就坐在他面前,默默的看著他,不吭聲。

一個坐在牆角的小孩沒有任何存在感,司馬懿問其他人:“司馬衷躲起來了?”

孫權搶先道:“你找吧。”

曹操和劉備覺得這個答案很贊,比騙他還好玩。

司馬師死的稍微有點早,司馬昭則不同,他見過自己的長孫(司馬衷有個同母哥哥但夭折了)和替補長孫(司馬衷),盯著小孩看了兩眼,覺得眼熟,不過傻乎乎的小孩們長得都差不多,瞪大眼睛四處搜尋。

司馬炎看著小孩有點發愣,努力回憶,這好像是我兒子小時候的樣子?有點呆,有點可愛,善良乖巧,唉……哎?這真是司馬衷?這是怎麼回事?是地府的什麼手段還是他故意的?故意氣我?怪我立他為太子?這能怪我嗎!我爹我祖父怪我也就罷了,你也敢怪我?晉國這樣亂,諸王這麼多也野心,不管我立誰為儲君,只要國家動盪,你們一個個能討到什麼好下場?

司馬衷抬頭看看凶神惡煞的父親,低下頭等著捱罵。

楊芷和司馬衷同一年出生,二人同齡,她名義上是司馬衷的繼母,可沒見過他的雖然氣呼呼的跑過來,卻找了半天沒認出司馬衷。

司馬衷也沒認出她。

楊豔跑過來時候本想揍兒子兩巴掌,都是他放縱賈南風那女人肆意妄為,殺了兩個藩王,又殺了楊芷,才讓自己天天被楊芷擠兌,被祖先們責罵。可是一跑過來,一看到年幼的兒子可憐巴巴的抱著膝蓋坐在樹幹下,就覺得心中的委屈惱火冰消瓦解,只剩下滿腔慈母心腸,痛惜不已。她死的時候,司馬衷才十幾歲,她的腦海中始終勾勒不出一個又冷漠又昏庸的皇帝,始終是乖兒子。

司馬衷偷偷看著司馬炎,打算在他衝過來時抱頭,卻看到穿著粗綢的楊豔:“娘……”

楊豔大哭一聲:“我的衷兒啊!!”

母子見面抱頭痛哭!各自有無數的委屈。

司馬懿在旁邊找了半天,無數次忽略這小孩,驚訝道:“他竟是司馬衷?好賊子,一點都不傻!”還知道裝小孩示弱!等一下,他怎麼裝成小孩的?剛死就學會變形了?我天天躲在屋子捏自己的臉,對著鏡子試圖變形,從來沒成功過。

楊芷:“咦?”

司馬炎:“啊……”

魏蜀吳的帝后等九人:“噗嗤,噗嗤,噗嗤”不是他們笑點低,實在是司馬懿指著別人罵賊子這件事,是用手鑽碾壓他們這些人的笑點啊。

司馬懿現在已經不氣了。就是後心有點涼。

張春華把刀□□:“唉,想到我有這樣的子孫。”我不傻,我兒子不呆,我孫子也不呆,我曾孫為什麼看起來呆呆的?

司馬懿按捺怒氣閃到旁邊去:“你我的子孫不賢,你又捅我做什麼?”

張春華心說,因為你垂頭喪氣的姿勢正好,我手裡的刀也正好,這就叫機緣湊巧。

滿臉理直氣壯:“怕你怪我,先發制人嘛。”

摘了幾個長成賴葡萄的熟苦瓜,成為吃瓜群眾的皇帝皇后們笑到嗆住。

司馬懿暗自思忖,我這是忘了帶盾牌,忘了觀察背後,唉,還是真是危機四伏。“鎮長,這小子怎麼變成這副樣貌,真是善於示弱。怕是生前也是他昏庸殘暴,讓賈南風替他承擔罪名吧?”他還是無法接受自己有一個任女人擺佈的子孫。

楊豔厲聲道:“不可能!絕對不是!”

楊芷嘆了口氣:“不是…”司馬衷一開始是讓她母親和她一起被幽居,是賈南風不依不饒。

司馬衷剛想問問皇后也在這裡麼,看到有些陌生的楊芷,又看到其他人的態度,默默把話咽了回去。

劉盈被吵嚷聲驚醒:“什麼不是不是的?”趴在視窗看了看:“誰來了?”

“他這樣貌……哦?”扶蘇:“司馬衷來了,你繼續睡。”

劉邦:“嘖,剛回家就睡了。還挺著急。”

扶蘇嘆息著點點頭:“對啊。”阿盈去跟著墨翟研究那個什麼什麼器械,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聽說特別神奇的一個東西,半年多晝夜不歇,也沒研究出來,他受不了才請假回家休息。阿盈划船回家的時候一邊划船一邊打盹,進屋往地下一撲就睡著了。是自己把他滿是木屑木粉的衣服脫掉拿去抖摟,鋪好被褥把他塞進去。

墨子和禹王一樣,以裘褐(粗布)為衣,以屐蹻(屐蹻)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為極。簡單來說就是他不介意把自己累死,死後更不介意往死裡累。

睡覺和看熱鬧哪一個更重要呢?劉盈已經睡了半日,現在毫不猶豫的起床,穿著睡衣趿拉著鞋跑出來:“那個是司馬衷?”

那邊母子倆還在抱頭痛哭,司馬炎的立場遲疑猶豫的不行,不知道是該揍兒子還是該攔著父親:“先別,先別著急。”

扶蘇家的圍牆仍是兵馬俑和銅車馬,劉盈爬到車上坐著看熱鬧,靠著車廂,咔嚓咔嚓啃著梨:“司馬衷長大之後就沒快樂過麼?活了差不多五十歲,就這麼慘?”

劉秀問:“楊豔死的時候他多大?”自幼失估麼?

馬明德天天記小本本:“陛下,那時候他應該是十五歲,現在這年紀不對。”

趙飛燕猜測:“莫非他□□歲哪年發生了什麼變故?”

說起來這小屁孩還挺慘啊,少年喪母,然後娶了賈南風——皇帝們端詳過賈南風的臉之後都認為寧可短壽十年也不能娶這個倒黴娘們,從被冊封為太子開始,一直到他父親嗝屁為止,都在被廢太子的邊緣遲疑猶豫。

說道這個話題,眾人咔嚓一下子都明白了:“他是九歲那年被立為太子吧?”

“是啊!”

於是司馬炎更加生氣,一把揪起兒子:“我立你為太子,你有何不滿?”竟然在立太子之後都沒有快樂過?你可真是個傻子!

“沒,沒有。”

眾人:“嘁!”“哈?”“嚇!”司馬炎是沒當過太子,他哪裡知道當太子是什麼滋味。聰明人當了太子還要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呢,像是司馬衷這樣的笨蛋大概是真的很難吧。

司馬衷蔫蔫的不敢看他,雙手捂著臉,不吭聲。

楊豔把兒子搶過來抱在懷裡,淚流滿面:“你還要怎麼逼他?衷兒都死了,你還沒完嗎?”

司馬炎氣到爆炸:“不是我殺的他!他不是個小孩,是個快五十歲的男人,楊豔!當初我就要廢了這個太子,是你死活不允,又哭又鬧,到如今晉國將無,你還護著他?”

楊豔是很講道理的,把司馬衷的頭往自己懷裡一塞,緊緊摟住:“陛下!誰讓晉國沒了你就找誰去啊!誰讓你重用楊駿了?你要是不用他,哪有後來這麼多事?再者說了,司馬亮司馬倫都你我的叔輩,要怪也不能怪衷兒呀!”

吃瓜群眾:哦我看到了什麼?是三個蠢貨。

司馬懿低聲呵止兩個人:“不要在這裡丟醜,回去說話。”

高牆厚門難道擋得住圍觀群眾的目光嗎?不能!

曹操家前兩年修建了二樓,今時今日正在上瓦!雖然他家和司馬懿家還隔著曹丕家,但這不耽誤圍觀群眾的熱情。皇帝們還算保持了禮貌,沒有串到草皮家房頂上,而是各自回家,有梯子的拿了梯子,沒有梯子的拿了高桌和交椅,啥都沒有的拿倆裝東西的木箱子扣在地上,沿著司馬懿的高牆邊站了一圈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閒的沒事幹的快樂,看鄰居家打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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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肆無忌憚的評價司馬懿精心佈置,暗藏機關的泥牆:“嚯!釘子尖朝上,這要是有人想翻牆,那就能體驗到劉欣的快樂了。”

牆大概一人高一點兒,剛好能擋住視線,踮起腳也看不到,搬個東西就能露頭上去。牆頭上略作裝飾,每隔一寸半就埋伏下一個竹籤或尖銳的小石頭,尖朝上,只要翻牆時騎在牆頭,那就有意思了。

伴隨著一陣爆笑聲,還沒開始的對司馬衷的會審又被打斷。

楊豔充滿期待的看著這些人,不知道有誰能過來幫幫自己,衷兒多麼無辜,多麼可愛。這小子最最快樂的時刻要是停留在當皇帝時,三十多歲那年,她都不護著他,可是他最快樂的時候是小時候啊!是在我身邊!

司馬懿默默的催眠自己,這就是圍觀府衙審案的無知百姓,嗯:“司馬衷……”

他從殺楊芷的事開始盤問,司馬衷實話實話,他是幾次下旨赦免楊芷及其母親,但是賈南風堅決不同意,還說了很多很有道理的話,說留著太后那後患無窮,他也沒什麼辦法,只好聽之任之。畢竟聯絡司馬亮司馬瑋誅滅楊駿就是賈南風一手操辦。

司馬炎迫不及待的問:“那司馬遹呢?你又為什麼殺他?”

司馬衷又慫又喪的坐在地上,低聲說:“南風拿了他篡位的詔書給我看。。。我錯了。”是太子本人的筆跡。的確是司馬遹本人寫的,不過他是被賈南風派美人用酒灌醉之後,糊里糊塗抄的東西,寫的歪歪斜斜,賈南風拿去之後讓她任用的文人一頓勾勒和照著描畫,弄出來了一份。

“是偽造的詔書!你怎麼能信呢?!那孩子多聰明啊,倘若你讓位給他,焉有後來這些事!”那年司馬遹也快三十歲了,賈南風又無子,如果沒有太子被殺這個□□,後面這些亂臣賊子就沒有機會開始鬧事。司馬炎怒火中燒的拎著他揍了兩下:“賈南風那樣醜陋粗鄙,你卻事事依從她,你傻嗎!”

司馬衷不吭聲。

楊豔哭的很大聲:“你幹什麼呀!賈南風哪裡粗鄙?她父母都是虛偽狡詐之徒,他糊弄咱們衷兒還不是易如反掌,我可憐的兒子呀。”

賈南風在小視窗往外看了看,也很鬱悶。她善弄權術,治國用人也弄的還算不錯,被關起來又捱罵又冷靜反思了很久,自己也承認應該聽母親的話,善待司馬遹,當初若不殺司馬遹,司馬倫哪有藉口來殺我啊!

司馬衷想想賈南風,母親臨死之前囑咐自己要多聽她的,但也不全是,這麼多年來很多事讓賈南風做主比自己遲疑猶豫半天下不了決定要好,事無巨細都很乾脆,就習慣由她來決定一切。後來吧……賈南風又強勢又乾脆,好多事自己拗不過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嘆了口氣:“是我糊塗,是我的錯。”

司馬師冷冷的說:“真是糊塗透了。”

圍觀群眾津津有味的看著他們問了許多朝廷中的秘聞,關於用人、關於司馬懿的兒子們、關於他御駕親征、關於風評較好的司馬乂,又繼續盤問殺掉太子司馬遹還有誰參與其中。

賈南風都不耐煩了,高聲道:“都閉嘴吧!就是我幹的!怎麼?我就是不願意讓別的女人成為太后。我能殺楊芷,司馬遹就能殺我,貪生怕死怎麼了?換上來的假太子是不是司馬家的骨血有什麼要緊,我不死就行。就是沒想到司馬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是我想差了。瞪我幹什麼?”

圍觀群眾掌聲雷動:“好啊!”

“說的真是實話。”

“太實在了。”

“司馬家少有的實在人啊。”

“難得難得。”

司馬衷有些傷心,欲言又止,低頭低的像個熟透的蝦米,差點把腦袋塞進懷裡。

賈南風:“什麼叫‘誤信婦人之言’?憑什麼他聽我的就算是錯,非得我聽他的不可?治國要我來,立的太子卻和我毫無關系,你們哪一個皇帝不立自己的親兒子當太子?”

“住口!!”司馬懿怒不可遏:“你竟敢自比皇帝!”

賈南風:“玉璽在我宮裡,我下達的才是詔令,高居丹陛之上,任用天下賢才,我自比皇帝又如何?”

司馬衷有點急了:“我不是什麼都不管!賈南風,你別惹祖先們生氣”

“我在這破地方裡被關了六年!六年啊!”

司馬衷:“啊,只怕我也要被關進去。。”

“你就會說這話!我被人抓走時你就這麼說,現在還這麼說!你氣死我了!”

“他說的很對!”司馬懿氣的臉都青了:“惹我生氣的是她生前的所作所為!你還知道這會惹人生氣?不必多言,把他們關在一起。司馬炎,管著楊豔!”

在近乎雞飛狗跳的衝突和司馬家幾個人互相的斥責中,楊豔掙扎不出司馬炎的手,大叫:“住手!你們不能這樣!放開衷兒。”

劉秀站在交椅上,隔著牆頭高聲說:“我說句公道話,連司馬炎也該扔進去。司馬衷最快樂的時候是在當太子之前,那說明他在冊為太子之後並不快樂,為什麼?司馬家的人品雖然都不怎麼樣,可是沒有傻子,怎麼唯獨年幼為太子的司馬衷傻乎乎的?我看他雖然不聰明,卻分得清是非對錯,只是做不到,因材施教能教出來。他的教育有問題,你們先不要動手,讓司馬衷把話說清楚,他當太子之後怎麼了?”

扶蘇贊同道:“光武帝說的很對。”

劉盈沒有聽到想聽的事,保持著昏昏欲睡的狀態:“嗯嗯。”

張春華道:“對!我不相信炎兒會有一個傻兒子!”

楊豔也說:“對!衷兒柬兒一樣聰明,怎麼成了太子就不行了?”司馬柬是她生的第三個兒子,也是司馬炎第三子。司馬炎當年也很喜歡這兒子,覺得聰明,有識量性仁訥,在司馬亮司馬瑋出事之前就多次上奏想要離開京城,回去老老實實的宅在封地裡,很有先見之明。就是壽命短,三十歲英年早逝,並且無子。

於是眾人都要司馬衷說:“當上太子、當了皇帝有多難過?你也不是一當上太子就娶了賈南風,哪裡痛苦?”

司馬衷一開始不肯說,被逼了一會,吶吶的說:“當上太子之後,遠離父母住在東宮中。”

“功課學業增加了數倍,要求也嚴格了許多,夫子們動輒哀嘆……”被人說不好學,他心理壓力很大。“並非我不好學,實在是…儒經、史書、玄學過於繁雜。”我不是曹衝啊!

“一年到頭不得休息,疲於讀書。”我只想去花園裡逛逛,自從當上太子之後,一年到頭就能去幾次花園。

“好多人都說父親要廢了我,不要我了……每次考試都心驚膽戰,作弊的答案也記不清楚。”

司馬炎驚叫:“你居然作弊??”

楊豔假裝害羞的擦擦臉上的汗。

賈南風齜牙咧嘴:“我幫他作弊的!背不下來引經據典的答案就按照大意說,你發現了嗎?呵!”

司馬懿氣的眼前發黑,讀書這麼簡單的事,讀書這麼快樂的事,你居然覺得痛苦到不想成長?“後來呢,當了皇帝之後不快樂?”我沒當上皇帝,卻受了皇帝死後的苦哇。

司馬衷吶吶的說:“父親去世有何快樂可言?之後兩年,苦於楊駿掌權。之後又是許多身不由己的事”想赦免的人一個個的都被殺了。誅殺司馬亮時,賈南風把他一頓恐嚇,等到第二天殺司馬瑋時,又是對他一頓恐嚇。再往後就是兒子要謀反,可怕,皇后被殺了,可怕,試著自己做主被多次駁回,保護自己的人依次被殺,還被張方俘虜過,等到終歸平靜時,已是滿目瘡痍。

“奸佞也被殺,忠臣也被殺,很多忠臣……嵇康的兒子嵇紹的血灑在我身上,我,我……”我是真的沒辦法啊。

聽起來確實挺慘的。

但誰讓他沒能力?

是誰讓一個沒能力的人當了皇帝?

司馬炎發了一會呆,跳腳:“他竟然考試作弊!”

他被群嘲。皇帝的重要工作就是識人用人,兒子作弊都發現不了,臣子作弊就能發現了?以他一個幫著舅舅和石崇鬥富的糊塗行徑,值得被群嘲。

楊豔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被關進小屋裡,賈南風倒是沒有欺負他,只不過她把楊豔遞進去的水果和飲食都吃光了,一口都沒給司馬衷留下。

劉秀在門口扶著牆往裡看,感慨:“玩人喪德,玩物喪志。”

劉炟雙手合十低眉垂目,也很感慨:“阿彌陀佛,這就是報應啊。”

“放屁。”劉徹斜眼看他:“報應應該在司馬家,攪擾的天下大亂是誰的報應?百姓的?”衛青和兒子們都沒空和父親見面,衛子夫的生意再次一落千丈,這都在其次,主要是看天下那麼亂,他有職業病式的厭惡。

劉盈趴在扶蘇肩頭直嘆氣,現在和太后和解了,他不好在說什麼,但身不由己的確不好受。

和之前兩個月沒能休息一樣難受……但還不如三個月沒能休息那麼難受。

再次膜拜墨子,開宗立派光耀千古就是不一樣(。-w-)zzz

扶蘇扶著他回去繼續補覺:“唔,給你做豆腐花吃?到底在做什麼?”

“甭提了,老夫子突發奇想,想做一個把罪鬼扔進去,能自動下審判的東西。”

“咦?這可不好,啊,挺好啊。”我那數年未見的父親不會失業,但很多普通的判官可以回家休息。聽起來太厲害!“研究進行到哪一步?”

劉盈兩眼發直,搖搖晃晃的往回走,閉著眼睛不用看路:“有了目標。”

“嗯嗯。”

“只有目標!”

司馬懿追了出來:“鎮長留步!”

扶蘇回過身淡淡的問:“有什麼事?”

司馬懿苦笑道:“我出不去,想請鎮長查明司馬家這三代亂黨的下落,若在地獄中的,讓諸位陛下心中解氣,若不在地獄中,我要奏請閻君對其重判不怠。”

扶蘇微微頷首:“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沒啥知識點。

司馬家真亂,下一章大概寫一下八王之亂裡八王的下場,就跳過這段歷史了,我寫著暈,你們看著也分不清楚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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