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蜀山慣例，掌教真人每隔半旬就要開壇講道一次，這對玉渺殿的女修們來說，可謂一件難得的盛事，所以每當掌教講道，所有女修都會歡歡喜喜前來聽講。
但今日的玉渺殿內，卻沒有任何的歡喜可言。
前來聽講的女弟子們，個個都是正襟危坐，生怕自己一個不經意舉動，會引來掌教真人的不悅。
今天掌教真人的心情很差。
高高聳立的法座道臺之上，齊靈雲不但面若寒霜，一雙鳳眸更是清冷如冰，其中的幽怨幾乎讓人難以逼視。
很多女弟子，包括秦紫鈴等人，都從沒見過齊靈雲這副表情。
就連和齊靈雲最為親近的紫青雙嬌，都覺得自家師姐最近很奇怪，完全沒有了掌教至尊的威嚴矜持，反而越來越像是深閨怨婦一般。
而且，這種莫名幽怨情緒，在楚南歌和裘芷仙相攜出現時，一下子到達了頂點。
齊靈雲臉龐陰沉的幾乎凝出水來。
眾弟子個個噤若寒蟬。
紫青雙嬌眸光好奇的瞥向楚南歌，隱隱約約間似乎察覺了什麼。
“既然來了，就入座吧。”
齊靈雲幽怨的目光，足足凝視了楚南歌十多秒，才看似隨意的輕輕一揚素手，讓楚南歌和裘芷仙二人分別入了座。
大殿之下有數十個蒲團，紫青雙嬌、秦氏姐妹和裘芷仙等親傳弟子，都是坐在了第一排，楚南歌看殿內清一色女修，考慮到男女有別，選擇坐在了最後面。
齊靈雲見狀，不由面色稍霽，緩緩開口，向殿內眾人講起了蜀山大道。
“蜀山道經有云：一朝看花花事空，百年讀月月身同，鏡花水月何從影，雲散緣由不是風……”
蜀山講求的是道法雙修，其中道更在法之前，是蜀山弟子修煉時最重要的功課，往往都是由掌教真人或各峰之主親自傳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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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棄天祖說是天性。
在楚南歌看來，道，更像是思維、思想，無論在哪裡，思想工作都很重要，因為它能指導人的行動，想要武裝自身必先武裝思想。
蜀山明顯也不例外。
而且，蜀山的道也很有一些獨到之處。
比如，提起宇宙的奧妙，齊靈雲說，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宇宙就是一個大時空，起源於一，一就是宇宙之極。
所以，蜀山之道認為，一道圓通一切道，一法遍含一切法！
這和深藍的宏觀宇宙論很相似。
和楚南歌瞭解的小宇宙起源也有共通之處。
再比如，提起功法力量與道之間的關係，齊靈雲的見解也很獨特。
“功是根，法是塵，兩者猶如鏡上痕，痕垢盡除光始現，功法雙忘道即真……”
或許齊靈雲只是照本宣科。
楚南歌聽了卻是眼前一亮，隱隱覺得彷彿抓到了些什麼，《醉飲紅塵訣》所追求的，可不就是功法雙忘之境嗎？
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聖人也曾問道於走卒。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思想都是相通的，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楚南歌從不會因為自己是聖境強者，就看不起別人的想法。
所以，哪怕齊靈雲和楚南歌的修為天差地別，但她所講的道，楚南歌依舊聽得津津有味。
楚南歌聽的渾然忘我，道臺上齊靈雲看他的眼神卻愈發不對。
這時，楚南歌才驀然驚醒。
他這次過來，可不是來聽道的。
而是要安撫齊靈雲的。
然而，正當楚南歌驚醒過來，想要給齊靈雲傳音之時，卻突然發現眼前多了一雙修長的美腿。
來人正是齊靈雲，不知何時已嫋嫋婷婷站在了他的面前。
“楚辭，在座的弟子中，屬你的修為最高，不如你來為大家解釋一下，什麼是功法雙忘道即真？”
齊靈雲笑吟吟的，但眸中的幽怨卻足以將任何男人融化。
被齊靈雲這麼一問，楚南歌有些愕然，不過還是本能的開口道：“不知道！”
“不知道？”
與嬌聲細語的齊靈雲相比，楚南歌聲音不小，關鍵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這一出口，頓時引來了殿內眾女的驚詫。
齊靈雲倒是沒有詫異，又問道：“那你說說，什麼叫無明實性即天性，幻化空身即道身？”
“不知道！”
“那麼道殊絕頂無一物，本源自性即是真呢？”
“不知道！”
楚南歌一連三個不知道，而且一次回答比一次堅決，這頓時讓齊靈雲的臉面有些掛不住了，嬌哼一聲道：“我看你是明明心中有大道，卻醉後空空無大千，莫非你覺得，我讓你在後院閉關，就是讓你去修這一問三不知的不知道嗎？”
齊靈雲語氣揶揄嘲諷，楚南歌聽了卻苦笑搖頭：“我修的確實是不知道。”
“你！”
齊靈雲頓時一陣氣惱。
剛才她突然當眾提問，就是因為楚南歌明明對著她，卻還表現出一副神遊物外的模樣，這才故意為難楚南歌一下，想發洩一些女人的不滿。
沒成想，楚南歌卻一點兒也不給面子，瞥了一眼前排的裘芷仙，齊靈雲心中更是幽怨，不由朝楚南歌冷冷說道：“我看你修的不是不知道，而是不上道才對！你跟我出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說罷，齊靈雲即丟下眾人拂袖而去。
楚南歌見狀趕緊追了上去。
只留下殿內眾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一向清冷淡然的齊靈雲，為什麼會突然變成了一副小女人模樣，又為什麼撇下眾人不顧，單獨召喚楚南歌出去說話？
放下莫名所以的眾女不提。
楚南歌追著齊靈雲，兩人來到了玉渺殿外一間側殿之內。
由於玉渺殿弟子都在大殿內，此時側殿空無一人，再加上門口有隔音法陣存在，室內顯得分外幽靜。
兩人一進門，沒等齊靈雲發脾氣，楚南歌就一把將她攬入了懷中。
齊靈雲頓時一陣掙扎。
“放開我，要抱去抱你的小狐媚子！你最近不正被她迷的神魂顛倒嗎？”
“什麼神魂顛倒？我是真在悟道。”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信不信隨你，但是這陣子我真的在修行。”
楚南歌緊緊摟著齊靈雲，耳鬢廝磨間說道：“而且，我修的道真的就叫不知道，剛才聽你這位掌教師尊講道，確實讓我觸類旁通、心有所悟，如今這裡沒人，師尊你能不能給我開開小灶？”
“沒個正行兒，誰是你的師尊了？”
齊靈雲見楚南歌不似作偽，又將她擁的緊，頓時破嗔為笑，美眸盈然道：“好吧，師尊就師尊，今天為師就指點你一下，你想在為師這裡聽什麼道？天道？”
楚南歌搖頭。
齊靈雲又問：“地道？”
楚南歌再次搖頭。
“難道是劍道？”齊靈雲疑惑道。
“這些道，我都不想聽。”
楚南歌突然一把將齊靈雲橫抱起來，輕聲笑道：“師尊，徒兒我想聽的是雙修之道！”
“別鬧，這裡不是地方……”
“誰鬧了？傳道受業，還挑什麼地方？有把椅子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