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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丘澤目光狠毒, 語氣兇惡, 像是在用盡全力嚇唬什麼東西一樣。只可惜他長相太過溫和, 又病怏怏的, 再怎麼裝兇也像是用紙糊的, 和嚇人兩個字不沾邊,就算小孩見了他這副模樣, 都不一定會害怕。

喊完這四句,沈丘澤就沒再說話了。

好像只短短四句話, 就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沈丘澤拉高被子平躺在病床上, 把手裡的書攤平了, 抓起來蓋在臉上。

安閻看著沈丘澤躺下了,一邊琢磨沈丘澤話裡的意思,一邊把可以放在病房裡的東西拿出來擺在外面, “杜鴆,你覺得他那幾句話,是說給牆那邊的什麼東西聽,還是說給我們聽的?”

杜鴆眼也不抬地說道:“不必在意, 就算是說給我們聽的, 也沒什麼用。”

“也對, 來都來了。”安閻和杜鴆一起給床換上了乾淨的床單被套,“至少也得治完病再走。”

醫院裡的伙食每頓分為自助和套餐兩種, 可以去醫院的餐廳吃,也可以選擇送餐上門。選擇後者的話,只能選套餐, 每一頓需要稍微多花點錢,用餐時間比去餐廳開飯的時間晚差不多半個小時。

安閻沒事不能離開醫院,要請假才能走。如果他想吃外食,就只能由杜鴆出去買或者叫外賣。安閻擔心不方便,也不想總麻煩杜鴆跑腿,就選了後者,讓醫院的工作人員每天到了飯點,就給他們送兩份飯過來。

中午十二點,安閻把需要收拾的東西都收拾完了。安閻坐在床上和杜鴆聊天,順便等負責送餐的工作人員送飯,“我覺得這張床有點小,要不然一會問一下宋護士,能不能從外面買一張簡易床帶進來用?”

安閻的病床側面就是窗臺,杜鴆背靠著窗臺站著,“不用,我和你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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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閻拍了拍床,“不嫌擠嗎?”

“不擠。”杜鴆用目光大概量了下病床的寬度,“我們一起睡過六十釐米的沙發,這張床快一米了,肯定沒問題。”

安閻大概回憶了一下他們那晚在2009的沙發上都幹了什麼,頓時有點口乾舌燥,拿起擺在床邊櫃子上的礦泉水瓶喝了一大口水。

“咚咚咚——”

有人敲門,安閻猜是送飯的工作人員來了,大步走到病房門口開了門。

病房驟然開啟,門外低著頭,端著飯盒的工作人員被嚇了一大跳,“你……你怎麼開門了!”

安閻懵道:“不能開門嗎?”

送餐的工作人員抬起頭,看到來門口拿飯的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便松了口氣,放下手裡的飯盒,端起兩份飯放到安閻手裡,“安先生對吧?這是給您和杜先生的……”

安閻接過兩份準備走,看到工作人員把另外一份寫著沈丘澤名字的飯盒放到門附近的地上,騰出右手伸了出去,“他的那份你給我吧,我幫他拿。”

“不行,您不能拿……”工作人員擺手道,“您是新來的不知道,沈先生只願意自己出來拿飯吃,別人送進門的,他碰都不會碰。”

安閻收回了空著的手,“好,我知道了,謝謝您提醒。”

安閻站在門內,門外的工作人員衝著他笑了笑,後退兩步,把404病房的門關上了。

自杜鴆的身體突然從迷心民宿出現在旺斯酒店那天起,杜鴆就變得能像人一樣吃東西了,只是一開始不習慣,飯量很少,吃一點就飽。如今這麼多天過去了,杜鴆已然習慣和安閻坐在一起吃飯,飯量也比以前大了一點。

走到病床邊後,安閻把病床自帶的桌子拉高,把兩個人的飯盒都擺了上去。安閻坐在床上,杜鴆坐在床邊,兩個人每吃兩口就抬頭看對方一眼,可以說是就著對方的臉吃完了一整份飯。

飯再不吃就快涼了,安閻擔心沈丘澤是因為他們在這裡才不出門拿飯,就下了床對杜鴆說道:“我們去走廊上走一走,消消食,也看看周圍的情況。”

杜鴆站了起來,把放在床頭櫃子上的帽子和口罩遞給安閻,“戴好了再出去。”

安閻摸了摸快被帽子壓變形的頭髮,有點不想戴帽子,“不用戴吧?走廊裡沒風,醫院也沒開空調。”

杜鴆拿著帽子的手往高抬了抬,就差直接給安閻戴頭上了。

安閻伸出手,想把帽子撥開。

杜鴆把帽簷搭在安閻的手指上,輕聲道:“你戴這頂帽子很好看。”

安閻:“!!!”

安閻頭一低,認命地接過杜鴆手裡的帽子戴在頭上。

帽子扣在頭上的瞬間,安閻才覺察到有一絲絲不對,抬起一對笑眼掃向杜鴆,“你是不是想說,我戴口罩也挺好看?”

杜鴆把口罩扔到一旁,幫安閻把帽簷擺正了,“口罩就算了,怕你熱。”

“哦。”安閻心滿意足地應了一聲,抬腳向門口走去。

杜鴆從櫃子的抽屜裡拿出一個獨立包裝的一次性口罩,裝在口袋裡跟著安閻出了門。

安閻出來逛不只是為了同病房的沈丘澤考慮,更是為了探查一下住院部四樓以及上下兩層的情況。

雖說這次遊戲是圍繞404病房展開的,但從詩中包含的內容來看,遊戲涉及到的肯定不止404病房,還有其它地方。

孩子、中年人、老人……

禮物、叮囑、淚水……

住在404病房的沈丘澤今天表現如此異常,說不定就和詩中描寫中年人的那一句有關。而詩中提到的孩子和老年人,要麼是其它病房的病人,要麼是醫院其他地方的鬼。

再加上詩中所寫的擺在床頭的,和掛在頭頂的意象,安閻認為,除了他、杜鴆和沈丘澤之外,肯定還有別的地方的人、鬼、物牽扯進來。

下午大夫會來查房,安閻和杜鴆沒在樓裡晃盪太久,溜達了四十幾分鍾就回了病房。

走到病房門口時,安閻看到之前放在門口的盒飯不見了。

進病房之後,安閻看到病房中的垃圾桶裡除了他和杜鴆扔進去的飯盒之外,又多了一個剩了一半飯菜的飯盒。

一開門就能看到的病床上,沈丘澤安靜地半躺在床上看著書,看封皮,他手裡的書已經不是中午看的那本了。

安閻和杜鴆躺在病床上睡了午覺,大概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有大夫來過一趟。下午六點,工作人員又來送餐了,安閻把他和杜鴆的飯菜端進來,看到工作人員像中午一樣,把飯菜放到門旁邊就走了。

安閻和杜鴆坐在一起吃了飯,拿著礦泉水瓶,戴著帽子,像中午吃完飯後那樣出去溜達。

這一次,安閻他們著重溜達了五樓和四樓,溜達了三圈,也沒發覺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晚上七點五十,安閻和杜鴆回到404病房門口時,擺在門外面的飯盒也不見了。進病房後,垃圾桶裡照例多了一個剩了一半飯菜的飯盒,沈丘澤手中的書又變成了他中午看的那本。

今晚沒什麼事,安閻本想開著手機直播一會,可沈丘澤早早就蓋被子睡覺了,安閻怕吵到他,就沒直播。

面癱患者也不能過度用眼,安閻玩了會手機就沒再玩了,把手機放在枕頭旁邊,小聲和坐在床邊椅子上的杜鴆聊天。

杜鴆知道安閻無聊,就從他的記憶裡扒拉出那些久遠的、沒有安閻的碎片,細細碎碎地給安閻講著,每一句都夠安閻回味好久。

安閻聽了一會就不讓杜鴆講了,“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好幾天,剩下的留著以後說給我聽。”

安閻說完往旁邊讓了讓,“快九點了,要不你上來,我們睡覺?”

杜鴆脫了外套上床,側對著的安閻躺好。

感受著對方的氣息,安閻和杜鴆很快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安閻驀地覺得整張床都在搖,像是發生了地震。

安閻猛地睜眼,被嚇醒了。

一偏頭,就看到杜鴆正冷著臉站在地上,早就躺在床上睡覺的沈丘澤跪在安閻的床邊,手抓著安閻的床拼命搖。

就著窗外微弱的亮光,安閻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顯示是晚上十一點四十五。

宋護士說過,沈丘澤白天很安靜,到了晚上就開始鬧騰,尤其是零點之後,鬧騰的特別厲害。

沈丘澤用力搖晃安閻的床,一邊搖一邊喊道:“不能睡在這裡,你們不能睡在這裡。”

像中午一樣,沈丘澤把同樣意思的話說了四遍之後就不在說了,只抓著安閻的床用力搖。

安閻眼看著睡不成了,起身下了床,走到杜鴆身邊站好,“我們怎麼辦,就看著他鬧騰嗎?”

杜鴆皺眉看了沈丘澤一眼,點了點頭。

“不行,不能站著,不能站在這裡!”

安閻下了床後,沈丘澤便鬆手放開病床,直奔著安閻和杜鴆過來了,

沈丘澤用力扯了下安閻的褲腿,喊道:“你們不能站著,不能站在這裡!”

這一次,同樣的話沈丘澤還是重複了四遍。

四遍說完,他就從一個神經質話嘮變成一聲不吭的啞巴。

安閻低頭看著沈丘澤,“不能睡,也不能站,你想讓我們怎麼樣?”

沈丘澤站起來走到他自己的床邊,把枕頭壓平整了,再把被子整整齊齊地鋪在床上,蓋住枕頭,壓得比酒店的床鋪還要平整。

做完這一切,沈丘澤轉頭看了安閻和杜鴆一眼,做出了一個類似上床的動作。

就在安閻和杜鴆以為他要上床睡覺時,沈丘澤當著他們的面,鑽到了床底下筆直地躺好,雙手交叉擺在胸前,閉上了雙眼。

這一切,似乎就是沈丘澤對安閻問題的回答。

安閻看向杜鴆,“他是什麼意思?是在告訴我們,不能睡在床上也不能站著,只能睡在床底下?”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沈丘澤的床底下傳出來,像是在回應安閻。

安閻蹲下了,看著在床底下躺成屍體模樣的沈丘澤,“沈先生,我猜得對嗎?”

沈丘澤轉過頭面朝安閻,他瞪大眼睛,兩邊的嘴角用力咧向耳根,要是化了妝,就是一個笑不出來的悲傷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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