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沒去星宸公司,曹叢河通知她避避風頭,剛得到這份工作就出了這檔子事,不是什麼好兆頭。可她的人生中有哪件事帶給過她驚喜呢,也早已習以為常失望了,般配的閔洋和婉如,薄情的家人,艱難的處境,一幀幀畫面從眼前閃過,為了生計奔波的人是沒權利談情緒的,無論情緒怎樣,該做的事還得做,沒有其它的選擇。

頭髮梳到一半,想到閔洋,突然疲憊的連舉手都困難了,抹了把眼淚,快速地趿拉上鞋。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她愣了一愣,租住的這間屋子地處偏僻,在城鄉結合部的邊緣,是在和之前的男朋友分手後搬過來的,沒有認識的人知道她住在這,包括家裡人和婉如。

這裡的人員複雜,有外來打工的人,有等回遷房的本地居民,也有為省吃住開銷的白領圖這裡房租便宜,卻打扮得光鮮亮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天樓道裡像菜市場一樣熱鬧。方銳屬於為數不多的第四種人,她的家離這裡不遠,但有家不能回,因為總是半夜歸來,那些熬夜洗衣服的婦女看她的眼神充滿了異樣,一個單身的小姑娘總會令人浮想聯翩。方銳知趣,她不跟他們任何一類人走得近,沒人知道她的故事,她的過去和現在,也沒人懂她的孤獨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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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裡的很多人是坦坦蕩蕩的,他們成為了朋友,戀人,抑或是隱秘的一種關係,在異鄉透過各種方式抱團取暖。她剛住過來的時候,經常會和一對年輕的男女碰上面,他們從一扇門裡手牽手走出,有時還會旁若無人地接吻,恩愛的很。可有一天,男人回老家結婚了,再來的時候把他的妻子也帶來了,他妻子的肚子已挺得老高,沒過多久就生了一個女兒。他妻子是從醫院一路哭回來的,因為之前所有人都說她一定會生一個兒子,男人也不安慰她,一直站在門口抽菸,倒是因他妻子到來不得不搬回隔壁住的那個女人熱情地端了一碗雞湯過去。那天方銳毒癮發作,正用牙齒拼命咬住防盜窗的欄杆,睜大眼睛望著那個女人忙裡忙外地買雞、殺雞、熬雞湯,就像對待身邊一個特別重要的人似的,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滾到心裡,洗刷著她自認為的骯髒和卑微。後來那個女人沒有再找過男朋友,服侍男人的妻子做完整個月子。

每次覺得快控制不住毒癮,整個人遊離在死亡邊緣的時候,方銳就會想起這個女人。她是怎麼做到這樣若無其事的,是從哪裡來的力量和韌勁。有次方銳還在樓下碰到那個女人,那女人說:“你是住在二樓的嗎?有空我去找你玩。”

方銳敷衍地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主動來搭訕,或許因為方銳發現了她一個秘密,她也發現了方銳什麼秘密,認為他們是同道中人。方銳仔細看過她的眼睛,裡面寫滿了倔強和無奈,也許她真的來了,方銳想著,問道:“誰啊?”

敲門的人不回應,可敲門聲沒有停止。

“是誰?”

敲門聲停了,然後又響了起來,她打開門,來人竟然是付老闆。付老闆也不客氣,邊把帶來的夜宵和鮮花放桌臺上,邊脫外套。方銳一臉驚愕,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

大概見她皺著眉頭,又解釋道:“我從會所那打聽到你的住址,他們說你不幹了。”

方銳低下頭不語,這會所真不是一個好地方。

“你不幹了,我都不想再去了。”付老闆自行將夜宵的包裝盒開啟,他買來了麻辣燙,牛排和紅酒,這種搭配不倫不類的,一如他們現在的關係。

“我要去上班了。”方銳並無坐下來的意思,下了逐客令。

“你要去哪裡上班?我和你一起去。”

“不是在會所,你去不了。”

“那你在哪上班?”

方銳不說,她不想他再去找她。

“你不會給人家洗盤子吧?”

“差不多吧。”

“為了什麼呢?”

“為了錢。”

“這是我的工資卡,給你。”他真的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她的手掌心裡,說:“以後你掌控。”

他說話的時候環繞四周,這間小小的出租屋一貧如洗,連個像樣的衣櫃都沒有,可他的目光中沒有同情和心悸,反而含著一絲的驚喜,如同抓到了控制她的軟肋,確定她是會為錢而屈服的。

方銳沒料到一句無心的大實話會招來他如此的舉動,推脫著,付老闆道:“你可以認為我以前是逢場作戲,可我今天的確是真心實意。”

“我不需要你的錢。”

“你不知道這幾天我有多想你。”

“我相信,但你之前買過的酒已經夠了。”

“我們就沒有將來嗎?”

方銳笑了一笑,彷彿他在講一個笑話。

付老闆一臉認真道:“我比不上那個男人,對嗎?”

“是我配不上你。”

“我有房子,也有車。”付老闆激動地抱住她,男人即是這樣的,有了一個假想的情敵,就腦袋一熱,非得證明自己是王者,愛不愛的哪裡重要,爭的就只是一口氣。這時門被粗魯地踢開了,她的父親和方成衝了進來,方成見到付老闆就要打,被他父親一把攔下來,他父親倒直接,抓住付老闆的領口道:“給錢!”

方成道:“姐,你不能讓這個男人白睡了,錢呢?他給了你多少錢?錢呢!”

方銳淡定地扭過頭,雙手交叉在胸前,生活沒給她什麼恩惠,卻讓她順其自然地變得處變不驚。

“爸,你看看,你看看,她都吃上牛排喝上紅酒了,我們過的是什麼日子,我們過的是什麼日子啊!”方成氣鼓鼓地坐下來,用刀叉切了半塊牛排塞進嘴裡,叫道:“這牛排真他媽的好吃!爸,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牛排!真他媽的!”

他吃著吃著哭上了,開啟紅酒瓶咕嚕嚕地往裡灌,他父親竟然也開始抹眼淚,好像遭到了方銳的虐待,他們是見不得她一丁點的好的。付老闆大致揣摩出了他們的家庭關係,開啟錢包,把所有的錢放在桌上,說:“叔叔,你們先拿著用,用完了再來問我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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