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山微笑著尋找搪塞的理由,公司裡的設計師在這幾年裡來來回回換了好幾輪,設計師是優山企業的靈魂,等於優山企業早就開始喪失靈魂。至於為何會出現這種結果,原因有很多,股東們之間的分歧,管理層的不力,來自市場的壓力,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再加上避之不及的蝴蝶效應。
未待他思索出完美的答案,媒體們接連丟擲一個又一個問題,字字真憑實據,滴滴見血,逼得尹山措手不及。
“優山企業在這兩年裡非法辭退了二十多名員工,並且沒有給被辭退者任何賠償和補償,請問作為行業標杆的優山企業,是如何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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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優山企業存在偷稅漏稅現象,請問這是真的嗎?”
“而優山企業一直聲稱致力於社會慈善事業,請問是否可以認為企業在作秀?”
尹山的笑容漸漸消失,雖已做好肯定不會贏的準備,但何曾想過在光天化日之下輸的如此慘,如此的丟人。
主持人為緩解氣氛,忙道:“臺下朋友們提出的問題都太尖銳了,給我們尹總一點時間,我們先進行下一個環節好嗎,有請星晨模特公司的超模們給我們帶來一場視覺震撼……”
“星宸模特公司?”
“是之前報道過的那家嗎?”
“沒錯,是那家。”
“尹山企業新品發佈會,只請了星宸模特來捧場,請問是因為你們之間有長期合作嗎?”
“尹山董事長,你會如何評價星宸模特公司?”
“請問尹山董事長怎麼看待星宸模特公司事件?你認為那是一場誤會嗎?”
“你和曹總是朋友嗎?那你知道真實的情況嗎?”
尹山覺得喘不上氣,絕望的眼神望向婉如,婉如的臉色冷冰冰的,她看著方銳,彷彿天地開始旋轉。氣氛短暫沉寂後,有人道:“這位就是星宸公司的模特吧?”
“曹總是不是也來了?可以請曹總講幾句話嗎?”
鄭明森向曹叢河使了個眼色,曹叢河縮著頭,跟在他後面默默退了場。走時,鄭明森意味深長的望了眼洛思羽,洛思羽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舞臺。白天拿了件風衣,上臺披在方銳身上攬她下臺,像英雄般救她於困境。
婉如的心一陣悸動,為什麼?為什麼永遠是方銳被保護?
她想念閔洋。
記者們圍上尹山,婉如跌跌撞撞地向外走,許多人也在向外走,那些平日裡稱兄道弟的老客戶不至於落井下石,但也想在此刻和優山企業撇清點關係。不管是否鐵證如山,這些負面新聞足以讓優山企業的股票下跌,況且歐陽家族的風頭越來越盛,尹山企業不過是一艘早晚要沉沒的船。
大家都這麼想,人群的移動愈發急促。婉如被擠到了門口,在一個角落站定,理了理頭髮,撥打了閔洋的手機。
閔洋剛下火車,接起電話道:“婉如。”
以前迫切希望接到婉如的電話,是因為想從她口中得到方銳的訊息,而現在聽到婉如的聲音,閔洋有種說不出的溫暖感。
婉如像小女孩似的,道:“尹山的公司今天開新品發佈會。”
“噢,那你肯定出盡了風頭。”
“很糟糕。”
“怎麼了?”閔洋的心揪緊了。
“是抄襲別人的產品。”
閔洋的腦海裡飄過“侵犯智慧財產權”,以為婉如想讓他幫助尹山,心中生出一絲異樣,道:“我可以做什麼?”
婉如欲言又止,到底還是道出了真心話,“你在哪?我想見你。”淚水便從眼角流了出來。
“你在哪?我馬上過來。”
歐陽疏竹遠遠地望著婉如,後悔在心底苦澀地蔓延,像在寒冷的雪地裡抱著一個冰塊,骨頭都冷的咯吱響。他的小女友陸逸雲追著他跑差點摔了一跤,略帶不滿地撒嬌道:“你跑那麼快幹什麼。”
見歐陽疏竹不講話,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婉如,道:“你們認識?”
歐陽疏竹仍不語,冷的嘴唇都變了色,陸逸雲不依不饒,“你認識她?”
人在打算從頭再來的時候,會選擇一個對自己底細毫不清楚的人,似乎這樣就能像清清白白的雪花似的,落到手掌心裡融化了便是一汪清水。可是你的痛,你的煎熬,你的撕心裂肺,她都是旁觀者,那怎麼能有共鳴和交集呢,怎麼一起走到白頭呢。歐陽疏竹的心中湧起酸楚和無人可訴的壓抑,道:“認識,我們是朋友。”
“噢,這樣啊,那你快去安慰安慰她,她肯定很難受。”
“她需要的不是安慰。”
“老公的公司快要倒閉了,安慰肯定沒用,但會讓她心裡舒服點吧。”
“你怎麼知道尹山企業要倒閉了?”
“現在可是市場經濟,資訊社會,誰還會跟一個違法的公司做賣賣啊。”
歐陽疏竹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別看你還是大學生,懂得可真多。”
“她真可憐。”
“可憐?”
陸逸雲挽上歐陽疏竹的胳膊,“丈夫靠不住了,這婚姻還有什麼意義,你快去勸勸她,別讓她想不開,快去呢。”
歐陽疏竹的理智在崩潰,他原以為理智會讓他們天長地久,然而理智沒有帶來任何好的轉機,還要理智幹什麼,不要也罷,真的不要也罷,他想衝過去抱住她。
“你快去吧!”陸逸雲拉扯他,歐陽疏竹猶豫不決,邁了兩步。
洛思羽緩緩走到陸逸雲面前,道:“你還真是個傻丫頭,把男朋友往情人懷裡推。”
“情人?”
洛思羽瞥了一眼歐陽疏竹,“看來是我多言了,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歐陽律師也不是個坦蕩君子嘛。”
歐陽疏竹微笑著,也不爭辯,解釋只會傷害到婉如,他仍是理智的。
陸逸雲沉默了,沒有傻乎乎地追問,也沒有氣得跺腳而走,靜靜地注視著婉如,抑或是婉如身後的風,風捲起了她的頭髮和裙襬,吹得凌亂而悽楚。婉如雙臂環抱,時而看看天,時而盯著地,可無論目光如何遊離,卻始終沒發現歐陽疏竹的存在。他是她無聊時的消遣和寄託,卻不是困難時的選擇和依靠。
遠遠地,閔洋走了過來,婉如飛奔過去,低頭呢喃了幾句,閔洋拍了拍她的肩膀,婉如便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沒有哭,甚至沒有表現出一絲的柔弱。她希望他喜歡上她,然而卻並不知道閔洋喜歡什麼樣的婉如,他們是熟悉的,他也是陌生的,她一直是小心翼翼的,所以仍然表現出那個最倔強最堅強的沈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