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喝了一口咖啡,發出一聲作嘔,閔洋和歐陽疏竹同時向她投去目光,閔洋道:“你怎麼了?”

婉如忙將口中的咖啡費力的咽了下去,吐出一句話,“沒事,嗆到了。”

這大概是她這輩子喝過的最難喝的咖啡,她是喝美式從來不加糖和奶的,而這咖啡居然是歐陽疏竹給她準備的。

她對著咖啡杯發出一絲苦笑,咖啡中映出了一個牽強的笑臉。

閔洋聽她這麼說便不再講話了,歐陽疏竹也沉默著,一杯咖啡接著一杯咖啡的喝。婉如望著玻璃窗,在玻璃裡,他們三人是格外年輕的模樣,她恍然以為這是十八歲那年的冬天,她在閔洋家裡,第一次喝美式咖啡。

婉如突然扭頭道:“有曲奇餅幹嗎?”

店員道:“有啊,我們有很多曲奇餅幹,你要什麼牌子的?”

婉如說出了一個牌子,店員道:“這個牌子已經不生產曲奇餅幹了,要不你看看別的?”

婉如呢喃道:“怎麼會的?不生產了?”

店員道:“你說的那個牌子早被收購了。”

婉如不吱聲了,果然不是十八歲那年的冬天了。她想著歐陽疏竹為什麼美其名曰品嚐好喝的咖啡而把他們帶到這裡,是要讓她重溫十八歲時的場景麼,她真真切切的回憶起來了,但是是不情願的,婉如並不願意讓這段過往在此刻的心頭迴盪。

因為這會讓她不舒服,有種受強迫感。感情即是如此的,愛的那一方努力的想讓對方知曉自己有多愛她,而被愛的那一方卻無力反抗,他們的心碰不到一塊,倒像是在抗衡。

閔洋道:“我給你拿盒話梅吧。”

婉如點點頭。

閔洋去貨架上找了一會,找到了婉如愛吃的牌子,歐陽疏竹看了一眼,他從來都不知道婉如是要吃話梅的。關於婉如,他知道的很少,但不代表他不愛她,愛是什麼,愛是千方百計想去瞭解一個人,可自己卻無法掌握主動權。

婉如手捏話梅吃,咖啡再不去碰了,突然,閔洋說道:“明明有相愛的人,卻不能攜手度過這一生,而最難的是保持信心。對於我而言,我一直在給自己打氣,讓自己不要失望,要相信有未來,念念不忘,大概終會有迴響,歐陽律師,你說對吧?”

歐陽疏竹端著咖啡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婉如含著一顆話梅核,他們都是敏銳的人,閔洋的意思怎能聽不懂呢。婉如的眼睛潮溼了,難道天氣冷了,人就容易想哭,閔洋看穿了他們,理解了他們,並且鼓勵他們。

可閔洋不知道,她並不愛歐陽疏竹。

歐陽疏竹回道:“對。”

半晌,歐陽疏竹又說:“謝謝”,他摸了摸衣袋裡的戒指盒,它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閔洋道:“婉如,舉辦婚禮不等於結婚。”

說出這句話時,閔洋的糾結就消失了,他到底是替婉如做出了一個選擇。

婉如抽了一下鼻子,說:“我領證了。”

閔洋想說的話有許多,最後倒只是說了一句吉祥話,“噢,你一定要幸福。”歐陽疏竹跟著道:“是啊,沈主播,你要幸福,咦,你們不喝咖啡了嗎?”

閔洋道:“喝點酒吧。”

婉如應道:“好啊。”

歐陽疏竹朝婉如望去,他們四目相對,婉如對他笑,他也笑。歐陽疏竹起身去拿酒,經過垃圾桶時,他把戒指盒扔了進去。

這一晚,所有的心思,能說的不能說的話全在酒裡。

第二天,閔洋去了福建。他坐在車上,昨天紛雜的事在腦子裡白駒過隙,只剩下一個念頭:婉如結婚了,是真正意義上的具有法律效力的結婚,他不想再去考慮,可這個念頭千方百計也割捨不掉,索性變得心事重重了。

尚未到福建,收到洛思羽發來的一條簡訊:我跟阿姨在喝下午茶。

阿姨?是他的母親嗎?閔洋打了個激靈,可很快身體和思維一起沉下去了,隨她去吧,便閉上眼睛休息,可越累思維越活躍,接連生出兩個苦惱:什麼時候向婉如攤牌他根本不喜歡這個叫洛思羽的,找什麼機會把面試通知書給方銳。

一家臨湖的茶舍裡,付教授邊品紅茶邊揚起眉眼觀察洛思羽,洛思羽說她跟閔洋一直有聯絡,付教授直道:“我知道的,我就知道的。”

她開心不已,婉如結婚了,她兒子的事終於有塵埃落地的意思了。他們兩家彷彿在暗中較勁似的,當初閔洋有了女朋友,婉如的父母傷心,婉如結婚了,閔洋的父母變得火急火燎。

這下好了,付教授暗自笑了笑,上等的紅茶如瑪瑙般透亮,沁人心脾。她笑著問道:“在和閔洋發短信?”

洛思羽本要撒謊,付教授道:“我看你打了字又刪,刪掉了又重新打,估計是和男朋友聯絡呢吧。我平常上課時觀察學生,有的學生不聽講,一堂課專門盯著手機,就這麼翻來覆去的打了字又刪掉,你們年輕人談戀愛時的樣子,我真的見多了。”

洛思羽和付教授都笑了,洛思羽心想著在閔洋母親的眼中,她是和大學生劃等號的。然而換個角度一思量,付教授把她想的單純也挺好的。

付教授道:“我聽閔洋說,婉如最近在做明星訪談節目,聽說前前後後準備了很長時間,相當辛苦。”

洛思羽不知付教授提起婉如用意何在,應道:“是啊,雖然這類節目是老生常談,但婉如偏要做,臺裡領導也拿她沒辦法。”

付教授從她話裡聽出了一絲不服氣的意思,笑道:“婉如從小就腦子靈光,我相信她會做出新意來的。”

洛思羽道:“路遙在《平凡的世界》裡寫道,人們寧願去關心一個蹩腳電影演員的吃喝拉撒和雞毛蒜皮,而不願瞭解一個普通人波濤洶湧的內心世界。”

洛思羽說完就覺得不對勁,以她的城府,她是不應當如此不謹慎的,可婉如在事業上比她成功,感情上也比她成功,沈婉如不僅有一個有錢的丈夫,還有一個對她死心塌地的歐陽疏竹。她依傍的男人,連給她安排幾個模特這種小事也搞不定,在眼下婉如的節目如火如荼開播的節骨眼上,真是令人喪氣。

她威脅婉如,在婉如面前故意裝出氣勢,實際上也含有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她忙補充道:“不過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雖然我和婉如是好朋友,但我們的觀念和審美大相徑庭。”

洛思羽亡羊補牢般說出的這句話顯得畫蛇添足,付教授回味著她的前後語,心裡起了一個疙瘩,這姑娘的心思不簡單,她的口氣已不止於不服氣了,更增了幾分尖酸刻薄。即便不看閔深兩家的關係,光就她和婉如的交情而言,她也不應該貶低婉如,而抬高自己。

付教授沒在臉上表現出想法,笑道:“思羽,上次聽你說你父親和我是同行,他是教什麼的?”

洛思羽的心陡然顫動,她倒忘記這茬了,和閔洋的母親初次見面時,為了讓付教授對她產生好感,隨口胡謅父親是老師,母親在文化站工作,以編造書香門第的出身。付教授突然提起,洛思羽面露驚詫,硬著頭皮道:“我父親在中學裡教語文。”

她生怕付教授追問是哪所中學,但付教授並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喝了口茶,轉而問道:“你母親是文藝工作者?”

洛思羽道:“嗯,她在文化站上班。”

付教授道:“在你家鄉的文化站?”

洛思羽道:“嗯。”

付教授道:“你家裡就你一個孩子?”

洛思羽根本不願讓付教授知道她有一個不成器的哥哥,況且謊話已說到了這份上,不差再多幾句,應道:“是的。”

付教授點點頭,便不再問了,洛思羽的小腹一陣緊痛,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了。之後聊的都是無關緊要的閒話,兩人在茶舍門口分別,洛思羽要招輛計程車送付教授,付教授堅持自己打的走,洛思羽便說下次由自己來請阿姨喝茶。

付教授連聲應著,她心裡雖有些不舒服,但事到如今閔洋和洛思羽儼然在發展了,是要留點餘地的。洛思羽見付教授對她的態度仍是親和,松了口氣,送走了付教授,自己也打了輛計程車。

小腹仍隱隱作痛,最近常有這種疼痛感,但今天尤其強烈,整個腹部疼的往下墜,肚皮緊繃繃的。正好要去醫院取體檢報告,洛思羽便順便掛了個號,想著能開點止痛藥之類的,可醫生聽她簡單描述後即在電腦裡開出了一個B超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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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醫生下班時分,B超室很空,照B超的醫生已在著手收拾,洛思羽平靜的躺到檢查床上,純粹把這當作一個多餘的流程。

冰涼的觸感,B超醫生皺眉凝神看了一會,說:“好了,到視窗取報告單吧。”

洛思羽整理衣服,隨口問道:“有問題嗎?”

“你指什麼問題,你懷孕了。”

“啊。”洛思羽輕輕發出嘆息。

這不是第一次懷孕,並不值得大驚小怪,洛思羽道:“那我覺得小腹痛,和懷孕有關係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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