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哥聽到只有兩萬塊錢,大嗓門又扯起來。

“我雖然是外甥的,但我有事說事,如果你只拿出來兩萬,那就不用賠了,我這幾個外甥湊兩萬給我舅媽,說的像什麼話嘛這是。”

大表哥會這麼氣憤,也和爸爸當年的幫助分不開。

當年大表哥生了第三個,日子比較困難,政、府的計劃生育又抓的比較嚴,無奈之下把只有幾個月大的兒子送到了朱珠家。

那個時候朱珠只有六歲。

爸媽帶著這個孩子,就跟帶著自己的孩子一樣,帶了大半年大表哥才把孩子接回去。

所以,大表哥對爸爸媽媽,比大伯和叔叔都要親近幾分。

五年前,大表哥出國支援非洲建設,賺了不少錢回來,說話自然十分的硬氣,他想著能多要點,媽媽的今後的日子就好過一點。

畢竟以後只剩下她一個人,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大表哥一片好心,他們都知道。

可是要的再多,他給不出來,也是一張空頭支票,等爸爸的喪事料理完,誰還會繼續追著這件事情呢!

不會的。

叔叔問他們三兄妹的意見。

哥哥說:“杏叔家的情況,我們大家也都知道,如果這兩萬塊錢,能在明天到位,那就這樣吧!”

大表哥覺得哥哥太善良了。

兩萬塊錢,遠遠不夠,爸爸的命怎麼就值兩萬塊錢呢!

當然了。

爸爸的命,拿多少錢都不換。

這筆錢,只不過是對活下來的人一種慰藉。

他們缺錢也差這兩萬塊錢。

“大家都在這裡,我保證明天一定把錢送過來。”

杏叔走了,想必這兩萬塊錢也要找他的老闆磨破嘴皮子。

叔伯們上了年紀,處理完這件事情之後,在客廳了坐了會也陸續的散去,客廳裡只留下來子侄輩的守夜。

戴先生被戴爸爸叫到了一旁,不知道在商量什麼。

沒多久,戴先生過來,把朱珠叫到媽媽的房間,房間裡有兩個侄子,他們都還不懂事,媽媽帶著他們,不能一直守在爸爸身旁。

現在就在房間裡。

“什麼事?”

“剛才我爸說,等明早爸爸起棺的時候,你要迴避一下。”

“為什麼,就因為我懷孕了?可這是我爸。”

“你別激動。”

戴先生拉著朱珠的手:“只是在起棺的時候迴避,聽話。”

哥哥姐姐也進來了,一同進來的還有小姑媽,小姑媽說:“小戴說的有道理,之前忘記這事了,珠珠,你到時候就迴避一下,等你爸爸穿好衣服了,進去的時候,你再出來。”

哥哥姐姐也同意,媽媽也同意。

“等爸爸穿衣服的時候,你就進來躺一會。”

朱珠不再堅持:“好,那你到時候一定要記得叫我。”

“嗯。”

凌晨三點,準備給爸爸起棺。

朱珠人扛不住,被戴先生扶到媽媽的房間去休息。

一躺下來竟然就睡著了。

睡著就開始做夢,夢裡她夢到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女孩子,她憨憨的對著哥哥笑,夢裡的朱珠知道,這個女孩子,是哥哥新找的嫂子。爸爸媽媽站在朱珠的身後,心情很好。

就是這麼一個夢。

夢裡她剛想要再看清爸爸的臉。

就覺得有人在搖晃她的身體,耳邊是戴先生的呼喚聲:“寶,寶,醒一醒。爸爸要進棺了!”

朱珠突然被叫醒,冷不丁出了一身的汗。

她才躺下來不過半個小時而已。

朱珠從房間出來,只來得及看到爸爸的衣角,戴先生不讓朱珠靠近,抱著她站在兩米開外。

這個是紙棺,時間到了,就要送去火化場。

到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堆灰。

想著想著就是悲從中來,以後見爸爸就是在畫像上了。

凌晨五點,教堂的樂隊來了,他們唱著詩歌,給爸爸祝禱,天漸漸的亮了,送葬的儀式到了,朱珠孃家處於歐市邊緣地帶,本來是不予許這樣的送葬方式,這也算是打擦邊球吧。

送葬的隊伍只是在附近的集市停留了一會。

停留的時候,媽媽抱著小侄子,小侄子這兩天終於想爺爺了,看著爺爺的畫像,到處找爺爺。

媽媽說:“你爺爺在這裡睡覺。”

小侄子才一歲多不懂事,就開始掀蓋在紙棺上的毯子,到處找他的爺爺。

“爺爺,爺爺……”

小侄子吐字不清。

依稀只能聽出這兩個字來。

哥哥走過來,將小侄子給抱走:“行了,大家都回去吃飯吧。”

早上吃好飯,就要送爸爸去火化場。

回到家,戴先生說:“去火化場你就不要去了,我去。”

“我想去。”

只是哥哥姐姐都不同意。

“戴壩說你昨天開始,肚子就一直在痛,你這個樣子怎麼去,已經這樣了,爸爸知道你的孝心,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在一起去看爸爸。”

人群散去,突然就覺得家裡特別的冷清。

朱珠半躺在媽媽的床上,兩個侄子起得早,這會都睡著了。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講著爸爸的事。

媽媽懊惱的說:“我和你爸爸吵了一輩子的架,他在的時候,天天氣的恨不得咬他的肉,自己家養的雞鴨下的蛋,我都不給你爸爸吃,讓他吃外面買的雞蛋,現在想想我是有多壞。”

“他總是那麼扣,吃什麼都捨不得,唯獨捨得喝酒,我就應該都買點好的東西給他補身體,而不是和他慪氣。”

“你今年過年給你爸爸買的鞋,他捨不得穿,藏得嚴嚴實實的,這下好了,都來不及穿了。”

人是不是都這樣呢!

在的時候,不會反思,不在了,覺得以前的事情就是屁大點的事情。

可偏偏自己當時就是氣不過。

這兩天人來人往的弔唁,媽媽表現的都很平靜,現在人走了,她好像整個人都垮下來了。

沒說兩句就睡意朦朧。

媽媽太累了。

朱珠一個人躺在那裡,想著今天凌晨做的夢。

兩個外甥眼眶通紅的坐在房間門口,應該是得了姐姐的吩咐,照顧小姨和外婆。

約莫十一點多,朱珠有點餓了。

“維凱,你去小外婆那裡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

早上她根本就沒吃兩口。

維凱很快就跑回來:“沒有吃的,大外婆說要等他們回來才能開飯。”

“那你們給我找點吃的。”

他們東找西找的也沒找著什麼可以填飽肚子的。

“小姨,我去給你買泡麵回來泡吧!”

兩個半大的小夥子,能指望他們什麼,還能指望他們給她做頓飯麼。

“行,錢有沒有?”

維凱剛要回答,外面好像來人了。

“誰?”

維凱搖了搖頭。

朱珠剛要起身,就看見言靈揹著包,手裡拿著一袋吃的進來了。

“你怎麼來了?”

言靈把手裡吃的東西放在客廳的桌子上,走了進來:“我來看看孩子。”

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

她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來看孩子。

“孩子都睡著了。”

也不知道言靈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這個摸了摸那個摸摸。

“孩子今天起得早,讓他們多睡會。”

言靈沒回。

起身拿著吃的東西上樓了。

兩個外甥這才記起來,這個是他們沒見過幾面的舅媽。

維軒問:“她怎麼來了,不會又打人吧。”

“你們現在都大了,外婆睡著了,我現在這個樣子,你們知道怎麼做嗎?”

維凱點頭:“知道,好歹我和維軒都這麼大了,還怕她一個女的?放心,我們會好看她的。”

朱珠還是不放心,給姐姐打了個電話。

“你先不要理她,萬一她又發瘋,你和媽媽兩個人會吃虧的。”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那還得一個多小時,剛剛去公墓把空的骨灰盒埋進去了,現在去自家的祖墳。”

姐姐又叮囑了一番,才把電話掛了。

可能姐姐轉頭又和戴先生說了,沒過幾分鐘,戴先生又打電話過來。

“如果發現不對勁,立刻躲遠點給我打電話知道嗎?還有現在看叔叔家有沒有人,跟幾個嬸嬸通個氣,讓他們聽到動靜趕緊過來,人多會好點。”

“嗯,我知道。”

早上出了太陽,到了中午,天空變得陰沉,好像下一刻就要下雨。

不知道言靈在樓上搗鼓些什麼,半個小時後,她又從樓上下來了,手上還提著吃的東西。

朱珠沒理會言靈,對維凱說:“你去買點吃的東西回來,這個是小姨的手機,這個是付錢碼。”然後又把密碼給維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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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靈突然起身,拿著那個袋子說:“我這裡有吃的,不用那麼麻煩。”

維軒維凱都看著朱珠。

讓朱珠出主意,戴誠誠早就餓了,手抓著袋子就準備翻東西吃。

“這裡這麼多人,我讓維凱多買點,大家才能吃的飽。維凱,還不去……”

維凱知道朱珠的意思了。

言靈的東西,一個子都不要動。

他連忙點頭,帶著兩個小的去商店買吃的。

他現在也懂事了,怕留著外婆和小姨在家不安全,直接用跑的,不過五分鐘就回來了。

“小姨,買回來了。”

朱珠接過手機:“餓了就吃,吃什麼自己拿。”然後對言靈說:“你吃了嗎?”

言靈坐在一旁:“我吃過了。”

維凱給朱珠也泡了一碗泡麵,朱珠餓壞了,也不管這是什麼東西,直接給吃完了。

此時已經是十二點。

那陰沉沉的天終於下起了雨,伯母嬸嬸從隔壁過來,跟朱珠說:“朱珠啊,你給他們打個電話,問下他們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好做飯。”

剛才打了,應該還有大半個小時。

“那也不早了,我們也得準備著。”大伯母說。

伯母嬸嬸們到了坐在門口的言靈,問朱珠怎麼回事,朱珠也只能搖頭,她是真的不知道言靈過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她每次過來,都能夠挑家裡沒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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