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起身，朝ICU裡面張望，不過裡面有好幾道門，根本看不見人。
幾個姨媽走過來勸朱珠：“你站在這裡也沒用，現在大著肚子，千萬小心點，先坐下說。”
朱珠坐下後，看了一圈，沒看到哥哥的身影。
姐姐說：“哥哥和幾個大堂大伯小叔他們在商量爸爸的事情。”
“商量什麼？”
“商量要不要轉院，大伯他們覺得，爸爸這個病來勢洶洶，雖然兇險，但是只要撐過這幾天說不定就能夠康復。”
“那醫院怎麼說？”
“醫生說爸爸的氧合指數太低了，不適合轉院。”
過了十來分鐘，哥哥右邊的小門進來了，跟姐姐商量：“大家都商量了下，不能這麼坐以待斃，既然爸爸現在的情況不能轉院，那麼我們就去請專家過來會診。”
只要是能救爸爸，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費用的事情，現在都不他們首先考慮的。
哥哥和幾個堂哥跟醫生說了，希望醫院可以請專家過來。
“你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們現在也在聯絡這方面的專家，大概兩個小時，他們就會從省醫院下來。”
這樣他們都安心了不少。
媽媽和姐姐都勸朱珠先回去休息，但是朱珠到現在連爸爸的面也沒見著，沒聽見爸爸安然無恙的訊息，她就沒法真正的放下心來。
在家裡坐著也是擔心。
與其幹等著他們的電話，不明情況，憂心忡忡，還不如就在這裡守著。
至少有什麼動靜，她能夠在第一時間知道！
朱珠一看到有人進去ICU病房，就急著走過去：“醫生，我是病人朱泰民的女兒，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我爸爸嗎？”
“這裡是重症病房，不是隨意就能夠進來探視的，今天的探視時間還沒有到。”
“醫生，我就看看我爸爸。”
姐姐走過來，開口說：“醫生，你通融通融，她大著肚子，就是想看爸爸一眼，看一眼就出來。”
醫生看了眼朱珠的肚子，於心不忍吧，終於是點頭答應。
“只能你一個人進來。”
“醫生，我是她老公，我扶著她進去吧！”
孕婦看到這樣的情況，一定會情緒激動，有個人扶著也說的過去，醫生猶豫了一下，也同意了。
換了衣服鞋子，醫生帶著朱珠去看爸爸。
兩天前還在影片，爸爸一切正常，還給小侄子餵飯吃，僅僅只是兩天的時間，爸爸就躺在這裡，一點生氣都沒有。
朱珠眼圈發紅，想要走進去，近距離的看看爸爸。
醫生不讓，戴先生也僅僅的抱住朱珠：“爸爸會沒事的，你別激動。”
醫生說：“好了，現在出去吧！”
“爸……”醫生開口趕人，朱珠突然就忍不住，叫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朱珠的錯覺，她覺得爸爸身體抖了一下，朱珠眼淚嘩啦的又叫了一聲：“爸……”
她都點站不穩，最後是戴先生把朱珠扶出去的。
兩個小時過去，醫院請的專家也到了。
專家到門口，就通知姐姐，這一趟，還沒有開始診斷，他們下來的費用就要先付了，兩千元。
只是跑了一趟，便是兩千元。
難怪說，千萬別生病，生病就是燒錢，對普通家庭來說，生一次病那就是回到解放前。
這裡的醫生叫這個專家夏博士。
夏博士進了ICU，折騰了大概半個小時才出來。
“我剛才進去，給他調了半個小時，沒辦法，這個氧合指數還是上不去，氧合指數上不去，在轉院的途中很容易發生意外，現在最好的辦法是不要挪動。”
這個夏博士，匆忙來匆忙走，半個小時，收費五千元。
這些都是給夏博士的，並不是交給醫院。
他來了，也就是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朱珠爸不能轉院。
兩個小時前才安定下來的心，這會又開始不安，連醫院不能轉，那爸爸的情況得多嚴重？
小姨媽這個時候說：“要知道這樣的話，應該一開始就往省醫院送。”
如果知道，爸爸的病會這麼來勢洶洶，他們難道還不知道往省醫院送嗎？
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麼用呢！
姐姐眼圈發紅，跟朱珠說：“爸他昨天晚上給你姐夫打電話的時候，就是說人難受，等你姐夫去接他，到醫院不過才十分鐘，人就不行了。立馬轉移到了重症病房。我怎麼知道會這麼嚴重，知道這麼嚴重，一定囑咐你姐夫送去省醫院啊！”
“姐……”
朱珠握著姐姐朱濱的手。
“這些都是預料不到的情況，去省醫院得兩個小時，按照爸爸的病情，不等到醫院，爸爸他……”
夏博士走了，大堂哥過來了。
“我思前想後的，覺得二爸這個病很奇怪，怎麼會這麼快呢，連在急診室強求的時間都沒有，直接送來了ICU。而且到現在醫生也沒有查出二爸的病到底是什麼引起的。他們說是普通感染性肺炎，那怎麼發病這麼快，我覺得不如直接讓醫院上報，說這是新冠肺炎，這樣才能引起重視，二爸的命或許也能保住。”
說的簡單。
醫院都已經確診，是普通的肺炎。
他們有什麼手段，就能將普通的肺炎說成新冠肺炎？
誰都想這個時候能沾點國家的光，可是這個光是這麼好沾的嗎。
中午了，姐夫去飯店點了菜，大包小包的提了好幾袋子。
朱珠飢腸轆轆，剛吃了兩口就咽不下去。
她每吃一口，就想起她小時候，跟在爸爸身後的場景。
二十多年前，歐市重男輕女的風氣還很嚴重，媽媽第一胎生的是個女兒，第二胎是個兒子，媽媽懷第三個的時候，爸爸是不想要的。
國家的計劃生育太嚴格了，那個時候需要罰款很多錢。
他想，一兒一女的也夠了，就不想要。
是媽媽的堅持，她和爸爸說肚子裡面懷的是個男孩，爸爸才同意媽媽生下來，結果生下來是個女娃娃，爸爸當場臉就黑了。
可是朱珠漸漸長大，卻一直記得，爸爸出門無論去哪裡，都是帶著朱珠的。
朱珠比哥哥姐姐都要得寵。
爸爸吃到嘴裡的，只要朱珠想要吃，他都會留下來給朱珠吃。
爸爸發脾氣了，會真的打哥哥姐姐。
可是對朱珠從來都是嚇唬的，捨不得真的動手。
唯一動手發脾氣的便是他中學的時候，兩個男生因為她打架，爸爸動了真格的，這也是因為愛之深責之切。
她的印象當中，爸爸就是一條硬漢子，連感冒發燒都很少有。
但是就這麼一個硬漢子，竟然轟然倒塌，躺在床上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寶，我知道你擔心爸，可是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肚子裡還有歡歡，堅強一點。”
朱珠含淚點頭。
一口一口將飯菜吃完。
吃好了，大堂哥又說：“我們要是有關係就好，也可以問問，不至於現在心裡一點普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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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珠將這句話聽了進去。
想起青嵐好像就是在省醫院工作的，她一定知道他們醫院哪個醫生比較厲害。
現在是人命關天的時候，朱珠管不了那麼多。
她給青嵐打電話。
沒有打通，應該是在忙。
她給青嵐發了資訊，讓她看到立刻給她回電話。
一個小時之後，青嵐才打電話過來。
朱珠冷靜的將爸爸的情況說給青嵐聽：“之前好像你們醫院有個夏博士過來看過，說不能轉到你們醫院，可我爸爸一直這樣躺著，我們心裡沒底。你看能不能介紹一個權威一點的專家，過來一趟，我們可以派人去接，出診費我們都可以付的。”
“你別急，我現在就去找我們醫院ICU的楊大主任，你這樣，把你爸爸的病歷單發過來，我給她看看。”
“好。”
朱珠看到了希望。
立刻去找醫生要病歷單，剛開始醫生還有顧及：“醫生，請你理解，我們只是希望爸爸能夠盡快恢復，沒有別的意思。”
“好吧。”
朱珠將爸爸進醫院到現在所有診斷的單子都拍了照片發給青嵐。
“我現在就給我們主任拿去看看，你別急。”
五分鐘後，青嵐說他們主任上手術，得半個小時下臺，如此朱珠只能耐心的等著。
“楊大主任說還要你爸爸的用藥單子。還有你爸爸呼吸機心電監護儀以及微量泵上的藥拍個照片過來。”
青嵐說要什麼，朱珠就去弄什麼。
就算是點頭哈腰，求醫生理解，她都無所謂。
將這些東西弄齊整後，一併發給青嵐。
約莫十分鐘之後，青嵐打電話過來：“朱珠，你爸爸的情況，我們這大主任看了，你要有個思念準備。如果你爸爸就按照目前這樣的治療手段，那就是人在這病房裡躺兩天，人就沒了。”
“沒了”這兩個字。
像是一把刀，刺進朱珠的心窩。
“就沒救了嗎？”
“轉院的話，風險也很大，但是不轉院，你爸爸就是等死。”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與其睡在床上等死，他們還不如搏一把。
朱珠將青嵐和楊大主任的對話放給他們聽。
姐姐說：“既然這樣的話，就為爸爸搏一把，成功了，爸爸就有可能會醒。”
哥哥朱明比較理智：“早上夏博士已經說了，爸爸的情況根本無法轉院，這個大主任有什麼辦法？”
“楊大主任說用ECMO，這樣可以確保轉院的路上風險小一些。”
青嵐說：“不過這個機器開啟成本就要六七萬，還不包括每天的使用中的費用，以及其他的用藥，也就是說，一旦進院，你們首先就得準備三十萬左右。”
醫院可不會說講情面給人是賒賬，有錢就能治，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