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陸縝短暫地思考了一下人生。

冰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地上一灘水漬。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衫,此刻被浸溼了, 貼在身上, 勾勒出肌理的線條。

陸縝思考了一分鐘,沒思考出因果邏輯來。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看向門板。

剛才那道聲音刻意壓著, 也不是他熟悉的人,陸縝沒能聽出來是誰。但他明白了另一件事, 那個人原本不是想把他關起來。

那她想要關誰?

門外, 付明萱整個人都傻了。

那道聲音透過門板,清晰地穿透她的耳膜, 付明萱絕對不會認錯——

怎麼會是陸縝?!?!

楚殷呢??她不是叫那個人把楚殷叫來嗎??

拿了錢還不會辦事!什麼廢物點心?!

這下,檢驗沒檢驗出來, 還莫名其妙地坑了一把陸縝。事後陸縝要是追究起來,她就完了!!

這時,門裡再次穿來陸縝冰涼的聲音:“讓我救誰?”

付明萱渾身一哆嗦, 現在無比慶幸眼前這道門是老門, 沒有貓眼。她原地手足無措地僵了片刻,然後做出了決定——

腳下開溜,跑了。

不能讓陸縝知道是她幹的!再說這事本來也不是她的主意啊!

付明萱一溜煙兒地跑到剛才藏著的地點, 才發現梁月琪那個小賤人發現事情不對早就跑沒影了。她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完全被當了槍使, 瞬間氣得牙癢癢——果然,情敵之間根本就不可能聯手!

聽到樓下咚咚咚跑走的腳步聲,坐在樓梯上的楚殷愣了愣。

跑了?

學習姬:似乎是的, 宿主。

楚殷趴著三樓窗戶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付明萱東張西望鬼鬼祟祟離開的樣子,然後她又坐回了臺階上,手掌心撐著下巴。

此情此景,實在透露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幽默感。

陸縝,陸家大少爺,後來陸氏至高無上說一不二的掌權人,此時被人潑成一個落湯雞,困在一間無人的冰冷教室裡。

楚殷抿抿唇,十分想笑。

但,作為罪魁禍首本人,她好歹沒有良心泯滅。於是楚殷抬起纖細的手指,手動把自己嘴角的弧度壓了回去。

但還是好好笑哦。

學習姬:……想笑您就笑吧。

楚殷坐了好半天,這二樓仍然沒有人來。所以說女人狠起來是真的狠,哪怕知道自己喜歡的人被關了,為了不牽連到自己,那倆人還是消失得像個渣男。

嘖嘖嘖。

楚殷從三樓下來,扒著二樓的樓道口看了一眼,懷疑陸縝可能要被關到閉館。

算了,她好歹還有點良心,今天這事的確是她坑的陸縝。

上輩子雖說和狗男人脫不開關係,但陸縝的確過來救了她,那她這人情還了算了。

楚殷悄無聲息地往第三個教室走,她做好了打算,就把那個門鎖輕輕地擰一下,然後她就跑,也算她仁至義盡了。

但她剛悄咪咪地走到門前,忽然聽見“轟——”的一聲。

楚殷嚇得貼上了牆。

緊接著,又是“轟——”的一聲巨響。這次門板直接飛出去,撞到牆上,“嘭!”的一聲。

陸縝,把門,踹開了。

門外邊,楚殷一臉懵逼地站在那兒。

兩個人猝不及防地打上照面。

陸縝身上穿著擰乾後還是很溼的薄衫,溼發背到腦後,露出冷白光潔的前額。

他看著她幾秒,忽然揚起眉,笑了。

“是你啊?”

楚殷:“???”

等、等等?!

別誤會!不是我啊!!!

……

“真的不是我做的,”楚殷一臉菜色地跟在陸縝身後一米處,“同學,你誤會了。”

陸縝這時候一點脾氣也沒有了。

他雙手抄在兜裡,走得很慢,在等她。

“跟我去看一眼監控就知道了。”

少年唇邊噙著一絲笑意,聲音卻壓得很淡。

秋風輕輕掃過,此時的校園寂靜無人。陸縝比賽的輪次在最後,此時不緊不慢。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原來走路是件這麼有意思的事。

楚殷:……後悔,現在就是後悔。

她改劇小天才竟然也有翻車的這一天。

所以——

良心有用嗎!!良心能吃嗎!!

狗男人他一個掛逼男主用你救嗎!!

楚殷深刻地教訓了自己,氣若游絲地解釋:“我只是路過,我是被人叫來的……”

陸縝停了下,回頭看她:“被誰?”

楚殷只想把自己摘乾淨,並不想牽扯到這種與陸縝相關的感情糾葛中,只想獨自美麗,於是道:“是被一個老師——然後我走錯樓層了。”

陸縝眉梢一挑:“這樣。”

他也知道,剛才門外那道聲音不可能是楚殷。

但……好不容易和她有了一點瓜葛,陸縝不想放過這點瓜葛。

心裡甚至有個聲音,卑微地希望是她做的。

這樣他們會有更多瓜葛。

兩人靜靜地往學校保衛處走,陸縝過了一會兒,輕聲問:“楚殷,為什麼不看比賽?”

楚殷現在身上有嫌疑,不得不乖巧回答:“我想回去做作業。”

陸縝眼底浮起笑意。不愧是小書呆子。

等到了保衛處,值班的大叔聽說他們要看監控,連忙搖頭:“不行,這是違反學校規定的,監控不能隨便給……”

他話還沒說完,處長急匆匆地走了過來,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陸少要看,就給他看!”

值班的當然聽過陸家大少爺的名,沒想到眼前這位就是,連忙把他們要的監控調了出來。

楚殷在一旁偷偷翻白眼,狗男主到哪兒都有特權,我呸。

調好電腦,值班的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恭敬地請陸縝坐。

陸縝擺手:“不用。”

楚殷在他旁邊,兩個人一起站在電腦屏幕前。因為保衛處的房間狹小,他們倆距離很近,陸縝下意識捏緊了拳頭。

……好香。又聞到了。

楚殷現在急於洗脫清白,也不講究別的什麼了,她微微傾著身,緊緊盯住螢幕。

因為時間不精確,所以監控的前幾分鐘都很枯燥。過了一會兒,樓道的監控視野裡終於出現了陸縝,他順著樓道往前,走到開著門的那間屋子,然後走了進去。

這是楚殷沒看到的,現在看見,又有點想笑。

狗男人真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她連忙抿住唇,知道接下來的才是重點。

陸縝剛一走進門裡去,監控外忽然竄出一道身影,大手一揮,“咣幾”就把門給砸上了,然後咔噠一下鎖上。

雖然監控影片畫素有限,但還是依稀能辨認出來付明萱的樣子。

這下證據確鑿了,楚殷高興地直起腰,連忙對陸縝撇清關係:“看到了吧,真的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鎖的!(雖然和我脫不開關係)

陸縝垂下眼睫。

往常看她,常常是呆板木訥,乖乖巧巧的樣子。這一瞬因為壓不住的雀躍,那雙漂亮的眼睛很亮,像墜了星星。

陸縝也笑了:“嗯,不是你。”

星星的光,灼燙得人心口發疼。

楚殷向值班人道了謝,然後便不多呆,趕緊離開了保衛處。

剛走下樓梯,就看到了匆匆趕來的工具人宋兆霖。

“你們咋跑這兒來了?我剛問了好大一圈!”宋兆霖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狐疑地看著楚殷和她身後走出來的陸縝,“——你倆幹啥了?”

之前縝哥不還討厭他同桌呢嗎?轉頭倆人咋認識上了??

楚殷微笑:“什麼也沒幹。”

宋兆霖看到後邊懶散走出來的陸縝,又是“嗷”了一嗓子:“縝哥,你是去洗了個澡嗎?”

陸縝看起來稍顯狼狽,可心情卻不錯:“算是吧。”

宋兆霖呆愣楞的:“穿、穿著衣服洗的啊?”

楚殷不想留這兒陪他倆嘮,就道:“我先回教室了。”

宋兆霖立刻被引走了注意力:“哎別別別——殷姐,比賽正好開始了,你來一塊兒看嘛!”

楚殷:“我……”

陸縝在她身後,忽然開口叫她:“——好學生。”

楚殷不得已,回過頭:“什麼事?”

陸縝深深地看著她,唇角勾起笑意:“我要去比賽了,你能不能……幫個忙?幫我看住監控裡那個人。”

宋兆霖的表情更狐疑了:“誰?什麼人?發生啥啦!!”

楚殷:“……”

陸狗賊啊啊啊啊誰要幫你啊!!!

陸縝說完,幾步走過來,把宋兆霖扯得離楚殷遠了一點。然後意味不明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去體育館更衣室換防護服。

宋兆霖雖然沒get到意思,但他出於自己熊熊燃燒的八卦心,盡職盡責地攔著楚殷,最後連勸帶哄地把人送回了看臺。

“怎麼能這麼不關心集體榮譽呢?”宋兆霖叨叨叨的,把楚殷叨叨得徹底沒了脾氣。

“你快閉嘴吧。”

“縝哥讓你看住的人是誰啊?”宋兆霖閉不上,眼巴巴地問,“不對,有我在這兒,他為啥要拜託你啊?”

楚殷一臉無奈:“好奇心害死貓,你少問點吧。”

宋兆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想了想他縝哥和他殷姐的品貌,最後給出了一個合理猜測:“你們倆難道、難道有了什麼姦情?!”

楚殷正在上臺階,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我刀呢。我刀呢!

“姦情個頭啊!!”她照著宋兆霖的腦瓜來了一下,“我的姦情只有學習,男人他配嗎?!”

宋兆霖捂著腦殼,嗚嗚嗚嗚。

如此絕情如此颯的言論,果然這才是他殷姐!!!

但宋兆霖還是偷偷覺得,縝哥和殷姐揹著他有小秘密了,所以一直在一邊暗中觀察。

姜研看到楚殷回來,還有點驚訝:“怎麼回來了?”

楚殷還沒說話,宋兆霖神神秘秘地在後邊說:“有特殊任務!”

姜研:“?”

“……”楚殷說,“別理他。我就是回來坐會兒。”

姜研點點頭,給她清出來座位:“陸縝要上場了,大家都興奮呢。”

哪怕是她這種一心學習的人,也知道校草陸縝有多吸引人。

楚殷卻興致缺缺。

擊劍這種貴族式的運動,陸家也是有意培養過的。陸縝的水平雖然達不到專業程度,但吊打薈文這些高中生綽綽有餘,楚殷才不想看狗男人耍帥。

她掃了一眼,看到付明萱坐在一邊,神色有一點恍惚。往常陸縝要是比賽的話,她一定興奮地扒到欄杆上看,現在反常得很明顯,心裡有事藏都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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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殷又隔著過道往國際班那邊看了一眼,梁月琪倒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還一邊看著場中情況,一邊和同學交流著什麼。

如此看來,梁月琪的段位還是要比付明萱高不少。

很快,陸縝上場了。

一身純白色帶胸甲護臂的防護服,穿在他身上並不顯得臃腫,反而襯托出了寬肩窄腰和大長腿。陸縝手上拿著面罩,沒有戴上,平淡的視線掃過看臺。

全場女生開始尖叫。

“啊啊啊啊對視了!”

“剛才是不是看我了?!看我了吧!”

“眼睛有病就去治!啊啊啊啊好帥啊啊啊!”

楚殷捂住耳朵,有點絕望地往旁邊看了一眼。

然後發現,宋兆霖這個貨,嚎得比小姑娘們都厲害。

——“縝哥!牛逼!縝哥!無敵!”

“……”楚殷一臉絕望地癱在了看臺上。

比賽開始,面罩之下看不見陸縝的臉,但他持著一柄花劍,進攻的動作幹淨利落,格擋得也非常標準,攻防距離保持得相當好。

前進,壓腕,擊中,得分。

對面敵手根本招架不住,如楚殷所料,全程完全是被吊著打。

而全校女生的尖叫都沒停過。

甚至還有不少高三的學姐們偷偷跑過來看陸縝比賽的。

楚殷終於意識到,男主的蘇感,有時候跟臉都沒關係。

一場比賽結束,陸縝贏得輕鬆。

宋兆霖激動完了,開始擔憂:“完了完了,今年縝哥又要血洗冠軍了,怎麼辦,5班積分又要幹不過國際班了……”

楚殷面無表情:剛才你可想不到這些。

場中,陸縝脫了面罩。

少年微微甩了下黑髮,勾唇抬眼,視線掃過5班的看臺。

知道兩班之爭的人,都把這視為一種挑釁。

5班女生失聲尖叫,男生紛紛熱血沸騰。

宋兆霖握緊拳頭:“不爭饅頭爭口氣,我們一定會努力的!!”

楚殷配合地說:“加油。”

宋兆霖:“殷姐,你明天的檯球比賽一定要爭氣啊!”

楚殷很敷衍地說:“嗯嗯嗯。”

除了檯球比賽,她在別的地方,會更加努力的!

努力為班級,做出自己獨特的貢獻(握拳)

……

陸縝退場後,看臺裡就有很多女生準備要走。

但就在這時,忽然有兩個安保人員走上看臺,一路走到付明萱面前,說了幾句話。

然後,眾人就看見,付明萱面色慘白地站起來,跟著他們離開了。

周圍一群人都在猜測,付明萱這是出什麼事了。

結果沒過一會兒,事情又有新進展!那兩個安保人員再次走上來,這次,請走了梁月琪。

楚殷摸了摸下巴,心想事關陸縝,學校這辦事效率還真高。

當天,就有一些風言風語傳出來。

據當時看臺上離得近的人說,他們聽見,付明萱好像是搞了陸縝,居然把人鎖了起來,還潑了水。

很快有證詞出來,好幾個人都看到陸縝穿著溼衣服回到賽場呢。

一涉及到陸縝,瓜的傳播速度瞬間加快,論壇裡很快有人開帖討論。

【因愛生恨,逐漸變態?這究竟是什麼戲碼——】

1l:吃瓜。

2l:所以這事還涉及到了梁月琪?

3l:嘖嘖雖然梁大小姐不明確表示,但她不是一直以陸家未來兒媳婦自居嗎?

4l:這個瓜吃得撲朔迷離。

……

37l:新料,這事是她倆一起弄的,據說付家和梁家一起給陸家道歉了

38l:臥槽!

39l:臥槽!我端起瓜就跑!

……

77l:所以是為愛瘋魔?情敵聯手,小黑屋囚禁?刺激啊!!

楚殷晚上做作業的時候,手機亮了起來。

開啟一開,宋兆霖給她轉發了這個帖子,問她:[姐,縝哥讓你看著的是不是他們倆啊?]

楚殷不喜歡論壇,不過還是隨手點進去看了一下。

看到底下居然都開始往小黑屋囚禁的方向發展了,楚殷好一陣無語。

想起她上輩子被困在陸縝身邊的日子,不由心想:……這算個屁的囚禁!!

現在的小朋友思路都很跳脫,看來她也需要繼續擴充自己的靈感。

楚殷關了手機,嘆了口氣:我常常因為自己不夠變態而倍感焦慮。

做完了今天的學習任務,楚殷解鎖了下頁劇本。

梁、付兩家的確向陸縝道歉了。

這原本沒有梁月琪的事,但付明萱怎會甘心自己一個人擔責,當然把梁月琪也給賣了出來,結果就是兩個人一起背處分。

劇本裡,陸縝很冷漠地說:“你們應該向原本的受害者道歉。”

但不管怎麼問,付明萱和梁月琪都一口咬死只是個誤會,沒把她們愚蠢的原計劃透露出來。所以這事從頭到尾,都沒涉及楚殷。

楚殷翻完了劇本,發現完全是自己希望的那種走向,居然沒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

而且因為這一段都是在解決這件事,楚殷也沒找到能對陸縝下手的地方。

於是度過了一個peace的夜晚。

第二天上學,宋兆霖幽怨地看著楚殷。

“殷姐,你沒有回我的微信。”宋兆霖噘嘴。

楚殷對他這德行已經完全習慣了,隨意地從包裡掏出筆記本和練習冊,回答:“抱歉,看完帖子就忘了。”

宋兆霖:“你看了?”

楚殷:“嗯。”

“什麼感覺?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楚殷真的服了他這個男八婆:“沒有!”

宋兆霖哼哼唧唧地看著她,忽然體會到了女生那種“自己的姐妹揹著自己有小秘密了”的心酸感覺。

楚殷無視掉他的視線,從桌洞裡摸筆袋出來。

拿出筆袋的時候,一不小心又帶出來了一個東西,粉色的小鐵盒,落在地上清脆地“啪嗒”一聲。

宋兆霖習慣性狗腿地幫她去撿,長胳膊一撈就拿了上來,定睛一看,忽然道:“你還說你們沒有姦情!!”

“什麼玩意?”楚殷垂眼一掃,是狗男人給她那個ipod。

她原本想著還,但那天往桌洞深處一揣就忘了這個東西。

宋兆霖舉著它,壓低聲音不可置信地問:“這不是縝哥的東西嗎!”

楚殷揚眉:“這你都知道?”

你倆才有姦情吧??

宋兆霖說:“因為顏色太騷我就記住了,而且邊上這個劃痕我也很眼熟!”

楚殷道:“那正好,麻煩你幫我還回去。”

宋兆霖說:“縝哥給你的話,你就拿著唄。”

“……”楚殷想起了那一溜佛經,“不必了,把它留給有需要的人吧。”

過了一會兒。

宋兆霖偷偷摸摸地問:“真的沒有姦情?”

“沒有!!再問自殺!!”

宋兆霖秒慫。

晚上,這只ipod還是回到了陸縝手裡。

冷冰冰的鐵皮握在手裡,陸縝把玩了很久。

大概楚殷也不是真的喜歡佛經,又或者她只是不想擁有他的東西。

陸縝靠在床頭上,盯著它出了會兒神。

然後他開啟了播放列表,想看看她有沒有把他給的東西清空。

但開啟之後一看,一首一首的佛經還躺在列表裡。陸縝隨意播了其中一首,然後漫無目的地往下翻了翻。

忽然,陸縝視線一頓。

他發現,在播放列表最底,多了一首歌。

……楚殷新增進來的?

這個發現讓他的心臟微微發燙。

那是首外文歌,schnappi-das kleine krokodil。

似乎是德語,有種莫名的繾綣意味。陸縝指尖顫了顫,點開那首歌。

節奏……意外地歡快。

還意外地……童真?

副歌部分,唱歌的小朋友一直在重複schnappi這個詞,發音聽起來莫名有些耳熟。

陸縝想了想,給傳ipod的宋兆霖打了個電話。

“schnappi是什麼?”

“啊?”宋兆霖也是一頭霧水。

他問了拼寫,然後在音樂軟體上一搜,忽然嘎嘎樂了:

“我知道了,是《小鱷魚之歌》!”

陸縝:“什麼歌?”

宋兆霖天真快樂地唱起來:“就是那個啊,很火的!副歌部分唱起來就像‘你是那煞筆,煞筆煞筆煞筆!你是那煞筆,煞筆煞筆煞筆!”

陸縝:“……”

陸縝掛掉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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