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想,來的人肯定是蛛兒。

近來傍晚宋青書每日教蛛兒習字,她來給他帶晚飯,對她的腳步聲,宋青書已經很熟悉了。

篤篤……篤篤……傳來一陣敲門聲。宋青書把門一開啟,門外立著一個俏生生的小丫頭,綠裙飄飄,正是蛛兒。

“吃飯了”,小姑娘看到宋青書眉眼彎彎,笑著走了進來,把飯菜放到桌子上,然後自然地拿出兩副碗筷。

那天讓蛛兒看著自己一個人吃飯總有些不自在,宋青書讓蛛兒可以一起在這裡吃,然後再學習認字,所以蛛兒一般都等金花婆婆夫婦吃完,再來和宋青書一同吃飯。

宋青書掩上門,盛了點飯,蛛兒平時照顧金花婆婆夫婦,手藝不錯,至少比自己好多了,吃她做的飯菜也是一種享受。

飽餐一頓之後,蛛兒整理碗筷時,宋青書把桌子收拾一下,鋪上紙張,又開始教蛛兒習字。

窗外草中的蟲兒不甘寂寞,窸窸窣窣的吵鬧個不停,月兒也做些小動作,透過門窗潛了進來,照在床檻邊黃晃晃一片,也有些跑到了蛛兒的臉上。

早有美人胚子氣象的蛛兒正睜著自己撲閃著的大眼睛,緊緊看著宋青書。

燭燈下、月下,宋青書看著蛛兒明月半晃明媚媚的雙眼,卻是不由痴了,張口卻忘言。

直到看到蛛兒嘴角噙著笑意,宋青書才恍然回過神來,不由老臉一紅,暗罵自己居然被一小孩子迷住了,只好尷尬的轉了下頭,正好看到一地的月光,不由有了分寸,道:“蛛兒你這幾天學了這麼多字,不妨我來考考你?”。

小蛛兒揚起頭來,聲音突然糯糯道:“怎麼考?”,比平時溫柔了好些。

宋青書倒沒有注意,只是說道“待會兒我念一首詩,可要看你寫得下來不?”

“那有何不可?”蛛兒倒是很有信心,隨口應著。

經過多日相處,宋青書有點把蛛兒當做女兒看待的心理,雖然前世尚未娶妻生子,但一個二十多歲的人,看到這樣一個明媚皓齒的小女孩,再加上他也清楚

蛛兒的悲慘身世,自然帶了分憐愛,種種心理之下,所以也樂意教她。

停了半響,宋青書見蛛兒提起筆準備好了,再緩緩念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說一句,宋青書還給蛛兒解釋一下,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床前的明月照在地上像是地上結了霜一樣。

……

“我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月亮,一低頭就想到了自己的家鄉”。

宋青書說這幾句,不過是恰逢其會,應景而發,想要培養蛛兒一種對美好詩歌的感覺,蛛兒開始寫得很順,可當寫到低頭思故鄉這幾句時,速度慢了許多。當宋青書解釋完這句話的意思,想促進她理解時,卻發現她一動不動了。

宋青書不由感覺月光又有點清冷,因為蛛兒臉上開始掛著淚珠,一滴滴一串串的落了下來。

開始蛛兒還忍住不發出聲,隨著大珠小珠落玉盤,蛛兒嗚咽著,哀鳴著,一發而不可收拾。

宋青書立刻明白,應該是這首靜夜思讓她想起自己的身世了,才悲從中來,連忙為蛛兒搽拭眼淚。

見宋青書一來,蛛兒彷彿找到了依靠,把頭埋進宋青書的胸膛,嗚嗚咽咽說著含糊不清的話。

“我爹爹不要我了”

“我阿母也不要我了”

“師公走了,師母也會不要我了”

“他們都不會要我了”

……

宋青書一臉憐惜,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只是用手輕撫著蛛兒的後背,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宋青書覺得自己做不出什麼承諾,只有保持緘默。

感受到宋青書的安撫,小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後來,竟然在宋青書懷中睡著了,宋青書看著蛛兒眼角的淚痕,嘆了口氣,輕輕地把蛛兒抱起來,放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

坐在床邊看了一下蛛兒,宋青書想到還是要避嫌,起身便要離去。

突然一隻小手抓住了宋青書的胳膊,宋青書一回頭就是

那通紅溼潤的眼睛。

“我想要你陪我”,蛛兒的聲音有點嘶啞,又近乎是哀求。

宋青書心頭一軟,點了點頭,又坐在了床邊,蛛兒伸手便抱住宋青書的手臂,才微微閉上了雙眸。

不知過了多久,蛛兒的呼吸逐漸平穩,宋青書再等了一會兒,才把手從中抽出來。

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了,但宋青書卻沒有睏意,看著蛛兒的臉龐,目光也變得和藹。

不知看了多久,宋青書找到一乾淨之處,席坐,又搬運起了武當九陽功。

床前明月光亮一片。

......

和胡青牛約好,宋青書安撫完蛛兒後,一早就就來到胡青牛草堂前,和往常一樣,繼續幫胡青牛熬藥。

待到給眾人服完藥後,時間已近晌午,等到晚上再來觀察的時候,眾人的病狀緩和了好多。

而和往常不同的是,今天早早的胡青牛就叫宋青書前去歇息。

蛛兒晚上學字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宋青書只當她還沒有從昨日中的情緒中恢復過來。

屋中,待教完蛛兒後,宋青書想了想又拿出自己做的筆記,仔細溫習醫書上的內容,並一一和今天所學相映照。

時不我待,很有可能王難姑已經回來了,之後事情會有怎樣的變化走向,宋青書也難以估摸,但可以肯定,再像現在這樣悠悠然學習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而且等到宋青書同胡青牛醫好這些人,金花婆婆也差不多要圖窮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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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眾人病狀一步步好轉,但宋青書再見胡青牛時,發現其神色越來越凝重。

這日晚,當宋青書正在運功時,突然察覺窗外有著細微的動靜。

宋青書不動聲色,悄悄模出自己枕頭下的長槍。

那人不走正門,宋青書假寐著,眼睛卻是瞄向窗外。

不一會兒,窗外出現了一道黑影,宋青書盯著那道黑影,卻是有些驚訝,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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