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次祝口大隊阻止外人進村之後,將近四年的時間,曹安堂沒再見過鄧玉淑一面。

這不是兩人之間有什麼個人矛盾的簡單問題,而是某些人根本就沒把祝口大隊所有鄉親們的生產生活困難放在心上。

就這樣的人,曹安堂能讓楚秀幫忙捎帶回去一句“謝謝”那就是夠有禮貌的了,怎麼可能接受對方的安排。

偏偏楚秀一點沒明白曹安堂的意思,微微皺了下眉頭,開口道:“安堂同志,你這就不對了啊,我來給你下通知還不夠嗎,你還想讓鄧主任親自來請你?”

曹安堂冷笑兩聲,只感覺這個楚秀也是相當的可笑。

“楚秀同志,這不是誰給我下通知的問題,是我自己思想覺悟不夠高,只想照顧自己的家庭了。”

說著話,曹安堂往前走兩步,攬住站在堂屋門前聽大人說話的磚生和曹蘭怡。

“我家孩子都還小,需要人照顧,不能只讓我愛人自己在家。所以,抱歉。”

“曹安堂!”

楚秀怒了。

從一進門開始,曹安堂就沒給過他好臉色,那他忍了,到現在這傢伙還拿腔拿調的拒絕鄧主任的安排,簡直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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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你是誰啊,有點成績就能討價還價了,工作是你想不做就能不做的?行,你給我等著!”

楚秀怒氣衝衝離開。

眾人試圖勸說曹安堂,可曹安堂既然心中已經有了決定,怎麼可能還會輕易更改。

原本大喜的日子,就因為楚秀帶來的“好消息”,最後弄得個所有人心裡都不痛快。

當然,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日子還是要繼續過。

秋去冬來,狂風肆虐。

整個祝口大隊的擴村工作就因為天氣原因,不得不中斷。

這一年的冬天和往年不同,漫天飛舞的不再是潔白的雪花,而是夾雜著數不清黑灰的漫天黃沙。

哪怕是正午時分,遮天蔽日的黃沙也弄得好像黃昏時分一樣昏暗。

祝口大隊辦事處,小小的屋子裡,大隊各村的負責人齊聚一堂,全都是看著窗外好似末日一樣的景象,內心充滿慌張。

“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啊。安堂同志,這地皮都要給吹走好幾層了,照這麼下去,地裡的作物等明年的時候,還能剩下多少?咱是不是得想想辦法了。”

原葛家大隊的支書葛黃書滿是擔憂地說出這句話。

曹安堂還沒說什麼,旁邊秦長劍眉頭緊鎖,止不住搖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都有辦法,可這起大風刮沙土咱能有什麼辦法。這也不是壘牆就能辦成的事啊。”

秦長劍之前還說過,壘個幾十米高幾公裡寬的大高牆,連風帶沙全都給擋回去。

但誰都知道,這種說法絕對是空想。

眾人眉頭不展,嘆息連連,實在是這場大風來的奇怪。

以前也不是沒刮過風,可從來沒見過這種大風掀起來沙土,出門走兩步就灌上滿嘴沙子的情況。

“安堂哥,我今上午去看啦,風從北邊刮過來的,鎮上沒那麼多沙土,就是一過了咱那年一起建的太行堤水庫之後,這天上的沙子就越來越多。到了咱這邊就更多啦。”

猛子回應一聲。

旁邊王大叔使勁搖頭:“小猛子啊,你說話別說的這麼邪乎,怎麼還能就咱們大隊這邊沙土多啊。鎮上的風和咱這的風不是一道的啦?奇怪了,我活了這多半輩子,再大的風也見過,就是沒見過這沙土還能上天的。到底咋回事啊。再說了,以前再大的風,不都有河頭山給咱擋著呢,這山還在那呢,怎麼風擋不住了?”

“王大叔,你可別說啦,這沙土絕大部分就是從河頭山上給刮下來的。我回來的路上,還看見個拳頭大石塊從山頭上讓風給吹下來,直接砸斷了個小樹苗呢。我看啊,還是趕緊告訴大家,這些日子誰都別出門了,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千萬別冷不丁落下來塊石頭,砸著誰了。”

猛子這話一出,眾人的臉更黑了。

吃滿嘴沙子不算什麼,這要是天上掉下來塊小石頭砸腦袋上,那可不是小事。

大家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也就是曹安堂始終沒說話,拿著一份報紙在那看起來個沒完,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他長嘆一口氣,慢慢放下手裡的報紙。

“大家別亂猜了,這不是單純的刮大風,這玩意兒叫沙暴。”

就這一句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給拉扯了過去。

“我剛才看的是從鎮上拿來的其他地區報紙,這上面說了,就在咱南邊一個叫蘭考的地方,這種情況早就有。我結合了一下報紙上的資訊想了想,咱們大隊天上飄著的沙土比鎮上還多,那是有原因的。”

“安堂同志,你快說說,是啥原因?”

“第一呢,就是和水庫那邊有關。咱那年為了建好水利設施,把鎮南邊黃河故道那進行了一次大建設,砍了樹造堤壩。結果,水庫是建好了,連著幾年大旱,愣是沒派上用場,一滴水都沒蓄起來。這不夏天的時候,縣裡就下命令了,讓咱全鎮退蓄還耕,拆了三個庫。蓄水庫咱是退了,可這耕沒還上啊,地裡啥玩意沒種,全都是旱了好幾年的沙土,你們說大風一起,從北邊過來,那些沙土能逆著風往鎮上去嗎。”

眾人聽著,無不是默默點頭,感覺是這麼個道理。

曹安堂則是指了指窗外,繼續說道:“剛才王大叔也說河頭山了,大家想想,還是那年整平土地改良土壤的時候,咱大隊和葛家大隊都看上河頭山了,要學人家造梯田。直接把山上的林子全毀了,山頭都沒了。結果呢,壓根就沒機會上山種田,這幾年過去,整個河頭山都光禿禿的。以前大風一來,還能有樹擋著,吹不倒樹,就吹不下來任何東西。現在哪還有擋的了。”

說著話,曹安堂回到屋子中間,指了指腳下的地面。

“各位,還記著咱現在在的地方以前是什麼嗎,就是片樹林子。現在好了,樹都沒了,風刮過來,不吹地皮吹什麼啊。”

曹安堂一番話引得眾人若有所思。

照這麼理解的話,祝口大隊天上的黃沙比鎮上多,哪還不是沒有道理的。

“安堂哥,說這麼半天,那到底有辦法解決嗎?”

“猛子啊,你動腦子想想,我說了這麼多,還看不出來問題所在嗎。就因為咱毀林子毀得太多了,才這樣的。要想解決,那就得種樹。”

種樹?

眾人面面相覷,無不是苦惱搖頭。

這種糧食還種不過來呢,誰有心情跟你這種樹啊。

“唉,這就是問題所在,種樹就得少種糧食,這是個麻煩。不種樹,那糧食也種不好,更是個麻煩。這報紙上也沒說,能有什麼法子解決這種具體矛盾啊。”

到了這時候,曹安堂也沒辦法了。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後悔。

後悔當初毀了那麼多樹林,卻沒用上毀林之後的土地,早知如此,何苦來哉。

“等等吧,等這陣風停了,等這個冬天過去了,看明年開春是不是能想出來個好法子。唉!”

曹安堂一聲長嘆,換來整個屋內長久的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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