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或許會說,曹安堂考慮問題帶了點浪漫主義的幻想色彩。

曾經有個他在意的人只是隨口說了那麼一句話,他竟然深刻記著,而且一記就是十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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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記住也就算了,他還選擇了去相信,甚至都把整個祝口大隊的未來都寄託在了那句話上面。

如果是真的還好,可萬一都是假的呢?

曹安堂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嗎?

他考慮過,也正是因為經歷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的深思熟慮,才在這時候做出決定。

即便是他所記憶當中的某個人所描繪的地方,不過是個海市蜃樓,現在的他也沒有別的選擇了,整個祝口大隊都沒有別的選擇了。

夜深了,祝口村村中間的三間磚瓦房小院門前,付粟錦抬手給曹安堂繫緊了脖子上的圍巾。

“安堂,我知道,就算我說不讓你去,你也不可能聽我的。我也知道,如果一切順利,你肯定會回來。我就想說一句,能不能……”

付粟錦欲言又止。

曹安堂就那麼看著愛人,忽然笑了,輕輕伸手雙臂環抱。

“粟錦,咱都老夫老妻了,你怎麼還和小姑娘似的那麼愛吃醋啊。放心,我是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工作者,就算是有再多的誘惑和折磨,我都會堅定不移地認準偉大的革命目標。我們共同的目標是實現共產主義,我個人的目標……”

曹安堂低低頭,看向懷裡的愛人。

“是一輩子陪著你。”

輕輕地吻別,便是頭也不回轉身。

“走了,等我回來。”

人影遠去。

淚崩的付粟錦追出去幾步,大聲呼喊:“曹安堂!你要是回不來了,我就帶著磚生和蘭怡去找你,你在哪,我們一家人就在哪!”

呼喊聲在夜空裡消散,沒有任何回應。

有的只是低聲的抽泣,在天地間經久不息。

……

祝口大隊辦事處門前,火把照亮了一切。

楊青松迎上趕來的曹安堂,啪的下一個立正。

“報告曹支書,祝口大隊換糧小隊集結完畢,除了您之外,隊員總共十五人,每個村一人,請您檢閱。”

兩年前退伍回來的楊青松,說話還帶著部隊裡的那種風格。

曹安堂失笑搖頭,他算什麼人啊,怎麼能配得上“檢閱”這兩個字。

微微嘆口氣,抬手示意楊青松歸隊,目光在面前一字排開的十五人臉上緩緩掃過。

年紀最小的,王家村王大叔的小兒子,王成。

年紀最大的,新秦劉村的秦長劍。

去年才入黨的許家莊生產社主任,許力。

黨齡比曹安堂還長的小魏村魏和東。

前年來這裡倒插門的李楊村馮正廷,

快四十年了都沒出過樑堤頭鎮一步的大於莊於行。

……

一張張面孔印在眼前,一個個名字記在心中。

曹安堂深吸一口氣,震聲發問:“同志們,知道我們是誰嗎?”

“知道!”

“知道我們為了誰嗎?”

“知道!”

“那好,走!”

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話語,也根本不用誰去調動什麼積極性。

大家既然堅定的站在這裡,那就早已經有了足夠的思想準備。

兩人一組,總共八輛板車,裝載著無法計數的磚瓦,啟程前行,後方是整個祝口大隊所有村子聞訊趕來送別的鄉親們。

誰也不知道他們這一去,到底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但不管什麼結果,大家都明白這是一群願意為了所有人而付出自己的勇士。

長長的車隊上了大路,除了最前頭曹安堂所拉的這輛板車上插著的火把之外,其餘全部熄滅。

無盡的黑暗中,孤零零的火把承載著所有祝口大隊人的希望。

吱嘎嘎的車輪轉動的聲音,成了這黑夜裡唯一的響動,整支隊伍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是攢著一股子力氣。

畢竟是至少七天時間才能看到希望呢,大家不想把力氣在最開始這段還算安穩的路上用掉。

時間在這沉默的前行之中,緩緩流逝。

曹安堂對於最開始這段路還是比較熟悉的,最起碼他能知道遇見了岔口的時候應該往哪邊走。

只要方向不錯,接下來便是距離和時間的問題。

天上的月亮,隨著他們不斷前行,即便是始終懸掛在天際,卻還是慢慢的被他們甩在了身後。而這十六個人裡面最累的,莫過於楊青松了。

他除了負責殿後之外,還有個任務,就是每隔一段時間奔跑到最前方,和曹安堂交流一下,互換訊息。

剛開始的時候,眾人還有些不理解曹安堂的這種安排。

但是隨著走得越來越遠,藉著月光看到周圍出現的景物時,大家在佩服曹安堂心細的同時,難免開始緊張起來。

大路兩旁的樹木,變得越來越光禿禿,甚至都能看到不少從樹根到樹杈光幽幽一丁點樹皮都不剩的那種。路邊上好似被隨意丟棄的行李物件也越來越多,沾染了泥土的棉被、撕扯成碎片的棉衣,破開了大洞的砂鍋,還有沾染著零星血跡的包袱皮。

當又一次楊青松追趕上來,和曹安堂並肩而行的時候,兩人的臉色全都變得嚴肅起來。

“曹支書,路邊上的東西越來越多了,估計這一片應該有些流竄的傢伙。”

“嗯,這個時間點是那些人最喜歡的,告訴大家警惕起來。”

“好。”

楊青松點點頭,轉身要回去,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壓低聲音道:“曹支書,咱們這一路過來,我總覺得好像有人跟著咱們。”

“嗯?從什麼時候有的感覺?”

“一直都有。”

“那……”

曹安堂皺著眉頭想說點什麼,可話還沒出口,前方道路上就猛的竄出來個人影。

“站住,拿,拿……”

不知道哪冒出來的人,但其臉上蒙著的黑布巾和手裡提著的一把剔骨刀,足以證明這傢伙是攔路搶劫的。

可對方跳出來之後,話都還沒說利索就變成了個傻子。

只因為打死他都沒想到會一下子攔住那麼多人。

黑夜裡,距離遠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火把,單個的劫道的去劫住落單的人,看似很合理。

可惜現實情況好像並不是那樣。

曹安堂這邊的車隊停下,楊青松反應迅速地將背上的長槍舉在胸前。

片刻的對視之後,攔路那人屁都沒放,扭頭就跑,從哪出現的,就消失在哪了。

後邊秦長劍等人甚至都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呢,問題就解決了。

“算他識相!今天先放過他,等到了前邊路過哪個縣的時候,給當地派出所的同志提個醒。”

曹安堂嬉笑著說出這句話,隨後招呼眾人停下休息。

剛剛那個攔路者的出現又消失,也算是給大家沉悶的前行帶來了點調劑。

隨著所有板車聚攏,大家開始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氣氛好了許多,笑聲也開始出現,只是誰也沒注意到曹安堂和楊青松鑽進路邊樹林,迂迴著朝後方趕了過去。

兩人真是兜了個大圈子,繞到後面又輕手輕腳的從暗處往回來。

就在距離車隊挺下休息位置不到百米的地方,路邊一棵大樹後面,浮現出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曹安堂和楊青松眼神交流,極盡所能地潛伏過去,等距離足夠近的時候,便是齊刷刷往前一撲。

“啊!”

“抓住了!”

“老實點,別動!”

驚叫聲和呼喊聲摻雜在一起,等將那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完全控制,從陰暗處拖出來之後,曹安堂定睛一看,險些當場昏死過去。

“黑蛋?二愣子?你倆怎麼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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