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堤頭人民公社的大食堂,已經連續兩個月處於“半停火”狀態了。

過年時,楚秀還在集體年夜飯上,非常豪邁的表示,從今往後,全社成員每人每頓四個菜的標準。

可現在呢,能給社裡的所有工作同志管飽一頓晌午飯,那就不錯了。

最近這兩個月,楚秀不斷地召集各大隊負責人去公社開會,商討交糧的問題。

最開始曹安堂本著實產實報的想法,如數繳納公社所需。哪怕是祝口大隊裡稍微緊一點,他也是發動全大隊一起挖野菜,補充口糧。

但誰能想得到,後續的發展情況遠遠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樣。

“別的隊都是怎麼做的,楚秀心裡難道就不清楚嗎?整個梁堤頭公社五個大隊,他怎麼不去別的隊裡做工作,三番五次找到我。從我這裡沒辦法了,還能轉頭找你去談話。難道做工作就這麼去做的?”

曹安堂氣得在屋裡來回踱步,最後猛的一拍桌子。

“粟錦,這事你不用管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鎮上,我找楚秀說。”

“你別!”

付粟錦也有些著急了,她看得明白,這兩個月為了大隊裡的口糧問題,曹安堂整天都是急火攻心,一晚上一晚上的喝涼水都壓不住滿嘴上火起來的燎泡。

天知道,要是真的明天一起去鎮上,曹安堂和楚秀面對面,那會有個什麼樣的結果。

火星撞地球的可能性都有吧。

“安堂,你冷靜點。你想想你現在已經只是個大隊支書了,要是再和楚秀同志起了矛盾,那錯誤不還是落在你的頭上。”

“這現在已經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了,是能不能吃飽的問題!楚秀不考慮著怎麼樣發動生產,渡過這一次的糧荒,卻天天想著從各個大隊裡掏空了大家的積蓄,保證社裡的氣派漂亮。這都什麼光景了?還想著一人四個菜,頓頓大白面饅頭啊?”

曹安堂一說起這些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

外面有幾個孩子也是支稜著耳朵,聽屋裡的談話。

恰在這時,砰砰砰敲門聲響起。

屋裡的兩口子急忙起身往外走,就看到曹安猛快步進了門。

“安堂哥,來人了。”

“誰來了?”

“是牛書記和齊秘書。”

其實牛記成和齊成的身份職務早就已經發生了變化,但對於曹安猛等一眾早先熟知他們的同志來說,還是習慣性的用原來的那種稱呼。

如果是別人來了,或許曹安堂還不想看見,但是牛記成和齊成這兩位從很多年前就同一個戰壕裡工作的同志,他肯定是要見的。

“走走走,我去迎接一下他們。”

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沒有人能跟曹安堂一起,商量商量怎麼處理好當前形勢下的工作,總算是能見到一些可以談得來的人了,曹安堂還是很開心的。

可等真正見到那兩人的時候,他的心情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現在的牛記成還是負責縣裡的紀檢工作,這一次來的目的,就是來調查他曹安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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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堂同志,情況是這樣。今天的例行工作會議上,楚秀同志就梁堤頭人民公社的各項工作進行了彙報,其中關於祝口大隊的生產情況匯報時,提到了你犯了本位主義的錯誤,鄧主任很是重視,所以……”

“所以,你是來調查我的!”

曹安堂的聲音猛然提高個八度,牛記成面色尷尬,可還不是不想氣勢上被曹安堂給壓下去,同樣提高聲音說道:“安堂同志,請你理解。根據楚秀的彙報,整個梁堤頭公社都普遍存在糧食緊張的問題,唯獨只有你的祝口大隊口糧充足。如果你瞞產私分,這問題很嚴重的!”

面對牛記成,曹安堂握進了拳頭,閉著雙眼,緩緩吐出一口氣。

“口糧充足就是瞞產私分,這算什麼道理!吃得飽,還有錯了?”

“曹安堂,你這叫什麼話?”

“牛記成同志,我還想問問,你剛才說的叫什麼話!我們祝口大隊從來都實產實報,也正是因為我們實產實報了,才逼著我們必須拿出來餘糧去補足其他大隊的不足。可其他大隊是真的不足嗎?他們自己定的高高的調子,自己完不成,還私下裡做一些亂糟糟的事情。別人不清楚,我不清楚、你不清楚,難道廣大的人民群眾不清楚嗎?大家都眼睜睜的看著呢。到底是誰瞞產私分,你去別的大隊隨便伸手拉個人來問問,我就不信問不出來實際情況。”

本以為是故交久別重逢的歡慶場面,誰能想得到,剛一見面,沒說兩句話,就讓氣氛變得這麼僵持。

其實曹安堂不是針對牛記成,而是針對的楚秀甚至還有鄧玉淑,就像之前他和付粟錦說的那樣。現在大家都困難,應該想的是如何解決困難,他們倒好,一點實事不做,還讓人來調查他,這算哪門子道理!

可牛記成不知道曹安堂都經歷了什麼,平白無故聽曹安堂在這發了通牢騷,老牛同志心裡還窩火呢。

“曹安堂,照你的意思就是,別人都是錯的,只有你是對的,是嗎?”

“別!千萬別這麼說,我反倒覺得他們沒錯。現在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吃不飽了,都想著讓自己人吃飽,這無可厚非。要是我之前也能抱定他們那樣的正確想法,也不至於整個祝口大隊都勒緊了褲腰帶,更不會出現眼前這結果,讓牛記成同志你專門往這跑一趟了。”

牛記成感覺現在的曹安堂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以前的時候,這個年輕同志一直是一種非常謙遜的狀態,對老同志充滿了尊重,甚至都不曾說過一兩句反駁的話語。

而現在,曹安堂就像是裝上了炮彈的火炮一樣,一點火就炸。

“曹安堂!你今天吃槍藥了?說反話還跟我說的這麼衝,你陰陽怪氣的對著誰呢?”

“你問我對誰?那我實話說了,我對楚秀有意見,我對鄧玉淑也有意見,行了吧!”

這話一出,牛記成整個人的感覺都不好了。

周圍那麼多人聽著呢,曹安堂這是要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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