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樂極生悲,這個詞在呂自強身上表現得無比明顯。

一整天都壓力山大的呂自強,原以為齊成這些人大難不死回來之後,一定會是所有人同仇敵愾一樣地針對他,萬沒想到郭乾坤就那麼毫無徵兆地幫他把壓力給頂了過去。

這讓呂自強有種錯覺,那就是即便他今天在這裡達不成自己想要的目的,那事後也不會有人再過度關注他,因為矛盾轉移了啊。

所以他在笑,也是全身心放鬆了下來,想著再給自己謀退路了。

誰知,那些工人代表、農民代表一到場便是硬生生將所有的矛盾點再次轉移回來。

然後就是讓他感受到比之前更大的壓力。

辯論批評,這種呂自強為達自身目的而不斷使用的手段,現在成了工人和農民代表的武器,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五十多位代表輪流上前發言,細數呂自強在工作中所犯的錯誤。

曾經憑藉一張巧舌如簧嘴辯論無數次,也勝利無數次、忽悠了無數人的呂自強,今天面對來自工人和農民群眾的批評,硬是說不出一丁點反駁的話語。

他有種感覺,那個領頭的高長光所謂的自發組織根本是胡說八道,這麼有條理的輪番批判,絕對是有誰在背後出謀劃策。

他想不出來,在於慶年受傷離開、所有人現場開會的情況下,還能有誰組織起來這樣的活動。他也不願浪費精力去想,就是咬著牙聽完所有人的批評之後,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說完了嗎?說完了,你們就可以走了!”

高長光迎面向前:“我們不走,今天不說出個對你的處理結果,我們是不會走的。”

呂自強怒了:“這裡是縣大院會議室,這裡正在開重要會議,你們有什麼資格留下?”

高長光似乎早知道對方會這麼說,毫不猶豫回應:“這裡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以工人階級為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們工人和農民的代表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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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呂自強了,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被高長光的這句回應給驚呆了。

這話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啊。

震驚導致的絕對安靜之下,一陣鼓掌的聲音讓大家回過神來,隨即朝著掌聲響起來的位置看過去。

所有人就看到一位女同志拍著手從會議室大門外往裡走。

呂自強不認識這個女人,都從沒碰過面。

但縣大院的眾多班子內的領導同志不可能不認識。

前段時間在縣裡主持開展了一系列整頓活動的鄧玉淑鄧主任,其實早在一個月前就走了,沒想到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又來了。

郭乾坤緊忙上前兩步,想要去迎接一下那位鄧主任。

可鄧玉淑根本沒看郭乾坤,而是將她的掌聲完全送給高長光以及一眾工人農民代表。

“同志們,你們說的好!”

誰也不知道這個鄧玉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只感覺這女同志所做的一切很是尷尬。

不管她什麼身份,在這裡好似喧賓奪主一樣,誇獎某些同志,這不太合適吧。

高長光也不認識這位鄧主任,但還是禮貌地點點頭,說聲謝謝。

也是隨著高長光的回應,講話臺上的呂自強回過神來了。

不管那高長光說什麼,也不管那新來的女同志是幹什麼的,總之今天是關係到他呂自強身家性命、未來成就的關鍵日子,豈能容許別人在這搗亂。

“高長光,我現在以縣生產工作負責人的身份,命令你們立刻迴歸各自的工作崗位,發展生產。我沒資格讓你們離開,但我有資格讓你們去生產!”

“呂自強,我們來這裡就是要向各位領導申請,取消你對縣裡生產工作的負責,我們為什麼還要聽你的?”

“不管你們聽不聽,不管我的工作職務會不會被取消,至少現在我負責生產指揮的,我能指揮你們!”

“你憑什麼指揮我們,我們只聽黨的指揮!你是黨員嗎?你能代表生產主力的工人和農民嗎?你都不能代表我們工人階級和農民兄弟,你憑什麼當生產負責人,你怎麼帶領我們發展好生產?”

高長光一連串回話加質問,令在場所有人感覺第一次認識這位縣紡織廠的工會總負責人,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位高長光同志那麼能說會道?

場面變得開始熱烈起來,議論聲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看著呂自強被懟得啞口無言,目光閃爍。

組織處的年輕同志劉強左右看看,好像在尋找誰,一時間沒找到人,就壓低身子一路小跑到講話臺旁邊,湊近了牛記成急聲低語:“牛處長,以前田農田處長在的時候我們就一起對這位高長光同志進行過審查,組織處當時一致同意推薦高長光同志到縣宣傳處工作的。可後來,田農處長受了處分離開,這事暫時擱置了。今天,高長光突然組織工人代表和農民代表來這裡,您說,會不會是……”

話說到這,劉強欲言又止。

牛記成則是抬手虛壓兩下,也帶著一種猜測口吻點頭道:“可能是。而且不光是田農,我感覺還有人一起回來了。”

牛記成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他看得到那些工人和農民代表當中的曹安猛。此時的猛子面色紅潤,好似對一切充滿了希望的樣子,和以前回回跑來找他詢問曹安堂的下落時的情緒完全不同。

能讓曹安猛這麼興高采烈的事情,也只能是,曹安堂他們回來了吧。

牛記成心裡有猜測,在場不少人心中同樣有猜測。

大家這時候才隱約明白了點,之前齊成說的“馬上就到”是個什麼意思。

但明白歸明白,曹安堂等人還沒有真正現身,就算是真的現身了,他們的身份也是受了處分離職的同志,哪能那麼容易就把呂自強給壓制下去。

不說遠了,就說眼前。

即便呂自強已經被高長光一番話懟得啞口無言了,可最終還是面帶冷笑,嚴肅說道:“我再重申一遍,我現在還是縣生產工作負責人。我要求你們回去發展生產,你們聽還是不聽?”

呂自強這也是被逼無奈,唯有拿這唯一的依仗去壓人。

可他的話音剛落下,沒等高長光去回應,這整個會議室裡顯得特別特殊的那位鄧玉淑女同志竟主動上前一步,站在了會場的正中間。

“呂自強,還有在場的各位同志,我在這裡宣佈,縣工人和農民群眾可以不聽呂自強的任何命令。從現在開始,呂自強也不再擔任縣內生產工作主要責任人。”

鄧玉淑聲音不大,可在場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片刻的寧靜之後,呂自強真是表情扭曲著,完全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那種樣子,抬手指向鄧玉淑。

“這位女同志,你又是哪來的,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宣佈?”

鄧玉淑沒說話,就是朝著身邊的小常示意一下。

小常一步上前,面對所有人高高舉起一張檔案紙。

“委任令!

任命鄧玉淑同志為曹縣縣委第一書記(臨時),指揮領導全縣各方面工作,直至地區組織下發新的人事工作安排,望縣內所有同志密切配合。

此任命,即日起生效。

地區市委組織!”

一個人、一張紙、一番話、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任命通知,換來整個大會議室絕對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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