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昨天晚上, 小人吸了靈氣後, 開心地抱著鬱清的手指放在臉上。

沒有其他原因, 只是因為他的皮膚變得更軟更水嫩了, 小人就已經開心的想要打滾。

當時鬱清只以為小人愛美, 或者只是稚童單純,一點小事就能簡單的讓他開心不已。

現在看來, 或許不是。

皮膚乾裂是長在他心底的恐懼,皮膚變軟變水,不止讓他開心, 還讓他很有安全感。

小人低著頭掉眼淚, 鬱清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書裡寫的不盡然就是真實的, 也不盡然就是全部。

沒有阻止他,鬱清讓他哭了一會兒。

以前小人從沒提過這件事,一直印在他的心裡, 現在多哭一哭, 把害怕和委屈哭出來, 或許是好事。

等眼淚把那頁書上的字全部打溼後,鬱清才把小人拿到手上,哭得溼漉漉, 剛好一點的小人, 抱著鬱清的手指,眼淚又變得更加洶湧。

那些眼淚,一顆顆滴在鬱清手掌的紋路上, 順著紋路流,在手掌中心積成一小灘水。

“橪橪,笨。”

“橪橪,慢。”

小人打著哭嗝,斷斷續續地說:“橪橪,努力……噗嘰,不要、不要丟下橪橪,不丟下。”

“橪橪,努力,努力。”

“嗚嗚嗚橪橪,橪橪怕。”

小人的眼淚滴滴落在鬱清的指腹上,微小溼潤的觸動從指腹傳到心底。

小人一邊哭一邊說話,手指抱得緊緊的,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從在街道上看到蝸牛們,蝸橪心裡就害怕了。

自他有記憶時,他就知道一個道理,好東西從來都不是他的,哪怕本來屬於他的也會變成別人的。

在這夢裡一樣美好的地方生活了一段時間,他差點忘記這一點。

這群蝸牛把他從夢境中喚醒,掀開了他害怕的殘酷現實序幕。

這個人的喜愛可能也不該屬於他。

他只是一個又笨又慢的小蝸牛,這世界上遍地是比他聰明比他討喜的蝸牛,他憑什麼呢。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蝸橪就害怕得顫抖。

從來沒有一個人,會耐心地聽他說話,會問他餓不餓,會給他編一把傘,會強大而溫柔地保護他。

其他的什麼他都不要,請不要把這個搶走好不好,他真的太喜歡太喜歡了。

在外面積壓的害怕,在看到這一頁書後,一下爆發崩潰了。

他真的只是個又笨又沒用的小蝸牛。

他不優秀不討喜,被所有人嫌棄,可能就這樣一輩子得不到任何人的喜歡,只能躲在自己的小房子裡。

直播間的小蝸牛們都被小王子哭懵了,看著小人哭得這麼傷心,他們也跟著有點難受和心疼。

【窩窩:書上說的是真的嗎?】

【棉花糖好甜:看小王子的反應應該是真的,這麼小的小人不會假哭吧,而且這哭一看就是很傷心的哭泣啊,哭得我心都碎了。】

【七月七:沙漠,哥哥們……是十二王子、十四王子、十五王子?這行為也太惡劣了吧!】

【你是明天:我不信,十二王子那麼溫和,他做了多少公益啊,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愛莎:呵呵】

【嘟嘟:腦殘不僅眼瞎還心瞎。】

【花花:簡直可怕,虧我還覺得其中兩個王子有氣度有風範,能擔重任。】

看到那個哭了一灘眼淚,傷心害怕得顫抖的小人,蝸牛們除了心疼,更生出很多氣憤,一個個變身小火炮對著幾個王子發射,要一個解釋。

那一邊王子們焦頭爛額,氣得想哭,想打死寫這本書的人。

這一邊,一直看著沒開口的鬱清終於說話了,“別哭了。”

如果再不說話,小人可能又要把自己哭幹了。

小蝸牛打了一個哭嗝,小嘴巴剛張開,立即被塞入了奶嘴。

他下意識地吸了一口,裡面是清晨剛採的露珠。

鬱清給他買了兩個小奶瓶,一個喝奶,一個偶爾用來裝露珠。

哭得渾身乾燥,身體好像要燒灼起來的小蝸牛,立即被沁涼清甜的露珠安撫了。

垂下溼漉漉的眼睫毛,咕嘟又喝了一口。

因為含著奶嘴,小人不好繼續哭,眼淚稍稍止住,乖乖地喝露珠補水。

鬱清松了口氣,一邊給他喂露珠,一邊俯身摸摸他的頭,“別怕,笨一點沒事,慢一點也沒事,這就是橪橪,討人喜歡的橪橪。”

小人裹吸露珠小嘴巴停住了,溼漉漉的眼睛呆呆地盯著鬱清。

“橪橪是小蝸牛。”鬱清說:“小蝸牛最可愛的就是他又笨又慢,慢吞吞的小蝸牛揹著小房子,慢悠悠地過自己輕緩的日子,這多好啊。”

小人更呆了,蝸牛直播間的小蝸牛們也呆了。

慢慢的小蝸牛可愛?

鬱清笑了一聲,“小蝸牛的世界就是慢的啊。”

看到小人眼裡亮起光,鬱清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書裡說的是真的嗎?”

小人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傻傻地點頭。

在三天它從來不想,因為想到就會睡不著覺,不想不代表他忘記。

書上只寫了一部分,是真的。

鬱清沉默了一下,書本裡描繪的那個茫然的小蝸牛,害怕的小蝸牛,絕望等死的小蝸牛和眼前這個小蝸牛重疊,文字變有形,一一湧現在他心裡。

“這裡有很多葉子,每一天都能幫你擋住太陽,這裡有湖有溪有永遠喝不盡的水,在這裡生活不用害怕。”

小人依然呆呆地盯著鬱清,他不是很明白鬱清的話,他還沒聽到最想聽的更直接的話。

“不會丟下你。”鬱清的手指按在小人的額頭上,微小的一滴血從指腹上滲出,融進了小人嫩白的肌膚裡,“如果有一天你走丟了,我一定會很快找到你,把你帶回來。”

只是很小很小一滴血,很快融進了小人的額頭裡,但那一下引起了兩個種族的震動。

蟲族和蝸牛們心神震盪,目不轉睛地盯著鬱清的手指,沒了任何思考能力。

蟲族一個個全部變成了原始形態,蝸牛一個個紅了眼眶。

小人摸摸自己的額頭,眼淚又開始大顆大顆地掉,哭得鬱清也止不住。

鬱清沒辦法,只能繼續看小人哭,在他要打哭嗝的時候,抓住時機,把奶嘴塞進他的嘴巴裡。

這次哭的更兇,不能像剛才一樣裹住奶嘴就停下哭泣,但至少可以補水。

哭幹了怎麼辦。

小人一邊哭,一邊像以前一樣要抱住鬱清的手指和奶瓶,鬱清捏著小人的小手放在奶瓶上,讓他抱住奶瓶,一邊哭一邊喝水。

他的手指剛從奶瓶上解放出來,立即被一隻毛茸茸抱住了。

幼崽專注地盯著鬱清的手指,一點點靠近,舔了一下鬱清的指腹。

被抱在幼崽懷裡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緊接著被抱得更緊,鬱清要想收回手指的話,難度很大,除非把幼崽甩出去。

這根手指,就是剛才滲出血滴的手指。

鬱清在小人身體裡留了一滴血,只是尋常的一滴血,他沒別的意思,就是跟小人保證的一樣,如果有一天小人丟了,鬱清能透過這滴血找到他。

幼崽抬起頭再看鬱清時,眼神依然專注,但有一瞬間和以往的幼崽有些不一樣,炙熱的宛如餓極要進食的兇獸。

鬱清就是填補他飢餓唯一的食物。

這種感覺轉瞬即逝,鬱清在那一瞬間跟著緊繃得心顫,眼皮合上,再掀開時,幼崽又恢復了原本的安靜專注。

鬱清捏捏幼崽的犄角,一人一獸慢慢變得正常,直播間的蟲族也從眩暈中清醒過來。

清醒過的蟲族們被憤怒籠罩。

這群蝸牛太奸詐了!

他們竟然想到用這樣的方法騙心疼,騙血滴。

不用問原因,兩個種族每個人知道那滴血是怎樣珍貴的東西,那可是屬於那個人的血啊,他身體流淌的血。

【米越:他們寫,我們也要寫!】

【明明:對啊,在沙漠裡丟了三天就哭成這樣,這算什麼啊,我們隨便寫都比他慘。】

蟲族們把怒氣轉化為動力和激情,一個個熱血沸騰非要寫一本壓過蝸牛的書。

怎麼樣要寫得比蝸牛還好呢。

幸好蟲族們這時候還記得其他種族對他們的評價,蟲族語言功能不太行。

所以,要想超越小蝸牛,他們要多費點心思,更認真才行。

蟲族們集思廣益,在直播間裡討論起來。

【大峰:大家來說說,小太子有什麼比較慘能讓人心疼的事?知情的蟲來說,其他都閉麥。】

【管錢的:被一再拋棄不慘嗎?】

【沙沙:之前在直播間,小太子渾身疼是怎麼回事?他一直在忍受疼痛?】

【我只是一個小蟲:當時我們都以為那顆蛋不會有幼崽出來後,它被移到偏殿,僕人不想浪費時間管,又怕蛋滾到其他地方找不到,可能會被摔碎,照顧它的僕人就把它鎖在偏殿的籠子裡了。】

【我只是一個小蟲:鎖了幾十年吧,所以他是一個人在陰暗偏殿出生的,出生在一個緊縮的籠子裡,一個月後才被發現。】

【蟲蟲不知:幼崽破殼前就有意識的吧。】

直播間陷入一片沉默。

他們蟲族確實冷漠,對於幾乎沒有生命可能,沒有靈能的人確實不會給眼神,以前如果聽到這件事,也不會覺得怎麼樣。

而現在,看了這麼久的直播,蟲族好像潛移默化中染上了一些人性,或者是對那人手下的幼崽無法再無動於衷,聽了這件事後,蟲族們心裡說不出清什麼滋味,總之不太好受。

【大刀蟲:艹!那群僕人是在做什麼!】

【星星:一個月才發現?時間可靠嗎,那剛出生這一個月,他就一直被縮在籠子裡,只靠吃蛋殼活著的嗎?】

【米越:其實放在皇宮大環境下細想更慘,可這樣不就暴露了小太子的身份了嗎?】

【明明:這樣寫,我們蟲族的形象在他心裡會變成什麼樣啊,會不會被討厭……】

直播間再次陷入沉默。

他們要糾結死了,不知道該怎麼寫。

小蝸牛的那本書,沒有什麼誇張的語言,卻很有帶入感,那是因為它是很喜歡蝸橪的人寫的,有共情。

而以前對這個太子漠不關心的蟲族,要寫出這種感覺,必須站在宿熔的角度,設身處地的體會這些事以共情。

想過之後,蟲族們心情低落。

他們不想被那個人討厭,也心懷一點愧意地想幫小太子爭寵,反覆衡量,一邊蒐集體會小太子的事,一邊去人族內網學習,心情萬分複雜地寫了一本書。

這本凝結了無數蟲族的心血,和無法言說的情感的書,被印刷了好幾本,被蟲族們迫不及待地送去了母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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