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第4章
武翼收到報告後，沒有繼續看後續其他詳細報告，帶著人第一時間趕到身體異常蟲族的密集區，現場瞭解情況。
他們蟲族一向這樣，不喜歡開會，不喜歡講理論，更喜歡實戰，聽報告不如直接去現場看。
武翼身後跟著一隊人，有醫生有偵查員，他們浩浩蕩蕩地趕到被蟲族捅成篩子的大樓前。
看到這個千瘡百孔的樓，武翼嘆息一聲，“真的要請蝸牛來給我們造房子嗎？”
“可行。”他身後的人推了推高挺鼻樑上的眼鏡，“蝸牛應該是願意的，畢竟他們是全星際對我們敵意最輕的種族，何況有錢賺怎麼會不賺呢。”
他說的很有道理，蝸牛確實對他們沒什麼太大的敵意。
星盟成立後，一直致力於緩和各種族間的矛盾，極力建議種族間建立友好關係，這一倡議在蟲族這裡沒有一點水花。
星盟的人多次來蟲族，次次失敗而歸，蟲族對此一點熱情都沒有，或者說難聽點，對什麼和平友好關係，他們鳥都不鳥。
哪怕是一個最普通的和平建交呢？
既然蟲族油鹽不進，不如從其他種族入手，而其他種族聽到是蟲族自然沒有一個願意的，星盟也沒失望，因為他們早有預料，從一開始，他們的希望就放在蝸牛帝國上。
不止是星盟，整個星際都知道，如果說蟲族還有救，能跟哪個種族和諧相處，那應該是蝸牛一族。
很奇怪，蟲族這個暴力種族，掠奪過的星球數不清，把這些星球細數一下，竟沒有一個星球是屬於蝸牛帝國的。
星球那麼多，這個機率小到不可能是巧合，對此外界猜測版本多如牛毛。
不管外界怎麼猜測，蟲族都沒回應過，你要是問什麼，他們或許具體也說不出來，只能說順眼。
也因為這樣，蝸牛帝國從來沒拒絕過蟲族的商業合作。
武翼考慮著要不要請蝸牛族來給建造新房子，之所以考慮，是因為蝸牛的房子太搶手了，他們至少要排到一年以後，而他們房屋的耗損……
武翼對著眼前的樓房嘆了口氣，走進一樓的大客廳，幾個看起來不蟲不人的傢伙正等著他。
蟲族強悍的身體素質決定了他們幾乎是全民皆兵，普通人見到指揮官時，和兵人見到將軍沒什麼區別，而現在卻有點不一樣。
怎麼說呢，武翼看向房間裡的幾個人，他們確實視線都在他身上，但總有種心思不在他身上的感覺。
不太妙。
武翼立即就警覺起來，蟲族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關鍵是什麼？就是他們高度集中的集體意識，和不受干擾的靈能感應，現在它們竟然被破壞了。
更讓無武翼難以接受的是，他都來了，有個人的視線還難以集中地亂瞟，偷偷摸摸地向手腕上看。
“什麼時候身體出現問題的？”武翼問。
“半個小時前。”異口同聲地回答。
武翼皺眉，果然不是巧合，是有組織有計劃的。
“你們當時在哪裡在做什麼？”武翼繼續問。
“在直播間。”又是異口同聲的回答。
這下不止是武翼，來人全部都驚了一下，再仔細一分析，現代確實有透過直播控制人身體的可能，更為嚴重的是，他們蟲族網略被攻破了嗎？
“馬上停止所有直播，關閉蟲網，讓技術人員來檢查！”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武翼果決下命令，從源頭阻斷。
這是最理性最有效的做法，相信沒人會對他的決定有什麼意義，可是，顯然，現場讓武翼懵了。
蟲族擁有強大的集體意識，個體絕對服從指揮，可是現在房間裡瞬間暴躁起來的氣氛是怎麼回事？
他們不但不聽從指揮立即執行，身體越加原始化，眼瞳危險地豎起，巨爪焦躁地踩碎了地板，連最初給他彙報的那個轄區官員也不淡定了，指甲忽然變長，差點刺穿了他對面醫生的人形身體。
事情的嚴重性超出武翼的想象，他正準備向星系總指揮彙報，他身後的技術人員忽然拉了他一下。
武翼回頭看向他。
“我剛才進去看了。”視力無敵好的技術人員推了推鼻樑上裝飾性的眼鏡，“不存在入侵，是心甘情願，他不是敵人。”
“對！不是敵人！不能斷網！”
“身體沒問題，是因為積極情緒過於激烈，更細緻地說，是在舒適滿足的情況恢復到原始狀態，這是正常的反應。”醫生說，如果他頭頂上沒冒出一個犄角，聽起來就很專業了。
武翼：“？”
半個小時後，房間的沙發上，座椅上，地板上，滿滿坐著一群蟲族，時不時發出一聲滿足的咕嚕聲。
武翼霸佔了整張沙發，四隻爪子扒住沙發四角，尾巴愉悅地搖著，看到鬱清出去找草藥，專門為宿熔帶回一枝花時，幸福地像個巨型寶寶。
他們和幼崽同一個視角，像個寶寶沒錯。
“嗚嗚嗚嗚嗚男神還帶回來一枝花，怎麼有這麼浪漫又溫柔的人，人族王子算個粑粑！”翅膀上舉著大刀的莉莉激動又嬌羞，如果完全變回原始形態，無疑是個火紅的爆烤大龍蝦。
其他蟲族一邊發出幸福的咕嚕聲，一邊點頭，絲毫不覺得她誇張，深有同感。
星際上鮮花多珍貴啊，這種珍惜而美麗的東西不止貴，意義也是無敵美好的，這就像你感冒了，有人出去給你買藥時，順帶給你買了一套美輪美奐的空中別墅。
這個人還是你莫名喜歡，又帥又美，宇宙超級無敵男神，這是能抵得住。
靈府中，鬱清帶著宿熔到之前找好的山洞裡，山洞裡沒有其他東西，卻有一堆五顏六色的寶石和幾顆夜明珠，不知道是他之前哪個靈獸放進來的。
夜明珠正好可以照明，亮晶晶的寶石的話，鬱清看向那個和龍有某些相似的小靈獸，手上拿著一顆藍色的寶石，滾到小靈獸腳邊。
小靈獸兩隻前爪抱住寶石，專注地看向他。
藍色的寶石和青色的眼瞳，在夜明珠柔和的光下，交相輝映。
鬱清又滾過去一顆，小靈獸依然抱起來，再次看向他，一秒都不想浪費，鬱清是他雷達指向的唯一方向。
“眼睛好看。”鬱清說出了他見到小靈獸時的第一想法。
“像寶石，但比寶石好看珍貴。”
宿熔喉嚨中發出不間斷的咕嚕聲，難以自控地向鬱清靠近幾步，緊緊盯著夜明珠下更加驚心動魄的臉，重點從他煙靄的眼上偏移到雙唇上。
世界上沒有人能解釋，為什麼他能說出這麼好聽的話，各種意義上的好聽。
蟲族眼瞳顏色多為黑、灰、褐，他在蟲族是個異類。
有一次他聽到伺候他起居的人小聲討論，是不是因為他的眼他才沒有靈能。
不像其他種族，有異能者，沒有異能也正常，甚至沒有異能的佔比更大，蟲族沒有靈能的很少，在蟲族沒有靈能就是廢物。
宿熔不覺得他的眼睛有問題，但自那以後，當別人盯著他的眼睛看時，心裡總會落下一層陰翳。
現在這個人說他的眼睛好看，比寶石還好看，還珍貴。
裝著心臟的胸腔溫熱柔軟，身體裡那股疼痛開始焦灼，宿熔每走一步都像走在燒紅的尖刀上，但是他仍是一步步向鬱清走過去。
犄角處又滲出細密的汗，在即將碰到鬱清的手時，鬱清忽然站起身，將手放到背後。
一陣難以忍受的失落漫上來，宿熔兩隻小短腿抱著寶石，怔怔地看向他。
鬱清撿起帶回來的草藥，用鵝卵石搗碎。
外面風聲陣陣，山洞裡愈加安靜，宿熔背後翅膀輕拍兩下，抱著寶石，安靜坐在鬱清的手邊，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芙爾星球，房間裡的蟲族正對著鏡子扒拉眼皮，被誇眼睛的巨大喜悅砸下來後，他們不禁開始看自己的眼睛。
忽然覺得，小太子的眼睛確實很好看，灰色裡的那一抹青，不就是那個人身上衣服的顏色嗎？
一個人可以輕易扭轉一個種族審美，一定是有全然純粹的喜愛在。
當宿熔一點點靠近鬱清的手，卻落了個空後，那種即將靠近，又遠離的巨大失落感讓他們心裡都空落落的，胸腔破了一個洞，冷風呼呼地吹。
看到現在，終於有蟲族發現問題。
“他是不是不想用手碰小太子？”
一句話讓整個房間的氣氛再次低了一大截，是的，他們意識到了，他好像很牴觸觸碰。
看看那個人，再看看小太子和自己，房間裡的蟲族們心裡不禁生出一點自卑，這種自卑在看到公共論壇上人族對蟲族的評價後，開始不受控制地發酵蔓延。
他們莫名地喜歡這個人，差點忘了人類對蟲族的憎恨，即便這個人表面上沒那麼明顯的厭惡，有些情感是刻在骨子裡，即便克服，細微的動作會暴露吧。
蟲族們垂頭喪氣，因為在乎，腦袋裡開始瞎想。
“這些評論都是以前的，我們現在這麼老實，人類已經慢慢改觀了吧。”武翼一點也沒有在辦公室要把人族摁死的狠勁，一邊說著，一邊不死心地在公共論壇發了一個帖子。
《請問，人類不想碰蟲族，是因為厭惡嗎？》
樓主：他看著不討厭蟲族，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不喜歡碰蟲族的樣子。現在蟲族認真遵守星盟條約，致力於與各種建立友好關係，全力為星際和平事業做貢獻，人族對蟲族應該不會那麼敵視了吧。
1l：？？？
2l：……我們怕是不在同一個星際，蟲族全力為星際和平事業做貢獻？？？
3l：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蟲！
4l：我是人類，我來告訴樓主，說因厭惡不觸碰是不對的，因為不只是厭惡，還有憎恨、恐懼等等！
5l：雖然不知道樓主發生了什麼，但我還是想說，跨種族戀愛沒有好結果，何況是人族和蟲族，雖然你們腦子可能有問題，感情聽起來“偉大”、“感人”，但是想想夢中被對方吃掉和砍死這種大機率的事件吧。
6l：……。
7l：我不知道5l那個戀愛腦經歷了什麼，但不要跑題，作為一個鳥國的和平鳥，我客觀點說人類對蟲族的厭惡是刻在骨子裡的，蟲族鄙視人類也是寫在基因裡的吧。
……
房間裡陷入更低的沉默。
他們現在就有點後悔，星際大戰時，為什麼要搶人類的地盤和資源？好像當時在最前面衝鋒陷陣的就是他們？
垂頭喪氣的蟲族們恢復了完整的人形，醫生說的積極情緒不在了。
他們開始認真考慮，作為蟲族戰鬥力最強的一個分支，他們去跟人類示好，有沒有可能扭轉人族對他們的偏見，甚至贏得好感，並且蠢蠢欲動。
實戰派蟲族覺得，只有行動起來，才能壓住不斷上湧的低落和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