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快要關城門了。紀平站在門外翹首以盼,希望那幾個祖宗快點兒回來。

可盼著盼著,他又想,幹嘛要讓他們早點回來?不回來最好!於是轉頭便對看守城門的士兵吩咐道:“等會兒時辰一到,馬上就把城門關了,一刻也不得拖延,知道了嗎?”

士兵們自是滿口答應,可就在這時,遠方傳來了馬蹄聲,還有車輪滾動的聲音。紀平努力看過去,發現騎在馬上的那些,正是今天早上的小兔崽子們。

“晦氣,”紀平啐了一口地,“算他們運氣好!”

“籲!”祝峰一拉韁繩,馬兒在城門口停了下來,“怎麼還不把拒馬拉開,這讓我們怎麼進去?”

紀平哼了一聲:“急什麼?還要查人呢!”說著,就讓身邊的士兵過去點人。

那士兵點完了人數,回到紀平身邊:“大人,人數是剛剛好,可是……他們多了幾輛車。”

紀平一凜,頓時警惕起來,說道:“這車上都是些什麼?本官要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說了去打獵自然是些獵物啊!檢查好了就快讓他,我們趕著回去吃飯呢!”朱明越語速急促,眼神有些閃躲,給人一中他在掩飾什麼的感覺。

紀平心裡一樂,暗道姜還是老的辣,這些小兔崽子八成是藏了人進來,待會讓他抓到把柄,看他怎麼收拾他們!

“你們這車上若沒有見不得人的東西,怕被人搜幹什麼?這般鬼祟,裡頭一定藏了不得了的東西,本官還偏要看看!”

他一邊說,一邊往馬車旁邊走。

“不行,你別掀開——唉,都說了別掀開了,我這還不是怕野豬嚇著您嗎?”驚慌失措的聲音瞬間轉為促狹,馬上的幾個少年都笑得直不起腰,就是紀平的手下都捂著嘴笑了。

紀平很是狼狽,他剛剛一掀開門簾,一個碩大的帶著獠牙的豬頭就出現在他眼前,兩個眼珠子死死盯著他,似乎還能聞到它嘴裡噴出來的腥臭氣味。這一幕,嚇得紀平心臟狂跳,身體往後一仰,若不是屬下搭了把手,恐怕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你們……你們……”紀平氣得手都抖了,他覺得這些人一定是故意吸引他去看的。

“怎麼樣,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後面兩輛還看不看了?哈哈哈……”朱明越笑得打跌,還有些圓潤的肚子一抽一抽的,顯然是樂壞了。

紀平暗罵一聲死肥豬!然後黑著臉讓他的屬下去看。這馬車不算大,躺了幾頭野豬後,再也藏不下人。

這一查毫無收穫,紀平無奈,只得揮手讓他們移開拒馬,把這幾個氣了他一天的小兔崽子放了進去。

之後,他立刻修書給了皇后,讓她謹記今日之恥,到時候一定要替他討回公道。

看了他的信後,虞秩心裡有些不屑,連幾個毛孩子都制不住,還要寫信來讓別人替他撐腰,這樣的人竟會是他的舅舅?他總算明白為何以前一提起皇后母族,虞稷就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了,確實讓人糟心。

皇后也有些無奈,她這個二哥最沒本事,但好在肯聽她的話,也不算什麼了。

“今天是最後一天,四個城門處都沒有人進來,看來他們是進不來了!”虞秩道。

“別高興得太早,明日大典辰時正舉行,在那之前,切不可掉以輕心,免得功虧一簣!”皇后說道,她想起上次淳親王一封聖旨攔下虞秩的太子之位,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

虞秩也想起了,面上忽紅忽白很是難看。突然,他又想起了什麼,問道:“溫太傅那裡有訊息嗎?”

皇后搖了搖頭:“他昨晚回府後就沒出去過,今天天還沒亮,便等在了宮門口,說是要求見你父皇。他身上有你父皇賜的令牌,宮門一開,他就去了乾元宮,直到快下鑰才出來,然後又直接回府了。”

虞秩有些緊張:“父皇那裡,不會看出什麼吧?”

“張福海守在那裡那麼多天,都沒一點起色,他去了能有什麼用?”

天和帝躺在床上這麼多天,都是靠著撬開牙齒硬灌參湯下去吊著命的。夫妻一場,皇后也沒想再朝他下手,橫豎他都是個活死人了。www.

“那就好。”虞秩松了口氣。

“秀春宮那個什麼時候下葬?”皇后問道,她恨死了這個賤人,只在最開始派了內務府的過去操持,之後便沒管過了。

虞秩臉色有些暗淡:“欽天監的人給母妃算了一下,說是元宵後再安葬最好。”

“晦氣!”皇后有些不高興,竟還要停到元宵後。她以為過了年就能埋了。

虞秩低下了頭,心裡有中說不出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應是沒有後悔的,在那中時候,母妃不死難以收場。可是他心裡卻空落落的,總是縈繞著一中再也無依無靠的感覺。

“母後,沒什麼事的話,兒臣就告退了。”

皇后看了他一眼,溫聲道:“你今日好好休息一會,明日是你最重要的一天。過了明日,才算真正踏實了。”

“是。”

看著虞秩的背影,皇后有些恍惚,總覺得應該再高點壯點才是。

另一邊,進了城的少年們在一個路口分道揚鑣。三輛裝著野豬的馬車跟著姜顯回了公主府,押車的侍衛也留了兩個過去。

公主府裡,提心吊膽了一天的平昌公主在看見姜顯的一瞬間,立刻跑了過來,拉著他上看下看,確定了他身上沒有一絲傷口後,方才放了心。

“我的兒,你要吃什麼東西不能買,非要自己去獵?萬一受了傷,可要讓為娘擔心死!”

“阿孃,孩兒獵了些野物,準備放在花廳裡,請阿孃隨我過去看看。”姜顯已經適應了平昌公主對他的疼愛,在她面前偶爾會有些小兒姿態。

平昌公主以為他是想顯擺,但她在庵裡修行多年,已經習慣茹素,也見不得殺生,一時有些猶豫。

“還請阿孃隨孩兒過去看看!”姜顯態度堅定,於是平昌公主心軟了。

“去看去看,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打了些什麼東西?”

她跟著姜顯往花廳走去,那邊,下人們正抬著野豬進去,一個個齜牙咧嘴的,看似很難搬動的樣子。

他們卸下野豬之後,那兩個侍衛就讓他們離開了。平昌公主和姜顯到時,正好看見他們似乎在肚子裡掏東西。

平昌公主幾欲作嘔,可當她看見掏出的東西後,不由愣住了。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豬肚子裡頭,怎會掏出幾個人來?還是她熟悉的人。

“侄兒們見過平昌姑母。”

“快起來,你們怎會在此?顯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整個人都凌亂了。

然而更讓她驚訝的還在後頭,只見那兩個侍衛摘下頭上的帽子,抬起頭看向她,笑著說了一句:“平昌公主,好久不見。”

“楚司業,這位是……寇將軍?你們,怎麼回事?”

眼看平昌公主因為太震驚失去了語言能力。楚辭很貼心地將所有的事一一告訴了她。

“你們是說,皇兄從很早之前,就把老三,小六和小七送到了漳州府,在京城發生變故後,又密旨讓你們帶他們回來?可玉常宮失火那次,本宮去探望了謹妃她們,都說當時見到了他們三人啊。”

“那是皇上的障眼法,故意想要引蛇出洞罷了。現在宮裡那位估計知道了,才限制進城,目的就是將他們攔在城外,好錯過冊封大典。”

平昌公主心亂如麻,一時難以言喻。皇家無情她是清楚的,可前有大皇子燒宮殿,殺庶母,後有二皇子暗中下手阻攔欲奪皇位,還是讓人覺得有些齒冷。

她定了定心神,問道:“你們想讓本宮怎麼做?”必定是有求於她的,要不然怎麼會送到公主府來。

“現在溫太傅應被密切監視著,其他幾家在冊封大典之前不能進宗廟,所以我想,請公主明日一早,帶著六殿下去宗廟裡,屆時張福海公公會接手一切。”楚辭道,這是他們之前就商量好的,想必溫太傅一定會辦妥。

“你們早就想好了?要是本宮不答應,你們怎麼辦?”

“阿孃!”楚辭還沒出聲,姜顯倒先說話了,他看向平昌公主,眼裡滿是急切。

“罷了罷了,本宮也不會不答應。”平昌公主無奈了,攤上這麼個講義氣的兒子,她連問幾句都不行了。

“只是讓他們幾個躲在死豬裡的主意,到底是誰想出來的?”她覺得二皇子此次輸得不冤,但凡是個普通人,都想不到還能把人藏在獵物裡帶進來,他們這麼久的封禁,倒好像是個笑話了。

姜顯指了指楚辭,除了他們楚司業,其他人應是想不出的。

楚辭點點頭,此事說來,還是金大人的小說給了他啟發。《鹿鼎記》中,青木堂眾人綁架了小郡主,以上貢的名義將她塞進了一頭豬的肚子裡送進皇宮無一人發現。那麼,他偷送幾個孩子進京城,應也是萬無一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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