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見過聖上。”皇后等在門口迎接,禮還沒行下去,便被天和帝扶起來了。

“皇后不必多禮,朕想著一段時間沒過來了,今天過來坐坐。”天和帝道。

皇后溫婉一笑:“聖上想什麼時候過來就什麼時候過來,何須這麼見外?”說著,邊把天和帝往裡讓,一邊還囑咐人上茶點,一派殷勤的樣子,看得天和帝心情也好了些。

“不必忙,你也坐,”天和帝拉過她的手,讓她在旁邊坐下,“朕今天來,是想問問,皇兒的事。”

皇后一愣,表情突然有些哀傷:“稷兒的事我也聽人說了,他怎會如此大膽呢?都怪臣妾那天沒有攔著他出宮,不然的話,就不會犯下這等大錯了。”

天和帝嘆了一口氣:“皇后不必自責,稷兒行事一向乖張,誰能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這件事你知之甚少,是這樣的……”

他將這幾日穆遠修調查出來的具體結果告訴了皇后,並著重問了杜剛這個人。他一直都是稷兒的隨從,想來皇后一定有所瞭解。

果然,皇后一副驚訝的樣子,道:“竟是他?這人是我兄長一個屬下的孩子,他的父親因公殉職,兄長憐他們孤兒寡母,便讓他們住進承恩公府好庇護他們。他從小習武,兄長見他武藝出眾,便舉薦了他到稷兒身邊,他一貫都很聽稷兒的話,絕不會做出背主之事。”

聽皇后對此人如此篤定的說法,天和帝有些疑惑:“皇后是覺得,此人沒有說謊?那他殺害於御史一事又做何解呢?他聲稱是稷兒指使,可依朕對稷兒的瞭解,他不是這種心狠手辣之人。”

皇后看了一眼天和帝,似乎有話想說,又像是有什麼顧忌。

“皇后但說無妨。”天和帝寬慰了一句,他們老夫老妻的,還有什麼話不能說。

“稷兒這孩子,是臣妾一手帶大的,按理說臣妾不應該說這話,可臣妾覺得,這孩子確實有點左了性子,那日於御史在朝堂之上給他定了十宗罪,他必定氣急了,一時糊塗也是……難說的。”皇后說完,抬眼瞧見天和帝有些難看的臉色,有補了一句,“當然,臣妾還是更願意相信,稷兒他是清白的。”

天和帝看向皇后,認真地道:“朕還是相信,稷兒不會是謀害於御史的人,他小時候心地純善,連幼鳥都不忍心傷害,又怎會讓人去殺人?”

皇后點頭道:“您說的是,此案應另有隱情,只是皇上,如果那杜剛仍一口咬定是稷兒指使他的,該怎麼辦呢?”

“朕剛剛聽皇后說,那杜剛年少喪父,是寡母將他養大的?”天和帝想起皇后剛剛說的話,“但凡他還有點孝心,就不該繼續汙衊於他有恩之人。你兄長是稷兒的親舅舅,希望他不會恩將仇報。”

“那臣妾給兄長去封信吧?”

“去吧。”天和帝目送皇后去了書房,自己仍坐在坤德宮的正廳中。他記得剛繼任皇位時,無論再忙再累,每日也都會到這裡來坐一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對這裡的環境竟有些陌生了。

突然,他的視線定格在靠窗的一個架子上,那裡擺著一瓶花,花朵錯落有致地插在瓶中,別有一番意趣,讓人見之心喜。

天和帝起身走過去,站在旁邊細細欣賞起來。

“這瓶花是出自何人之手?”欣賞了一會,他隨口問道。

一個在旁侍候的宮女笑盈盈地說道:“回聖上,這是皇后娘娘親手制的,奴婢們哪有這樣的巧手?”

天和帝一怔,繼續問道:“皇后每天都會擺弄這個嗎?”

那宮女搖搖頭,道:“娘娘好幾年沒碰過這個了,近來許是心情好吧,隔三差五便會制一瓶。”

一瞬間,天和帝心中生出無數種想法,臉色也幾經變幻,最終歸於平淡。他坐回原處,細細打量這坤德宮,再次湧上一股陌生的情緒。

“……聖上?聖上,您怎麼了?”

天和帝回過神,見皇后拿著信站在他面前。

“臣妾叫了您幾聲了,聖上您在想什麼?”皇后嗔怪地說道。

天和帝苦笑一聲:“不過在替稷兒擔心罷了,希望你這封信,能起到效果。”

“稷兒得聖上看重,自然能逢凶化吉,聖上只需讓人將這信送到承恩公府上即可,我兄長會讓他母親去看他的。”

“嗯,那皇后好好歇息,朕還有事要忙,就不久留了。”

“政務要緊,聖上您去吧,臣妾等恭送聖上。”

天和帝出了坤德宮,坐在軟轎上,回憶起曾經的點點滴滴,有些以往沒有注意到的東西,此時都浮出了水面。他看著手上的信封,忍不住喟嘆一聲:“或許,朕從未看清她。”

這一聲輕而沉重,很快就隨風消逝,再也無人聽見。

……

傍晚時分,一個婦人抹著眼淚從大理寺的地牢中走出,隨後,謀殺於御史的人犯杜剛翻供,稱自己所為並未受人指使,而是自己暗自揣測主上心意,立功心切,又覺於御史出言冒犯,實在可恨,一時怒上心頭,這才潛在府中殺死了於御史,然後偽裝成他自縊身亡的假象。

沒等穆遠修去核實,人犯卻趁著看守不注意,咬舌自盡了。

這起震驚整個大魏的案件以人犯獄中自盡告終。他那份按了手印的供詞,也被天和帝在早朝時公之於眾。

大臣們看見這份供詞時神情不一,但可以確認的是,幾乎沒幾個人相信。但人犯已死,多說也無益了。

私底下,大家卻都認為,此案就是虞稷指使的,卻沒想到那奴才會將他供出來,索性以其母威脅那人改口供,然後讓他一死以平眾怒。

這件事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朝堂之上支援立虞稷為太子的人再次減少,偶爾寥寥幾個聲音,也很快被悠悠眾口壓制下來。

天和帝這幾日臉色十分難看,朝野上下傳來的聲音令他心驚不已。這樣的勢頭之下,似乎立虞秩為太子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天和帝一直懷疑,那指使杜剛之人,是否是支援虞秩的人。因為這件事無論從哪方面來看,他都是唯一的受益者。可是無論怎麼查,那杜剛都和虞秩一派無任何關係。

虞秩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懷疑,近來行事越發坦蕩,一副任你隨意探查的樣子。其實他心裡也有些疑惑,因為這件事他確實沒有出手。

若說最開始暗示於御史上折有他一份功勞,那麼之後的發展就全看虞稷自己了。他實在沒想到,他這位大哥會這麼蠢,竟能生生將一副好牌打爛。

有時候想到虞稷做的事,虞秩都會莫名笑出聲。他有時也會反省自己,為何小時候竟會將虞稷視作眼中釘,這樣的人,值得他一次次動作,值得他花大把精力去收服那些大臣嗎?他懷疑,自己就算什麼都不做,虞稷也坐不上太子之位。

算一算,大概從那楚辭被封為上書房講師,卻差點被虞稷派出的小太監誘入後宮開始,成功就站在了他這邊。

那次也是一樣,虞稷先派人出面作弄楚辭,可沒想到他的人中途改了主意,竟把他引著往後宮去,要不是那楚辭機智,恐怕就犯下大錯了。抓到那奴才時,他一口咬定是虞稷指使,而後也趁人不備自盡了。

後來他調查了一下,發現那奴才確實從始至終都是虞稷的人,調走後宮侍衛開啟宮門的人,也一口咬定奉的是皇后之命。

這樣看來,那件事確實是虞稷做的。畢竟除了皇后親子,還有誰能手持鳳令,調走那些侍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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