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動靜以蛛網的樣式傳遍整個大魏朝,很快,遠在南閩省的眾人也知道了這件事。

溫太傅在接到溫海的來信後,立刻大驚失色,他雖猜到京城會有一場動盪,可沒想到是以這種形式。如今大皇子被勒令不得出門,二皇子的風頭一時無兩,朝中支援人數日子增加,除了一部分老頑固還咬定嫡長子繼承制外,其他人幾乎都已經向二皇子靠攏,甚至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員,都覺得二皇子或許會是一位好皇帝。

溫太傅自己並無黨派,他身為名聲在外的清流大家,幾乎所有讀書人都很崇敬他,加上他自己本就是天和帝的老師,獨特的身份讓他不需要和旁人抱團,只需要維持現狀便可。

可在他的心裡,對於立儲之事也有一番見解。如果一定要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間選擇一個,他寧願選擇大皇子,當然前提是他不要犯倔。

之所以不選二皇子,是因為溫太傅覺得,此子有些心術不正。往日在上書房講課時,還是敬王府公子的二皇子都是一副謙恭向學的模樣,對於講師們很尊敬,對一起學習的其他人也是彬彬有禮的樣子,讓人很難不對他有好感。

可是後來溫太傅卻發現,這一切都是他的偽裝,私底下的他為人陰翳,無論對人對物都十分冷漠,沒有一點仁愛之心,包括對他的親弟弟都是一樣。

那一次,溫太傅有急事找敬王,一入王府便抄了條近道去書房,可當他經過一處園子時,卻發現一群下僕正在欺負一個幼童。

他們把一條穗子拋來拋去,急得那幼童四處奔走,眼淚掛在瘦巴巴的小臉上,看上去可憐極了。

敬王內院中出現這樣一個孩童,溫太傅立刻想到了敬王府前不久薨了的柳側妃,她為敬王誕下三子,名曰虞稔。眼前這個瘦巴巴的小童,估計就是三公子吧。

溫太傅為人一向最恨這些欺軟怕硬的,當下便想出面制止,卻沒想到,虞秩從另一邊過來了。他立刻停住腳步,靜觀其變。在看到虞秩教訓了那些下人並將那條穗子拿到手上後,溫太傅有些欣慰,覺得此子愛護幼弟,手足之情令人動容。

可接下來的發展讓他大為震驚,虞秩在驅散了那些下人後,見四下無人,竟要求虞稔從他鑽過去才會將穗子還給他。

可憐巴巴的幼童不解地看向這位兄長,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虞秩便笑著讓他學小狗爬,然後將兩腿一跨,示意他從下面鑽出去。

這等侮辱人的行徑,竟會發生在一對兄弟之間,溫太傅實在看不下去了,剛想出聲制止,卻聽見一個婦人急促的呼喊,原來是虞稔的嬤嬤,一時不察讓他到前院來了。

虞秩在聽到聲音後,手疾眼快地扶起了趴在地上正準備爬過來的虞稔,一邊將穗子遞給他,在那嬤嬤面前做出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

雖然虞秩到底沒有作弄成虞稔,但此事卻在溫太傅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後無論虞秩在他面前怎麼表現,他的態度都是淡淡的。因為他一看見虞秩,就會想起他臉上掛著那種輕視的笑,用看螻蟻一般的眼神看他的親兄弟。

在這方面,楚辭顯然和溫太傅有著一樣的看法,自從那次獵場偷襲事件背後的主角浮出水面,再加上鍾離鈺的渣爹鍾離情表面是大皇子的人實則是二皇子的暗子,他就難以對這種人生出好感。

另外,當初他在宮裡差點被陷害一事明面上是大皇子派人做的,可裡頭疑竇重重,到底是誰其實還不好說。

“靜哥,你覺得這個案件什麼時候可以偵破?”這個訊息傳到南閩省時,距離天和帝命穆遠修破案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寇靜每月有三天休沐,一到時間就會過來。

“難。”寇靜道,“這起案子看似府中之人作案,實則不然。”

“我也這麼覺得,他們根本就沒有動機殺害於御史。可是按照於府的設計來說,府外之人確實難以潛入府中悄無聲息地殺死於御史。”楚辭很遺憾自己此刻不在京城,不然他就可以親自去於府看一看了。

“倘若是專精此道的殺手,說不定可行,即使於府防守再嚴密,也不會沒有漏洞。”寇靜道。

“可是,那殺手怎麼就能知道大皇子那天會去於御史家中,還等他走後再殺人滅口故意陷害呢?”楚辭實在想不通,難不成虞稷在出手之前,別人就已經知道了?

“也有可能是那人一直躲在暗處,伺機動手……”

兩人坐在一處低聲交談,這場景看在徐管家眼裡讓他很是無奈。自寇靜到水師任職後,徐管家就暫時去了他府上打理,他們家缺了一個主事的人,若他再不去,對於從內部打入南閩官員圈子很不利。

在他剛待在省城處理這些人情往來時,也悄悄打聽了幾個姑娘,俱都是性子柔順,秀外慧中的。他幾次想再提這事,可每次想起寇靜那時的神情就會沉默下來。他知道,寇靜是認真的。

這段時間,他很是糾結,一邊覺得自己沒看好少爺讓他誤入歧途很對不起老爺,一邊又覺得少爺這麼命苦,好不容易有個真心喜歡的人,他還要橫加阻撓對不起他家少爺。兩種情緒的撕扯下,他的脾氣也變得陰晴不定。

後來他去瞭解了一下這種事,因南閩省一直以來都很窮困,娶不起媳婦的單身漢很多,所以當地有一種特殊的風俗,就是兩個漢子住在一起搭夥過日子,俗稱契兄弟。

在徐管家看來,這是因為他們為生活所迫,被逼無奈之下做的決定,可當他親自與幾對契兄弟接觸之後,慢慢有了改觀。他們的生活並不如他想象中那樣充滿了無奈與愁苦,而是和平常夫妻一般無二,也要為了柴米油鹽煩心,也會為了雞毛蒜皮爭吵,但也會很快和好。要說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他們膝下無子了。

不過這個問題也解決了,因為他們家境好一點後,就會去當地的慈幼院裡,收養失去雙親,無依無靠的孩子。那些被收養的孩子,大部分的都會娶妻生子,有一些也會和他們的父輩一樣,找個男人過一輩子。

這樣的瞭解讓徐管家有些茫然,心底的反對之意逐漸減少,他有時想,老爺那般豁達的人,應該也不會反對少爺找一個心儀之人吧?大不了就當少奶奶不會生育,總不能因為妻子不會生育就休妻另娶吧?

想通了之後,他開始擔心寇靜會求不得。因為他家少爺說了,楚少爺並不知他心中所想。有時候他看見兩人在一起,覺得氣氛怪怪的,就想著是不是楚少爺其實也對他家少爺有意。

可當他詢問其他人後,大家都說很正常,特別是許喬南和秦釗,還說他們二人也是一般相處的,這是感天動地的兄弟情。

寇靜將徐管家這段時間的變化看在眼裡,心中甚感欣慰,得到親人的支援總比反對要來得好一些。雖然他已經決定,無論誰反對都矢志不渝。

……

面對著各省各衙門投來的目光,大理寺的人最近感覺有些壓力山大。因為他們天天都上門調查,就差連他家養了幾隻雞都知道了,可卻沒有一絲線索。

府中的下人都經過盤問,那天夜裡人在何處。可是大部分人都有其他人作證,當晚他們並沒有到過別處。他們在經過仔細盤查後,發現他們並沒有撒謊。

小部分沒有人能證明的,他們卻不存在殺死於御史的條件,因為穆遠修勘察過現場後,得出兇手是一個力氣很大的男人,且身高超過於御史。

因為那勒痕是從下往上的,如果個頭比他矮,那勒痕就會往下,他猜測賊人應是趁於御史出書房關門之際摸到他的身後,然後拿起繩子套在他的頸部一擊致命,而於御史只來得及在門上留下一點抓痕,便死去了,全程來不及發出一點聲音。

有了這兩個條件,那些人基本上都被排除了,因為於御史是個大高個,府中下人很少有比他高的。

又一次審問後敗興而歸,饒是穆遠修都有些沮喪了,他嘆了口氣,帶著手下們往門口走去,還未到,便聽到大門側邊傳來一陣罵聲。

有人似乎在教訓一個門房,他道:“牛三,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去喝酒了?再讓我發現一次,這差你就別當了!”

那門房很害怕的樣子:“劉二叔,我保證,下次再也不喝了!再喝我就不是人!”

那人冷笑一聲:“你保證有用嗎?一月倒有大半月都偷跑去喝酒,和你一同當差的小六子和我說過多少次了,反正我話放出去,要是再喝酒,你就給我滾回去!”

穆遠修聽了這一場,原還不覺有異,可是隨後越想卻越覺得不對勁。當天自大皇子出門後再無人上門是那兩個門房說的,那是不是也有可能門房當時喝了酒記憶出現問題了呢?

想到這,他有些興奮,可是立刻他又冷靜下來了。因為兩個門房裡,只有這牛三一人好飲酒,另一個叫小六子的不喝酒。要是只一人當差記錯了還說的過去,又怎麼會兩個人都記錯了呢?

穆遠修心涼了半截,可他還是決定再次詢問兩個門房,一來看看二人口供是否會有更改,二來嘛,看看是否有人隱瞞,說不定那牛三喝了酒怕挨罰,於是說服小六子一起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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