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關沒再爭辯,他明白軍令對這些人意味著什麼。
拿北境守軍遺子身份博得的同情,去跟他們的軍令一較高下,可太不自量力了。
吳關沉默地跟隨大漢勘察了兩口井,均未發現屍體。
大漢便寬慰他道:“你小妹一定沒事,別多想。”
他們勘察到第三口井時,擅長飛簷走壁的胡人從一處屋簷探了個腦袋下來,對吳關道:“房子,找過了,人,沒有。”
他又轉向大漢道:“行動,開始,他,你處置。”
“他”自然指的是吳關。
“只能幫你到這兒了,願你小妹沒事。”大漢叮囑道:“這片屋子已全搜過了,等下你就可直接去你們常常乞討的地方找她了。”
這意思是要放了我?吳關心想著。
下一刻,大漢一記手刃劈在吳關側頸。
吳關悶哼一聲,軟軟倒了地。
大漢扛起吳關,進了附近一間破屋,將他放在地上,捆住手腳,又以一塊汗巾塞住了他的嘴。
“等你醒來,掙脫束縛,自己去找小妹吧。”
大漢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三個彈指後,吳關睜開了眼。
他的本能反應十分迅速,一定程度上彌補了體質弱的缺點。
大漢的手刃砍來的瞬間,吳關縮了一下脖子,使得對方沒能命中他的脖子,而是砍在了頸部和肩膀連接處。
肩膀分擔了部分力道,因此吳關並未昏過去。
大漢沒有進一步的傷害舉動,讓裝昏的吳關松了口氣,但他也開始焦急,這些人就要行動了,而他不僅沒打聽出他們的動向,還被困在了此處。
得趕快脫身!
吳關試著掙了一下,立即確定繩結絕不可能反手解開。
吳關的眼睛看向距他約三尺遠的一個布包。
那是從吳關脖子上掉下來的,幾乎每個乞丐脖子上都會掛一個這樣的破布包。布包上補丁摞補丁,油膩膩的,若吳關不說,任誰也看不出那是個布包,而只會將其當成一塊破布。
布包裡裝著吳關的所有家當。
有一隻破陶碗,一把用以治療發熱症的草藥,半塊胡餅。
他努力向布包蹭去。
一刻後,他終於拿臉拱開了布包,又用嘴叼出了破陶碗。
吳關擺頭,將破陶碗磕在地上。
啪——
碗應聲裂成了三瓣兒,吳關拱著身體將自己翻了個面,被捆在身後的手臂疼痛難忍,他出了一頭的汗。
好在,他的手摸到了一塊相對鋒利的陶片。
吳關開始割繩子。
捆他的繩子以麻羊藤的篾絲與馬尾鬃搓成,經冷水收縮,又用油浸過,異常堅韌,陶片的鋒利程度畢竟有限,想要將其割裂十分費力。
吳關但求快,顧不得其它。
他手腕上劃了好幾道口子,鮮血直流,縱然如此,割開繩子還是花了半刻時間。
吳關剛丟開被血染紅的繩子,站起,屋門突然洞開。他本能地連退三步,逆光的關係,他第一時間並未看清來者是誰,定住腳步後才確認,是那個飛簷走壁的胡人。
胡人身材較為瘦小,是那種精幹伶俐的瘦小,與吳關相比依然十分健壯。
“你,有問題。”瘦小胡人道。
他的意思是,若吳關只是個普通小叫花子,他不可能這麼快醒來,更不可能這麼快掙脫束縛。
“我不懂你的意思。”吳關道:“我要去找小妹。”
胡人的彎刀已出鞘,他以此亮明了態度,今日吳關別想活著出這間屋子。
吳關的手裡也多了樣東西,是閆寸給他的爆竹。
為了隱蔽,爆竹一直以布條捆在他的肋側。
還行,沒被汗水浸溼。
吳關摸出爆竹時,小個子胡人已耍著刀花衝了上來。
只有一次機會,吳關屏住呼吸,眼睛緊盯著對方手上的刀,與此同時,他將爆竹尾端在皮質手環上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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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擦,類似劃火柴,得快,又不能太快。
過硬的心理素質幫了他,只一下,爆竹末尾就冒了煙,點燃了。
可從爆竹點燃至彈丸發射還要間隔一彈指。
這一彈指是吳關經歷過的最漫長的時間。
小個子胡人的彎刀已到了眼前。
吳關拖著瘸腿,左躲右閃。
他腦中關於打鬥的意識十分清晰,可這俱身體沒有任何肌肉記憶,接連兩次大腦已反應過來了,身體卻沒跟上節奏,因此他用來格擋的左右臂各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接下來的兩次躲閃,因為腎上腺素飆升,身體的反應速度似乎加快了,終於沒再添新傷。
當小個子胡人第五次出手時,吳關整個人後仰。
與此同時,他調整著手中爆竹的角度。
然後,他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然而,爆竹沒有發射。
吳關和小個子胡人均短暫地愣了一瞬。
吳關心裡狂罵髒話,黑心爆竹廠老闆祖宗十八代被他問候了個遍。小個子胡人則對吳關的行為十分費解。
這是什麼鬼招式?
但既然敵人已自暴自棄地躺倒,小個子胡人自然不會放棄機會。
“死。”
他的刀直扎向了吳關心臟。
嗖——
就在這時,一顆彈丸自爆竹筒內竄了出來,直接打在小個子胡人臉上,炸開。
距離太近,在火星四濺的瞬間,吳關本能地閉眼,並向一側打了個滾。
嘡啷——
他聽到兵刃撞在地上的聲音,若他滾慢了,定會被刺個對穿。
小個子胡人像一隻火燒屁股的牛,慘叫一聲竄了起來。
他的手捂著半邊臉,沒捂著的半邊黑黢黢的,看不出傷勢,但從他的叫聲來看,一定慘不忍睹。
吳關連滾帶爬,到了屋門口,顧不上腳痛,勉力站起,向外狂奔。
他的身後,小個子胡人大喊著:“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這次話說順溜了。吳關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