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她坐在榻旁陪了一夜,沈天通昏昏沉沉的睡著,爾後,又傷口痛楚的醒來,抬眸一看,那家夥睡得香甜,腦袋趴在榻上,嘟著嘴巴,唇畔邊似乎隱隱有亮晶晶的哈喇子。

癟嘴的時候確實有幾分可愛,模樣也是如雲中月,鏡中花,傾世的絕色,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不明白,他家帝上放著允樂不要,放著世上的三千繁花不要,偏偏只要這一朵。

這一朵哪是花朵?分明是奇葩…..

今早上,漁翁的夫人便將他們趕出來,理由奇葩,說是許是帶進了黴氣,驚擾了他家一週大的娃娃,一晚上哭個不停,不僅哭個不停,大半夜的又是嘔吐,又是發燒,火紅火紅的煤油燈直接燃了一宿。

那漁翁許是個怕妻子的窩囊廢,勸了幾句,說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能相信迷信之類的話。

可他夫人抱著娃娃,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抹淚的哀嚎不停,一旁的小貓小狗都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幕,只有一隻大公雞優哉遊哉的挺著胸膛,豎起火紅火紅的冠子,分外悠閒的到處亂逛,偶爾,還會跳到雞架上休息片刻。

她這無厘頭的一鬧,小娃娃頓時‘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院落裡雞飛狗跳的一通場景,臥室自是聽得一清二楚,老漁翁左右為難,又不好意思趕他們走。

沈天通無語,見簡瀾氣沖沖的站起來,二話不說的便要去理論,他硬撐起身子,艱澀的拽住他,爾後,又極端困難的說“別去,我們走吧!別讓老漁翁為難了。”

這丫頭的力氣還真大,若然不是他練過,再加上這一身的傷,肯定是拽不住她,一女子家家的勁頭還不小。

簡瀾槍藥一般的說“那女子根本就是胡攪蠻纏,她還有沒有一點兒善心?”

沈天通皺緊眉頭,只覺得傷口痛得讓他直冒冷汗,見他痛得皺緊了眉頭,衣襟前已經滲出大片的鮮血,她無語,慌忙上前攙扶住他。

結果,沒讓老漁夫為難,說有事離開的時候,老漁夫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立即如撥開雲霧見太陽一般。

見他二人說離去,那婦人頓時止住了鬼哭狼嚎,抱著娃娃自地上站起來,胡亂的擦拭了一把眼淚,極為虛偽的說了一句“這不好吧!你身上還有傷。”

二人完全將她視作空氣,簡瀾攙扶著沈天通,他隱忍著身上重新裂開的傷口痛楚,一瘸一拐的前行,每走一步,都咬牙切齒,身上滲著汗珠。

地上,如昨日一般滴滴答答的鮮血滴落了一路。

終是在走了一段路後,簡瀾瞧他實在是堅持不住,確慘白一笑,風趣的說“沒事,死不了,我命硬著呢!”

方才說完,步履便踉蹌了起來,簡瀾有些支撐不住他身體的重量,好幾次,一把將她壓下去,她又咬牙,費力的將他攙扶起來,上手一摸,手上溼淋淋的全是鮮血。

她著急,四下看看,荒蕪一片,好像永遠望不到盡頭,有一次,她同沈天通提議說“不然咱們先回去,哪怕是先把血止住,然後,我再給你去請大夫,找住處。”

他緩緩的搖搖頭,捂著傷口,強壯笑顏,說“沒事,沒….事,我忽然瞭解了一點兒,忽然知道……知道爵天為何對你一心一意了,你講義氣,人又善良,個性討喜,因此,他才會……咳….”

“你瘋了嗎?”她低吼的止住他的言語“你人都快不行了,還說風涼話,別說了。”

實在支撐不住,他躺在那塊綠油油的黃土草地上時,簡瀾眼眶紅了,使勁搖撼著他的身體,他確微閉著眼睛,臉色變得慘白慘白,嘴唇乾裂,他說“忽然….覺得好累,我想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更多的鮮血炯炯不斷的湧出來,簡瀾撕扯著身上的衣服,做成布條,費力的幫他包紮,她手上全是血,嘴裡唸叨著“沈天通,你丫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今天將你勒死,你信不信……”

牙齒咬,雙手撕,速度已經夠快了,她還是覺得慢,同時間死亡爭分奪秒,是一種折磨煎熬。

淚水慢慢的順著臉頰滑落下來,路上,空無一人。

沈天通再次睜開眼睛,她豆大的淚珠滴落到他的臉上,他輕輕的說“沒事,沒事,你是第一個為了哭的女子,可我更希望…..更希望是允樂,允樂…..允樂…..”

嘴裡喃喃著允樂,一直喃喃著他她的名字,她霍然懂了什麼?這傢伙….原不成喜歡允樂。

就在簡瀾已經累得雙手僵硬疼痛時,以為他不行了,她癱軟的坐在草地上,血腥味混著草香味,茫然麻木的看著他緊閉的雙眼,慘白乾裂的唇,她想著,有一線希望她都要試試。

於是,拖著他的身體走出很遠。

直至….她一把躺在草地上,累得直喘氣,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她失落至極,莫不成,她要眼睜睜的看著沈天通……

於是,她使勁拍打著他的臉蛋,捶他胸口,他再未睜眼,只是張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來,耳朵湊過去,仔細聆聽,仍是允樂的名字,呼喚的深情溫柔,讓人淚水忍不住在眼框框裡打轉轉。

她嘆息一聲,擦拭著眼淚,爾後,抬頭看天,天空蔚藍蔚藍的,千萬條光線揮灑下來,很是美麗,多麼美麗自有讓人心胸開闊的天空,本該是好心情,可沒有開心的理由,彷如黑暗中永遠走不出來。

就在她絕望的閉上雙眼,聽浩瀚長空中雄鷹的悲鳴時。

似乎,隱隱的聽到馬車聲,馬兒的嘶吼,馬蹄聲,以及越來越近的車軲轆碾壓聲。

她心尖一顫,頓覺如乾旱已久的田野終於等到了雨水,迅速扭頭,方才瞧見,隱約間似乎有馬車正朝這邊駛過來,她順手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抓起一把綠油油的草,爾後,踉蹌的站起來,手指仍然隱隱作痛。

連滾帶爬的往前跑去,奔波間,摔倒了兩次,幾乎是嘴直接吃了草和著泥土,啐了幾口吐沫,繼續往前跑,如同前面是曙光治癒一般。

又跑了老遠,方才看清了馬匹。

老天,果真是馬匹。

她飛速上前,不怕死的張開雙臂,一把攔住了馬車。

馬車伕一把勒住了韁繩,馬兒揚起前蹄,措不及防,震耳欲聾的嘶吼聲劃破天際。

馬兒硬實的蹄子險些踏在她嬌美的臉蛋上。

她猛然閉眼,便聽一聲驚訝的呼喚“瀾兒——”

“瀾兒——”

簡瀾瞬間睜開雙眸,因為那聲音好耳熟,好似….

剛剛睜開雙眸,便見那男子已經奔至自己面前,爾後,一把將她擁進懷中。

是青玉,確切的說是東凌玉,他是東陵國的遺孀,過去的時候,一直想復國,後來,經歷了諸多的變幻,最終,決定跟隨華爵天。

青玉依舊是原來的模樣,那般的疤痕愈加搶眼,只是比過去消瘦了許多,一張冷冽的臉龐也漸漸有了暖意。

來不及訴說久別重逢的喜悅,二人將沈天通迅速的抬回馬車裡,又急匆匆的在附近村落裡尋了一位土郎中,當時,他搖頭嘆息,只說恐怕是已經……

簡瀾情急之下,便說是他的娘子,家中尚且有一娃娃無人照料,身世說得悽慘無比,青玉目瞪口呆,心中的失落感大大增加。

言及極端逼真,導致老郎中慈悲心大發,便說盡力而為,能不能甦醒過來,要看他的造化。

結果,便在這裡擱置下來,抓藥,熬藥,老郎中取出家中祖傳的針施已針灸,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

換了一家比較偏僻的客棧,青玉說將一行人接過來,也就是從另一家客棧轉到這家,臨出門時,猶猶豫豫的問了一句“沈天通何時成了你夫君?既是如此,華爵天又當如何?你這是怎麼一回事?”

簡瀾訝異的張大嘴巴,重新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接著,他便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繼而,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隨手彈了青玉的額頭一下,壓低聲音說“你那是什麼腦袋?沒看出我在演戲嗎?我同沈天通,你娘的確定不是看玩笑?”

青玉撓撓腦袋,頓覺渾身輕鬆,咧嘴一笑道“沒法啊!誰讓瀾兒演技如此逼真,連我都受騙了。”

簡瀾趴在窗前的八仙桌旁左顧右看,透過窗子,可以看清外面的精緻,小院不知極為清幽,各種植被已經漸漸泛綠,且已經長出若隱若現的花骨朵,有的,甚至已經盛開了。

兩隻漂亮的,顏色各異的蝴蝶圍著花骨朵翩翩飛舞,忽上忽下,賞心悅目,兩隻蝴蝶似是萬綠叢中花簇著的兩抹黃色。

見到她老孃,所有的堅強在那一刻崩塌,將她老孃擁在懷中,久久不撒手。

所有人都在一旁駐足觀看。

她其實很想說“媽,好懷念你的擀麵杖。”

最後,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哽咽說“娘,你去哪了?”

她老孃一把抱起小云億,說“一邊尋你,一邊照顧雲憶,幸好,我們又相聚了。”

雲憶比以前漂亮許多,真是女大十八變,算起來已經一週好幾個月大的年紀,她及她微微一笑,忍不住捏捏她的臉蛋,道“雲憶,孃親好想你啊!”

小云億身上依然是奶香奶氣的味道,烏溜溜的大眼睛裡有一絲陌生,不過,確是舉世無雙的好看,她完全遺傳了六哥的眼睛,極其漂亮,極其清澈,極其的古靈精怪。

她閃躲了一下,簡瀾心底處有一絲失落,娘的,這才幾天沒見,小丫頭便將她忘得一乾二淨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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