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通很是無語,對這丫頭忍耐算是極限。

楠木桌上滾燙的茶水順著光滑的桌面留下來,他迅速閃開來,茶水斷了線一般滾落到地上,散發著陣陣觀音香氣。

見他瞪圓了一雙眼眸,她確揚唇一笑,笑得一臉僵硬。

爾後,微抬頭時,見身著一身紫紗裙的舞姬正賣力的扭動著身體,不能開口,她便伸手指了指,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豈料,眾人的注意力全全集中到她身上。

他確扭頭,看向殿上你儂我儂的兩人,極盡諷刺道“帝上,咱們墨冰國的皇宮何時允許啞女做婢女的?瞧瞧,一張容顏姿色平平也就罷了,連及侍候都不會,且笨手笨腳的實屬煩人,我琢磨著,這般的宮女,你大可以趕出去了。”

簡瀾齜牙咧嘴,緊了緊手上的拳頭,極想一拳揍到他的臉上。

最終,她選擇忍耐。

殿上那男子微微一頓,將身旁的女子推離,皺了皺眉頭,及她擺擺手,道“你過來。”

簡瀾摸了摸懷中揣著泛黃的信封,苒苒那家夥倒也想的周到,沒想到連及紙張都準備好了,紙張準備好了,連及一手毛筆字也實屬不錯,她千算萬算沒想到,苒苒一切都安排妥當。

昂首挺胸的走過去,見他身旁那傾國傾城的女子滿眼的敵意。

待他近前站定,鼻尖縈繞的桃花香味甚為濃郁。

“如何?你是真想被趕出皇宮?”

他站起身,那雙好看的瓊宇仙姿之眸自上而下的打量著她,簡瀾被瞧得心虛,但也假意佯裝淡定。

繼而,掏出懷中的信封,雙手恭敬的交到他手上。

華爵天皺眉,瞥了她一眼,方才接過泛黃的信封。

天氣實屬寒冷,現下裡,信封仍然冰冰涼涼。

他快速的拆開信封,繼而,一雙眼眸快速的在字裡行間遊移。

文意大概是因著今日鵝毛大雪災害,導致許多人受災,多為凍死街頭,民不聊生,餓死的亦不在少數。

因此,請求帝上撥銀兩賑災。

僅此而已。

他一雙眼眸微微抬起,看向她說“這封信的內容是你寫的嗎?可是真是情況?若有半句怨言,定將你推出無門斬首。”

她點點頭,復又點點頭,一雙古靈精怪的眼眸滿滿的真誠。

哎!沒法啊沒法,現下裡,她緊靠著一雙眼睛說話,不能言語,眼睛再不會說話,那麼,該如何表達?

那時,華爵天竟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小七的影子,簡瀾的影子,好澄澈透亮的眼眸,裡面閃爍著一絲古靈精怪。

只是,這丫頭姿色平平。

同簡瀾的容貌簡直是雲泥之別。

那日夜裡,隨同些許錦衣衛,手上提著嶄嶄明亮的紅燈籠,華爵天趟著厚厚的鵝毛白雪,不為嚴寒的一路往前。

路上確又許多凍死骨,全全凍僵了軀體。

一瘦骨嶙峋的男娃娃,穿著厚厚的破棉襖,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苟延殘喘的呼喊救命,聲音已經如同小貓一般,爾後,再也支撐不住,瞬間倒在厚厚的雪中。

他心尖一顫,命錦衣侍衛前去查探,上手一摸,方才發覺那男娃娃沒了氣息。

自然,即便是除夕之夜,漫天鵝毛大雪,更有街邊行乞的。

那婦人跪在厚厚的雪中,手抱著一個數月有餘的嬰孩。

那娃娃在她懷中‘哇哇——’大哭,許是實在是沒有奶水,方才將他餓成這般。

見他們走過來,她踉蹌的起身,爾後,‘撲通’一聲跪在雪中,涕淚交替,一張臉蛋慘白慘白,且骨瘦如柴的難看,一見便是經常捱餓。

最終,令沈天通給她一些碎銀兩,倒也打發了一個娃娃,不然的話,那女子的意思便是,讓他們撫養男娃。

撫養男娃自是不可能,他堂堂國君,全國上下如此多的娃娃,他便是有心也沒那經歷。

紅燈籠將整個街道籠罩的一片孤寂朦朧。

那種蕭瑟,便如同過去此道的繁花一般,估計是一去不復返,或者是即便春意回來,亦不會忘記今日的蕭瑟。

同一片死城一般。

丁點生機都沒有,更是不必說家家掛紅燈籠,放鞭炮。

歌舞昇平,歌舞昇平?

華爵天踉踉蹌蹌的回去的,路上,笑了半晌,那時,沈天通以為他是瘋了,癲狂了。

簡瀾確看到,他幾乎癲狂的笑中,藏著的全全是落寞,是自責,是愧疚…..

當晚,他便下令,撥放賑災糧款。

且下令今年提倡節儉。

現下裡,即便皇宮之中的都緊衣縮食。

十五之前的節日,該節儉則節儉,能省則省。

那時,簡瀾心下的一塊石頭終究落地。

她思慮著,這苒苒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錦年真是好眼光。

只可惜,據說錦年追得辛苦,這丫確不為所動,頂多是撇撇嘴,乾乾一笑,繼而轉身,留給旁人的永遠是一個冰冰涼涼的大背影。

華爵天是一代明君,她看得出。

因此,摸摸懷中的‘絕魂丹’,她並不想加害於他,在躊躇和猶豫之間,她選擇既猶豫又躊躇。

初一,天尚未亮,周遭黑漆漆的,她便自己打了一個小包袱,將‘絕魂丹’放在裡面,尋思著翻牆出去,應該是最佳的選擇。

爾後,神不知鬼不覺的逃跑。

管她什麼老孃,那女人雖然同她現代的老媽一個模樣,可到底說,再像也不是。

她凶神惡煞的老媽在現代出沒,並不是古代。

那婦人性情太過柔和,而她老媽就是一奇葩。

合計著小包袱有些光明正大,遂又將其扔掉,直接將‘絕魂丹’放進錦袍中。

摸了摸冰冰涼涼的牆,似乎還沾染著冰涼的雪水,有些滑,她站在牆這邊,瞧了許久,許久之後…..

雙手方才觸到牆面,便見牆上蹲著一個人影。

她嚇了一跳,霧濛濛的有些瞧不清了。

不過,蹲在那裡,如雕塑一般,又如鬼魅,半點兒聲音都沒有,她戰戰兢兢的問“敢問閣下,何方神聖?”

半晌,她抬了抬手,捋了捋頭髮,才道“苒苒是也。”

“呵呵呵….”她僵硬的一笑,立即胡編亂造“我正琢磨著如何尋你呢?偏巧,你便出現了,昨晚上,你那封信我便呈給華爵天了,料想不到,大晚上,除夕夜,他便去民間私訪,說起來,也是為明君,值得我等學習。”

苒苒瞬間自牆上躍下來,伸手極為矯健,只是有些風聲,落地的聲音都沒有,她一雙眼睛審視的看著她,諷刺揚唇,說“哦?不是逃跑便好,別忘記了,我們之間約定,我給你機會,將你易容,你便應了我的條件,還有你早已答應咱們殿下的事情,現下裡還沒有實施,我瞧著你是不想看見你孃親了?”

簡瀾一個趔趄,險些一屁股坐在雪中。

她發現自己有毛病,苒苒有毛病,似乎所有人都有毛病。

是啊!

她自己沒毛病的話,為何大半夜爬牆。

苒苒沒毛病的話,又為何大晚上蹲牆頭。

簡直可謂一防一守。

一個猜疑,疑心過重。

一個歪腦筋,總是思慮著如何逃跑方才是上上之策。

皇宮同她來說,可不是自由的地方,她可受不了這份束縛。

簡瀾並沒聽見腳步聲,確見苒苒那丫言閉後,才輕聲道“我先走了,似乎來人了,一切按計劃行事,殿下說了,給你三日期限,完不成的話…..”

省略的幾個字,簡瀾自是知曉其中的意思,因此,額間飄過數條黑線,爾後,便是冷汗連連。

不知是何人,因此,靜靜的僵楞在那裡,仰頭看天,思索人生。

天際,似乎已經漸漸的露出魚肚白。

三天的時間?丫也是醉了。

華爵天左拐右拐,晨起散步,因此,便看到一個人影,在牆邊晃悠。

似一個女子,黑暗朦朧中背影甚為窈窕纖細。

便說是散步,實則是想瞧瞧呈上信箋的丫頭。

昨個晚上,他許久才睡,睡下了,僅記得那丫頭一雙烏溜溜的眼眸,透亮澄澈的似訴不盡的千言萬語。

那時的小七便是這般,擁有一雙調皮的、澄澈的、烏溜溜的、會說話的眼睛,且乾淨的沒有一絲塵埃,讓人不忍心褻瀆。

有時,‘他’整蠱搞怪,能就讓人開懷大笑。

有時,‘他’心懷俠骨,一身傲骨滿是正義。

有時,‘他’幽默風趣,但又不學無術,時長將太傅氣的手裡捏著戒尺,滿屋子的追趕‘他’。

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人。

也讓他最為牽腸掛肚。

小七,小七,瀾兒,瀾兒?

實則,他腦海中便只有這兩個名字。

不想讓旁人誤會自己是斷袖,實則,他騙得了旁人,騙不了自己的心,他在乎‘他’,已經超過了在乎自己。

他想著,或許世上真沒有再同小七一般,讓他牽腸掛肚的了。

緩緩的走了幾步,踩在雪上咯吱咯吱作響,昨晚上,幾個小時的時間,清掃乾淨的白雪又堆積成山。

這災難的雪,到底何時能停下來?

見那身影動了動,似乎端了逃跑的架勢,他皺眉,倉促的問“那裡站的何人?”(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