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東方陌一步一口血,三步血流如注,爬過的地方宛如鋪上了一層紅地毯,楚玉一口血一把淚:“陌,對不起……我,我沒敢說實話。我怕你會恨我,會討厭我。陌,若我說了,你早有準備,結果會不會不同?”
“楚玉,結果如何已不重要,生或死亦不重要,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
東方陌終於爬到了楚玉身邊,當他的左手握住她的右手,十指緊扣、再不分離,他笑了,她也笑了。
“恩,記得。我們拉過勾勾的。”
楚玉笑著回道。
若我們在戰場相遇,我殺你,你殺我,我們一起死在最心愛的人手裡,也是一種浪漫。
東方陌稍稍鬆手,然後伸出小拇指。楚玉懂他的意思,也伸出了小拇指。
兩人拉勾勾,笑得像個孩子。
“陌,這一生我們許下的約定,履行了。下輩子,我們有兩個約定,一不許喝孟婆湯,二我等你來娶我。”
楚玉笑靨如花。
“好。願來世再續今生的緣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平平淡淡了此一生。”
東方陌笑回。
“陌,我們走吧。”
楚玉鬆手,握住斷劍。
“玉,你真美。”
東方陌伸出右手掐住楚玉的脖子。
兩人心中一起默數:我,愛,你。
楚玉一劍封喉,東方陌掐斷脖子,兩人相愛相殺,一起殞命。
對於東方陌而言,這一生,這一世,夾在三位絕頂強者之間,註定淪為棋子,不能主宰自己的生命,也保護不了心愛的女人,是悲哀的命運。
對於楚玉而言,四歲那年遇到荒神,幸或不幸,沒人說得清楚;被荒神當作眼線安插在了東方陌的身邊,卻愛上了東方陌,也是悲哀的命運。
看著眼前這兩人以死向命運抗爭,一時間,荒神百感交集。
“柳兒,若當初你能愛上我,我也不至於淪落到這步田地。”
他心中輕嘆一聲,一揮手,招來一把荒炎劍,凌空連斬數十劍,在牆上刻下四個大字,然後收起劍,轉身離開了天樞臨時總壇。
這一次,荒神去了哪裡,沒人清楚。
除了雲鴉,因為他只帶了雲鴉一人。
……
太靈域,某座神秘的山上。
暮色漸沉,雲鴉站在一處斷崖前,放眼眺望總壇所在的方位,面露憂色。
“雲鴉,你有心事?”
荒神緩緩走來問道。
雲鴉聞言,嚇得渾身一怔,連忙轉過身來,躬身抱拳:“回荒神,雲鴉不敢。”
荒神笑笑:“你別怕,眼下,你是我唯一信得過的人。你放心,只要我荒神有一口飯吃,就保你有一口粥喝。”
“雲鴉不敢。雲鴉只求常伴於荒神大人左右,雖死無憾。”
雲鴉抱拳,單膝跪地,以表忠心。
“起來吧。”
荒神淡漠一笑。
“遵命。”
雲鴉起身,依然躬身抱拳。
“雲鴉,我留下的四個字可保天樞無虞,你無需為此煩惱。明日一早,你便下山去,我要你不惜一切代價打聽
有關天機閣的動向,一旦情況有變,第一時間回來稟報!”
荒神鄭重地下令。
“是!雲鴉領命。”
雲鴉恭敬地應道。
……
宛城,隴平縣,藏青山腳下。
濃密的山林透著未知的兇險,柳曦月怔了怔神色,一邊揮手告別毛家眾人,一邊頭也不回朝山裡走去。
身後傳來毛甜甜清脆的喊聲:“姐姐!我等你回來陪我玩皮球哦!我等你哦!”
柳曦月微微一笑,加快了步伐。
一路走來,到處可見箭矢、斷槍、斷劍,和倒塌的林木,這林林總總彷彿在訴說著當時的戰爭有多殘酷。
用毛家人的血肉鋪成的藏青山路走起來一點都不費力,蛇妖的巢穴更是無所遁形。柳曦月走過一處山洞,視野一下子開闊了,映入眼簾的是一灣清澈見底的山泉,以及一條高約二十米、寬約五米的巨大瀑布。
“這裡應該就是蛇妖的巢穴了。毛家人說,蛇妖可以藉助巢穴中的神秘力量恢復傷勢。我若要殺它,必須先找出這股神秘力量的所在,然後將其封印。”
“仙女仙身。”
“流蘇流影。”
玉髓中的法陣之力全開,柳曦月身姿輕舞如吹雪櫻落,柳步折腰如九鳳來影,飄飄若流風,踏水而行。
嗖的一下,泉面蕩起一片片柔和優美的漣漪。柳曦月穿過水簾洞瀑布,來到水簾洞中。
水簾洞狹小,潮溼,陰暗,彎彎扭扭,像極了蛇洞。
柳曦月用手撥了撥頭髮,彈去髮絲上沾著的一點點水漬,然後稍稍彎腰向前走去。
“這個洞穴的高度約一米七,寬度約一米,洞壁潮溼粘稠,越往深處,光線越暗。若在這兒遇到蛇妖,還真有一點不利呢。”
柳曦月淺笑玲瓏。
水簾洞,蛇洞,細節方面處理得天衣無縫,這裡對於蛇妖而言,簡直就是夢幻一般的戰場!
首先,此處狹窄,柳曦月在此直不起身,施展不開;其次,潮溼粘稠的洞壁有助於蛇妖的行動,卻不利於柳曦月飛簷走壁;最後,蛇類是透過熱感應來捕捉獵物的,光線越暗對它越有利。
“嘶嘶嘶。”
不遠處傳來一陣蛇吐信子的聲音。
一條十多米長、四十多釐米粗的白蛇盤於洞壁上方,等待著獵物上門。
柳曦月安之若素的走來,見到白蛇,柳眉一挑,冷豔道:“終於露出廬山真面目了,你這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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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嘶。”
白蛇稍稍往後縮去,似有所忌憚。
柳曦月步步緊逼,毫無畏色。白蛇見苗頭不對,扭頭欲逃,這時,只見白光一閃,照得洞穴一片通明,柳曦月一把掐住白蛇的脖子,將它拽了下來,狠狠地摔在地上。
白蛇落地,蛇身瞬間纏繞住柳曦月,僅用了三秒,便纏得柳曦月不能動彈,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轟!
一瞬間,火焰紛飛,火光四射,燒得洞穴一片通紅。
白蛇痛不欲生,褪下一層蛇皮,倉惶逃離。
柳曦月扔掉手中的蛇皮,微微一笑,追了上去。
穿過這處蛇洞,前方一片光明,綠蔭環繞,
生機盎然,鳥語花香,彷彿來到了世外桃源。
“真沒想到小小的藏青山,居然別有洞天。這方天地純淨而且聖潔,彷彿能淨化一切邪念,蛇妖盤踞於此數百年,卻變得越來越邪惡,貪心越來越重,從只吃牲畜到喜歡吃人,是因為常年與人類爭鬥,讓它習得了人類的假、惡、醜嗎?從守護一方的山神變成了危害一方的妖怪,是可憐?還是可恨?”
柳曦月閉上眼睛,靜心聆聽,聆聽萬物,感受那股神秘的力量。
在這片世外桃源的中心地帶生長著一棵樹,樹齡有三萬年,飽經風霜,它見證了人類從輝煌走向滅絕,然後再從滅絕重建文明。
樹乃大地之魂,本就有靈,生長三萬年,其靈力遠勝於金丹期的修仙者。
柳曦月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這裡。
這棵樹高聳入雲霄,枝繁葉茂濃蔭遮天一眼望不到盡頭,樹根直徑將近百米長。柳曦月在它面前渺小如滄海一粟。
此刻,白蛇正盤在一根樹枝上休息,見柳曦月來,先是一驚,抬了抬眼皮,接著,旁若無人一般閉上眼繼續休息。
“奇怪,這棵樹的樹冠面積比整座藏青山都大,又高聳入雲霄,照理說,人在山腳下,抬眼便可看到它。可我在山腳下告別毛家眾人時卻並未看見有這麼一棵樹,而且,走進藏青山,來到這片世外桃源,我亦看不見它。唯有當我尋來此處,站在它面前,方可看見。真是神奇了。”
柳曦月這麼想著,便覺得這一定是一顆神樹,神樹入雲霄,連通著九重天,這可不是她能應付得了的,還是先禮後兵吧。
“敢問神樹……”
她仰望神樹,開口才說了四個字,便聽聞一道蒼老的聲音自天空幽幽飄來。
“女娃兒,回去吧。此乃仙境,凡人不可進,不可進。”
柳曦月道明來意:“神樹,我來這兒是為斬殺蛇妖。”
“女娃兒,我知你來意,也知凡間劫數。但此蛇不可殺,不可殺。”
“為何?”
柳曦月皺眉問道。
“女娃兒,你可知此蛇乃是仙,而非妖?凡間種種,皆是劫數。毛家人自己種下的苦果,就該自己去承擔。”
“那清兒呢?清兒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最後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柳曦月冷冷地質問道。
“她不該捲入進來,你也一樣,速速離去吧。”
神樹嘆息道。
柳曦月怒了,喝道:“是是非非皆有說辭!說來說去你就是想包庇蛇妖是嗎!”
“放肆!”
神樹一喝,地動山搖,震得柳曦月站不住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女娃兒,你若再敢出言不遜,我便將你困在這裡三十年。三十年後,再放你出去。”
神樹警告道。
柳曦月站起身來,冷冷地道:“老樹,你自詡為仙,與蛇妖卻是一丘之貉。視凡人生死為命數,視凡人苦難為劫數;嘲笑凡人的努力為不自量力,嘆息凡人的橫死為咎由自取。為仙者,不知造福一方,不知教誨凡人,卻與凡人鬥,食人,殺人,滅人,自私自利,虛偽至極!為仙不正者,應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