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現世,力量亂竄時,方圓百里山中的精怪動物都不敢出聲,匍匐在地,瑟瑟發抖。而禽類,卻紛紛引頸高歌。

兩隻金紅色的翅膀伸展開來,彷彿能遮天蔽日,每逢掀起,便有金色星屑落下,絢麗華美至極。九條硃紅羽翎拖曳在尾後,隨風拂動,飄逸聖潔。此時踏火焚風,渾身已經與火焰融為了一體。

在這短短的昏沉中,透過這雙眼睛,蘇一寧看到了洪荒時代以來的桑田變換,斗轉星移,逐漸沒落的神族,人類壯闊的史詩,走馬觀花一樣在她眼前變換著……有幸窺探到了天地初創的秘密,只是這些都如拼圖一樣,零零散散,很快便被淡忘了,只有那震撼的感覺久久繚繞在心頭。

同時,她的潛意識也發生了一點改變。在最開始,她的確有過這樣的想法——涅槃以後,可不就等於力量翻倍、以後看誰不順眼就能揍誰了麼?然而,隨著記憶閘門的開啟,蘇一寧才意識到——朱雀是天地開創之初的聖獸,自然不能隨心頭之好去隨意傷害、殺戮人類。這就好比,眼前有個小孩子,你明知道你動根手指頭就能把他揍趴下,但是,如果他不是十惡不赦、有違天道,你就不能那麼做。

沒能看多久,蘇一寧很快便暈了過去。

在這段昏沉中,她以為只過了一會兒,實際上,這火卻燒了足足七日。七天之後,涅槃結束。原本的朱雀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昏迷在了深坑中、如嬰兒一樣蜷縮著的少女——全身已是新生的姿態,眉心更多了一枚菱形的印記。

那之後,天上降下一場大雨,下了七天七夜,這場火才滅了。

蘇一寧是被冷醒的,因為雨太大了,那深坑很快便坑爹地開始積水了。

她趁亂回到了仙隱宗。仙隱宗忙著救火,自然沒發現她的消失,這件事才算是矇混過去。

那之後,人形的她卻大病一場,來勢兇險,反反覆覆的高熱,在床上休養了足足半年才緩過勁兒來,也就是半個月前才完全康復。

獸形要歷一次劫,搞不好人形也要以這種形式來一次。

在養病那幾個月,她也在房內摸索涅槃後得到的新技能。雖然技能學了不少,但是,她也比以前更像鳥類的習性了——每逢秋冬季,都恨不得躲在房間裡不出門。這才剛入秋,無論去哪裡她都得拿著暖手袋——在這裡被稱為湯婆子。

唉,本來打算一涅槃結束,春天冰雪融化後,就離開燕山去看看魏景初的,然而,大病一場後,這件事又被耽擱下來了。

回到了仙隱宗,還沒靠近石門,便看到秦柏焦急地站在門口等著誰。現在的秦柏已經十四歲了,是個真正的少年了,身材拔高,劍眉星目,輪廓褪去了嬰兒肥,開始有了英氣勃發的氣質。

蘇一寧獻寶似的舉起了自己手裡的藕餅,還得意地搖了搖,大聲道:“小師兄,瞧把你急的,你要的藕餅在這裡啦!”

秦柏沒好氣道:“我不是在等藕餅——好吧,雖然我是請你替我買藕餅了。不說了,快跟我來,有件大事和你有關!”

蘇一寧驚奇道:“什麼事情啊?”

“總而言之是重要的事情,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蘇一寧:“……”納尼?

她不明所以地叼著一個藕餅,被秦柏拉著往正殿的地方跑。

被快步拉到了正殿,張凡剛好迎了出來,一看到兩人便道:“總算來了。”

秦柏停下腳步,往門內張望:“結束了嗎?師父同意了嗎?”

“同意了,其實這主要看大師兄自己的意見,只要他願意,那師父也沒什麼好不願意的。同樣地,如果大師兄不願意,師父也不能逼他說願意。”張凡像是在說繞口令。

蘇一寧:“……”

秦柏:“……”

兩人聽得一愣一愣的,蘇一寧用手肘捅了捅秦柏:“到底怎麼了?不是說是和我有關的事情麼?別跟我打啞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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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凡神神秘秘地把蘇一寧拉到角落,說:“蘇一寧師妹,你應該聽說過吧,大師兄過一段時間就要回鄉探親了,因為十年未歸家,而要帶許多東西,所以咱們門派打算找一個弟子陪他一起回去。而大師兄的家鄉,則是舒城。”

蘇一寧點點頭:“我知道啊,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秦柏和張凡對視一眼,齊齊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道:“你知道舒城在哪裡麼?”

不等蘇一寧回答,秦柏便說:“舒城在幽州,而舒城再往南數百裡,便是天霄派所在的嶽明山了。”

張凡接著道:“剛才我們已經得到了大師兄的首肯,他會帶你一起去。”

蘇一寧一怔。

等她回過味來時,心中的歡喜和期待就像漣漪一樣一圈一圈盪開,嘴角無法控制地揚了起來,略有些不敢置信地說:“真的嗎?可是,你們怎麼會……”

魏景初是她回家路上的一個重要角色,其實她最好不要離開他身邊,以防與劇情脫節的。其次,她也的確很想去見見魏景初,看他……現在怎麼樣了。怎麼會這麼巧呢?她剛打算把去幽州的計劃提上日程,便得知了這麼個好消息。

張凡默默地吐槽:“我說你啊,可真是一點地理常識都沒有啊。枉我們得知訊息後便替你關注著。也幸好我們替你請求了,不然的話,我可擔心你連檀州都沒出去便迷路了。”

秦柏輕輕拍了拍蘇一寧的肩膀,老神在在地說:“小師妹,其實我們全部人都知道,你很想賀師弟。但是,前兩年你自己沒提過要去找他,我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去幽州那麼遠的地方,所以我們也不好說什麼。”

張凡煞有介事道:“其實!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啊心裡。”

蘇一寧:“……”

秦柏白了張凡一眼,繼續輕聲道:“直到半年前,我知道那個時候起你就動了心思要去了。然而,不巧的是,你卻大病一場,最近才完全康復,這件事也就繼續耽擱了。可是現在,大師兄本身也要去幽州,離開門派的正當理由有了,路上也有人照看你,不怕你迷路,我們完全可以放一萬個心了。”

能夠擁有這幫想她所想的好友,蘇一寧感動極了,便真誠地說:“謝謝你們!”

就這樣,在三天後,蘇一寧便跟著梅炎之上路了。當她看到官道上的那一大馬車的貨物時,終於明白為何梅炎之要找一個人陪他一起去了!你想想,無論是住店、路邊吃飯什麼的,只有一個人的話,又要看著這些東西,又要兼顧別的事情,實在是分身乏術。要是多一個人一起去,那便遠遠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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