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如斯狼狽,嘴唇毫無血色,臉龐和細嫩的脖子甚至還被鋒利的小枝葉刮了幾道淡淡的血痕,一雙明眸中滿是驚慌和委屈。那右腿上的短箭因為跑動的原因,而使得暗紅色的血液染紅了一小塊皮膚。這不禁讓他想到了兩年前那場險些親眼目睹她被射穿脖子的噩夢。

魏景初的氣息陰霾而冰冷,握住韁繩的手緊了緊,抬眼看向後方漆黑的叢林,眼底醞釀著陰沉的風暴。

但是,現在蘇一寧的大腿的短箭還未取出,而把蘇一寧交給誰他都不放心。所以,即使想要以牙還牙,也只能暫且壓制住,先把蘇一寧的傷處理好再說。

於是,魏景初與梅炎之簡單交代兩句,便先帶著蘇一寧回去仙隱宗了。

與此同時,那邊廂,仙隱宗來的弟子已經提起刀劍,一窩蜂地衝進叢林裡了。

——當然了,仙隱宗的上下可是出了名的團結和感情好。現在居然有人敢欺負自己門派的人,簡直是欺人太甚啊!而且,這幫賊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擄走了一個不單止,還明目張膽地在他們搜山的時候把第二個也擄走,這簡直是完全不把他們仙隱宗放在眼裡嘛!

再加上,這一次失蹤的兩個姑娘——一個蘇一寧,一個尹靈,都是門派裡數一數二的美人。平日裡,師兄都好言相待,師弟們都暗暗傾慕,而這幫賊人居然一次性把兩個都擄走了!還把她們弄得如此狼狽,思及此,這幫血氣方剛的弟子就更憤怒了,不等梅炎之招呼,就紛紛衝進了叢林,擼起袖子就揍。

而恰好的是——那群人販子之所以依仗於暗器和小弓箭等遠距離兵器,正是因為他們本身武藝不精,只會一點拳腳功夫。並且這點功夫都用來對抗弱女子了。當他們遇到了仙隱宗這種正兒八經學武的江湖門派時,不到半柱香時間就被揍得屁滾尿流,收拾得七七八八了。

很快,仙隱宗把這批賊人全綁住了,安頓好了失蹤的姑娘,讓她們明日歸家。接著,他們便把這幫賊人送到了德福鎮的官府中去了。仙隱宗只是江湖門派,所以這種事情,還是得交給官府處理,才不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然而,把這批人送到官府後,那知府不在意地看了他們幾眼,便說犯人已收監,他會擇日去審問云云,就把仙隱宗的人請出去了。

出了官府的門,黎明已經降臨。空蕩蕩的大街也逐漸有民居亮起了燭火了。

路上,秦柏氣呼呼道:“我怎麼感覺那個知府回頭根本不會管這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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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我也這麼覺得。”餘意清背著手跟在後面,懶懶搭腔。

梅炎之淡淡道:“這幫人能明目張膽地多次在檀州幹這種販賣人口的事情,要是背後沒什麼勢力在支援著,我倒真的不相信。這一次,恐怕只是把他們關個一頭半個月,就會放走了吧。”

秦柏失落道:“怎麼能這樣。”

“覺得無法理解對吧?”餘意清揉了揉他的頭髮:“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你無法理解的事情呢。”

一個師兄回頭笑著安慰道:“往好的方面想,至少讓他們知道燕山這邊不好惹。往後,他們應該不敢過來這邊了。”

且說那邊。

回到仙隱宗,尹靈只受了一點輕傷,自行塗藥即可。而蘇一寧就大不同了。

因為那小短箭是隔著衣服射進了皮肉內,而且每當邁開步子走路,便會不斷牽扯那塊肌肉,所以魏景初是直接把她橫抱進去,放在床榻上的。

受傷的位置在身後,蘇一寧只能齜牙咧嘴地趴在了床上。有女弟子小心翼翼地給她把右側大腿的褲子剪開,露出下面的肉,以便等一下取箭。血液有點凝結,黏住了衣物,那幾個女弟子找來了溫水,把凝固的鮮血輕輕抹開,才把黏連的褲子剪成一片片,脫了下來。

蘇一寧臉上簡直掛了兩條寬麵條淚,默默地等著大夫來。

唉,她這個角色原本的宿命就是以慘烈的方式為梅炎之殉情,而在換了個餡兒後,即使已經竭力扭轉了命運,還是逃不過血光之災。

#再一次論幸運E的日常#

對此,門派馬上請來了一位老大夫與他的女弟子一起為蘇一寧取箭。

沒過多久,那個在睡夢中被敲醒的大夫便打著呵欠,揹著藥箱巍顫顫地趕到了。

幸運的是,這種小短箭箭頭很窄小,入肉之後創口不大,也不會很深。所以取箭的時候不會很困難。

這種短箭一般發自一種小型□□,因為殺傷力不足,但是準頭很夠,所以多數都會塗上麻藥使用。恐怕是因為時間來不及,那幫賊人才沒有塗上麻藥,就直接拿去攻擊蘇一寧兩人了。

雖說取箭不會很困難,但在這個沒有區域性麻醉的時代,忍受的疼痛可是實打實的。再說了,那根箭沒入了大腿近一半的深度,當大夫把它從肉裡輕輕拉出來的瞬間,牽連到的皮肉也跟著往上扯動,蘇一寧真是痛得險些昏死過去。那位老大夫只好用針灸給蘇一寧止痛,一邊繼續手上的動作,心裡暗暗嘆了一句——中箭還繼續跑步,也難為這小姑娘了。

大夫緩緩地把箭拔出,終於露出了三角箭頭的下方。他小心翼翼地把箭取出後,大夫的女兒連忙按壓止血。大夫把取出的箭放在一邊的白布上,便開始給蘇一寧清創。

拔箭的過程中,魏景初一直在門外焦躁地踱步,耳中不斷傳入蘇一寧壓抑的痛叫聲。他神情晦暗,緩緩握緊了拳頭。

等一切完成後,蘇一寧已出了滿頭大汗。那大夫推開了門,魏景初連忙迎上去,那大夫叮囑道:“箭已經取出來了,傷口就在膝後窩上五寸,幸好沒有射中關節,和骨頭也隔著一點距離。現在老夫已經替她包紮好並敷了藥了,今晚得趴著睡。明天開始,每日換一次藥。這個月都別練功了,傷口合口之前不要沾水。”

魏景初擰著眉,聽得很認真,連連點頭。

那大夫叮囑了一堆注意事項後,便要離開,魏景初謝過了他。等那大夫走遠了後,他的女兒忽然折返回來幾步,停在了魏景初面前,臉頰有些紅地道:“我爹忘了說,今晚患者可能會高熱,要讓人在床邊看著。”

魏景初一愣,隨即沉聲道:“我知道了。”

等人都離開了後,魏景初推開了蘇一寧的房門,入眼就是在桌面上的一個布墊,上面放著一根少女小臂長的短箭,箭頭閃爍著銳利的光,箭身滿是鮮血,魏景初拿起了它,仔細去看,看到似乎還有皮肉黏在上面。他感覺到心臟被猛錘了一拳,緩緩捏緊了那根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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