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的土壤沾染著魔氣變得灰暗無光,一個曾經諾大的村莊,如今望去皆是房破人亡,遍地都是哀嚎,流民走出去一個又有另一個走進來,他們的臉上滿是絕望與麻木,或躺倒在冷透的地上,或依在牆角,或蜷縮在無法擋風的房中,老人、小孩、婦女......他們已經走不動了,或者說走到哪裡都是一樣,沒有糧食,沒有棉被,只有觸目驚心的屍體,而她們也即將變成屍體中的一員。

他們在這裡等死。

空氣一陣扭曲,四個人毫無徵兆地走出來,華裾瓊羽,威儀不類,為首一人更是俊美無邊,白皙的臉上淡漠如水,彷彿天下已無可入眼存心之物。

然而便是這樣風華絕代的人物,在這裡卻不能引起一點點的波瀾,那些衣衫襤褸的人有些只是眼睛動一動看上一下而已,有些更是連看都不想看。

“毒珠,憑藉黑王殿的手段,這些人還有救嗎?”

我指著不遠處一個閉眼昏睡的小男孩,他的唇毫無血色,臉上長了一塊恐怖的皰瘡,密密麻麻的延伸到脖下面,也不知道長滿了身體多少,彷彿一塊爛泥拍在上面,不僅如此,這塊爛泥還是活著的,黑血在表面緩緩扭動,吞噬著他的一切。

周遭這樣景象的人並不少。

毒珠點點頭,回道:“魔氣汙染大地,凡人又不能離開食物與水源,所以導致魔氣入體,雪蓮垠水可治。我在瑤山建了一個專門儲存雪蓮垠水的倉庫,常年無償施捨來訪凡人。”

“供應大不大?”

“王,雪蓮垠水在人界或許是無價之寶,但是在天界只是普通的東西,隨時都可以種植提取。”

“那這方面你要開始著手了。”

“是。”

就在我們談話的時候,那個被我剛才指到的小男孩猛地睜開眼睛坐起來,汙紅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一個有氣無力靠在牆角的男子,瘋狗一樣四肢著地跑過去朝男子的腿上咬下來一塊肉,因為被咬掉的地方生著皰瘡,所以男子似乎也不覺得痛,看了小男孩一眼,用盡全力朝他鼻子上打了一拳,將小男孩打得掉牙齒、噴鼻血,小男孩嘶吼一聲,又跑到我腳邊的一具屍體上啃咬。

彷彿一隻失去理智的野獸一般,生吞腥肉,血腥無比。

毒珠灑出化屍粉末,將眼前的屍體化了個乾淨,小男孩看著消融的屍體一愣,死魚眼瞪著毒珠,就要撲上來,被毒珠輕輕一眼鎮壓在地上不能動彈。

我搖了搖頭,命令道:“將此處淨化了吧。”

三人恭敬拱手受令:“是。”

三人迅速行動起來,毒珠負責化屍,滅絕女將軍負責強制餵食雪蓮垠水,黑奴牛亙將那些失去理智的狂人給統統鎮壓在地,並集中到一起,給毒珠進行加強型的治療。

我左右無事,將絲絲縷縷的黑氣從土地中不斷被吸出,匯聚到手掌上,形成一個黑球,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顆黑球已經比人頭還要大了,這些就是汙染土地的源泉,如果能將這些吸走,那麼這些人的情況就會好很多。

突然我目光一動,看向天邊,那裡有五個御劍的白衣人正乘風而來,他們落在了村口,看起來像是來救助這個村莊的。

我張開口將手中的黑氣吞進了肚子裡,忽地察覺到旁邊的一道目光,尋去,一個小女孩正睜大著眼睛看著我,我朝她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她也跟著我比,我失笑,彈指射了點精純的妖氣過去,從她口鼻進去,治癒她身上輕微的魔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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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沒有給任何的指示,所以毒珠他們也沒有停下治療的動作,那五個白衣人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們三人,其中一人大聲問道:“道友!請問是何門派?”

我在一旁回道:“無門無派。”

五個人都看了過來,他們發現毒珠三人並不答話,只是埋頭做事而已,相比之下,在一旁悠閒站著我最像領頭的人。於是他們飛過滿地的難民,來到我的面前,朝我客氣笑道:“道友你好。”

“你好,有什麼事情嗎?”我淡淡地說。

見到我這副模樣,問話的人有些尷尬,倒是其中一個如出水芙蓉般的清麗女子,語中帶著冷意,說道:“有兩件事情想要請教道友。”

“蟬師姐。”清麗女子旁邊的女子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聲說道:“這樣子跟別人說話不太好吧?”

清麗女子眉頭一皺,旁邊的女子登時啞聲,似乎極怕這位師姐,其餘的人也噤若寒蟬,唯她是從。

我倒是無所謂道:“請說。”

“閣下願意幫助這個村莊,是長期還是一時興起,如果是長期的話,按照規矩,我們現在就得離開,或者,你可以向我們尋求幫助。”

我拒絕道:“只是一時興起,不過我不需要幫助。”

“好,即便只是一時興起,依舊很感謝您在這亂世中的慈悲,然後......你們手中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雪蓮垠水?”

“多嗎?”我有些奇怪地問道。

除清麗女子外的四個白衣人環視四周,但他們看見滅絕女將軍將一個大瓶子中的雪蓮垠水強行灌滿一個人的肚子後,紛紛露出驚歎的神色。

清麗女子又說道:“瑤山供應的雪蓮垠水珍貴稀少,我們門派的人都是一滴滴的餵食,不求根解,只求緩解魔病,你們為何能這般奢侈,莫不是手中擁有很多?請問從何而來,現如今眾生皆苦,能有一分希望是一分,還望道友賜教一二。”

感受到清麗女子犀利的目光,我有些無奈,喂得多也能招來麻煩,那個女將軍也不看一下我這邊,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她還一個勁在喂,真是只會打戰的豬腦子。

“哦......咳咳,就是那個......我們跟黑王殿的那個毒珠很熟,所以能拿到大量的雪蓮垠水。”

這下子輪到清麗女子錯愕了,說道:“熟到能稱呼真名?”

我疑惑問:“毒珠還有其他名字嗎?”

清麗女子立刻道:“黑王殿的那位大人物自然是有很多稱號的。”

“比如呢?”

“綠媚蛛

玉,天尊之手,毒女王.......之類的。”

不遠處的毒珠臉上微微泛紅,強裝鎮定,手上動作明顯變慢了點,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我們的交談上。

我細細打量了清麗女子一番,突然問道:“你是蟬初初?”

清麗女子隨口回道:“是的。”

蟬初初旁邊的同伴笑道:“師姐的名字越來越響亮了,連雲遊的道友也知曉,想必連著我們天道派也要隨之增加名聲。”

蟬初初回頭呵斥:“以往的十派只剩四派,差不多名存實亡,如今只不過與天下相互依存,還在乎什麼門派名聲,說不得明天人界就亡了,還不多把心思多花在救人上!”

天道派同伴連聲說是,蟬初初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

我想起來了,當初我在天道派裡做大師兄,將其罰在明光宮前練劍的小丫頭就叫蟬初初。

她當初可愛的包子頭如今也放下來,垂在身後,變成了如今冰山美人的模樣,我差點就沒有認出來,而君影的肉身早已經死在我魂魄歸位之地,時光荏苒,一去不復返,也不知道天道派現如今怎麼樣了,聽她描述,恐怕也不會很好。

我心中還在感慨過去,蟬初初已經轉過來問我:“道友,如果你有多的雪蓮垠水,能不能將它們交給四派,相信我,一定能讓雪蓮垠水救下更多的人,你這樣用實在是太浪費了,不僅灑了,而且劑量也不合適,此時此刻,還有更多的人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實在是......”

即便是在求人,蟬初初卻連腰都不彎一下,頗有我當年在天道派時的風範。

當我還在猶豫的時候,毒珠三人已經將這個村的村民們都安頓好了,重新回到我身邊,我小聲地說:“毒珠,你發的雪蓮垠水也太少了吧,看他們都吝嗇成什麼樣子了,一滴一滴的喂,根本治不好誰。”

因為聲音被我凝成一條線,所以只有毒珠能聽見,她傳音回來:“王,您知道人是貪婪的,如果黑王殿無償提供一切,他們會覺得理所當然,一旦停止施捨反而惹人背地裡詬病,所以我對外宣佈,有無償,也可有償。”

“有償的話是什麼價格?”

毒珠理所當然地說:“不貴,一百把靈劍或是等價天材地寶可以換一噸雪蓮垠水。”

我忽然覺得有點牙疼,毒珠是把人界當成了天界了吧?這裡靈氣匱乏,鍛造手藝也並不如仙者,一個門派傾盡全力也換不了幾次啊。

“王,如果不將門檻設這樣,怕是誰都以為我黑王殿屋頂不夠高。”

“好吧好吧。”我有些不耐道:“這些你打理吧,太多詳細的我也不想去搞清楚。”

毒珠垂目,退後一步。

我重新看向蟬初初,說道:“你不必找我要,黑王殿已經開始大規模對人界進行救援,不久之後你們就會收到訊息,這些人都有救。”

天道派的人察看四周,正驚歎毒珠三人救助難民的速度如此之快,驟然聽到我的這句話,驚叫出聲:“此話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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