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川丟擲那被裹住的法典,於是就此魂飛魄散。
那裹住法典的屏障,是空澤。
混沌何其危險,便是陵川逆轉時空,早已無餘力。
而法典要準確無誤的到帝之手,又何其困難,天道又豈能容忍有人倒行逆施。
於是,陵川找上了空澤。
然後,空澤同意了。
捨去一具肉身,換得這寶典不流入無盡混沌。
只是,一切不能盡如人意,他們還是偏離了原本的目的地,落入那小城。
於是帝便比他們預計的要更慢一些拿到法典。
更是在凡人之時屢次遇到前世未曾遇到的危險,索性還是險之又險的過了。
而他那一道魂魄,構築成一個看不見的空間。
空澤本便是諸天頂尖的強者,魂魄之力,何其強盛,化身為寶物,自然不再話下,左右他更虧。
空澤總是希望,能再多幫到帝一些。
最後,餘下一絲殘魂,那是空澤的執念。
空澤知道他們付出這些代價,便是為了不敗壞帝之運道,卻能令帝更進一步,然後就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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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空澤比陵川多了一絲私心,他想要在死前,再見帝一眼。
於是他還存在於天地之間。
空澤比陵川更早跟著陛下,那時不過還是帝朝。
空澤比帝更年長些,他說是世家子弟,卻原來不過是區區旁支子弟。
樹大枝葉茂盛,事也便多了。
故而他年少便離家,他心懷凌雲壯志,他有扶持蒼生之念,他渴望得遇明主。
他見過王朝之下,平民猶如行屍走肉,日復一日的活著。
他看過,官府囂張跋扈,全無理法,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他看過,修煉之人,高高在上,殺人不過隨手碾死幾隻螻蟻。
民不敢言,官不為官,無時無刻,不在死人。
這人世,竟是這般的苛責於人。
空澤曾以為,這並非人間,而是煉獄。
直到後來,他遇見了帝。
“我只願,終其一生,秩序重建,法律之下,無人再可肆意妄為,無人再禍從天降,成為那無辜枉死的池魚。”
“三千大道,條條可證道。
我惟願,萬世昇平,人人如龍,如此方得證道。”
皇朝初立時,祭天壇上,那一襲帝袍,那一番震耳發聵撼動了空澤,於是他毅然而然的投入皇朝,為帝效命。
或者說,他想要為這天下做些什麼。
修真者當真就該高高在上,無視生命?
有權有勢之人,便可為所欲為,指鹿為馬?
空澤偏偏不信邪。
帝言,“我希望,我所到之處,乃是太平人間。”
這人世,最終還是如帝所願,亦如他所願。
煌煌盛世,人人安居樂業,人人可踏上修煉之路,秩序之下,無人敢明知故犯。
後來家族入了聖庭,欲推他在帝側。
空澤其實隱隱明白他們的心思。
可是自古以來,優秀之人,身邊從來不乏追求者。
他不過一平凡男人,所以他傾慕於帝,理所當然。
只是在帝面前,他從來不會表現出來,因為他知道,帝從不給她的追求者無謂的妄想。
她向來乾脆利落,在這一方面上,更是冷漠無情。
她的溫柔,只會對著帝后。
空澤知道,卻更明白,感情之事,從來不由人做主。
他愛她,與她無關,更不會造成她的困惑,那便都是他自己的事,與他人何干。
他們之間,最好是君臣!
空澤伴於帝側,太久太久了,就到他以為,會永遠這般下去。
其實帝也曾問過他煙緣,可是他只答到,“一生唯願盛世永存。”
他所見之人,再無一人如帝這般,驚豔絕倫。
有人說過,年少之時,最好不要遇見太過驚豔之人。
空澤從不以為然,他這一生,最不後悔的,便是遇見帝。
帝走後,他便該走了。
可是陵川的計劃,讓他心動了。
這盛世,還沒有真正完美,帝還有未竟之願。
空澤身為人臣,卻不能使吾主心想事成,豈非是他之過。
於是在陵川越過混沌,回到最初,他亦化作護幛,化作空間。
然後穿過無盡時光,他終於是見到了帝。
他又回到了帝之身側。
空澤便是空間,空間便是空澤,雖誤入一隻蟲子,可是空澤並不是很在意。
天道平衡,帝得寶,也便有一劫。
那不過是帝之路上,小小關卡,無足輕重。
大約是因為他們的插手,帝之運道,便也多少有一絲變數,索性也不壞。
在那懷天涯底,空澤終是忍不住顯出身形。
他終於是喚出了一聲“寧兒。”
那是他永遠不能喚的。
他過矩了。
後來空澤幾乎不再出現,頻繁插手過去,必將會對帝造成未知的恐怖。
此舉,可一不可二。
空澤如此斗膽,不過皆因他只是一絲執念。
唯有親眼再見帝重臨天下,他方敢放心消散。
這一次,他真的親眼見證帝一步一步堅定信念,走向原本既相同也不同的道路。
故聞,朝聞道夕可死也。
空澤之心,不外如此。
親眼見證一個煌煌盛世,徐徐升起。
然後,一切來到了帝與空澤相識的那一個地方。
空澤方才恍然,原來他的時間到了。
空澤以為他會悄無聲息的消散於天地,可是在帝遇險的那一刻,他才發現,即便他們早已付出代價。
可是天道依然要記上帝一筆。
那本是不該帝此時應承受之劫難。
於是空澤悍然為帝擋去了。
因為他更知道,天道是對他存於此世不滿。
空澤如天道所願,空澤本就該走了。
可是,在他消散前,他看見了,帝終於轉身了。
帝本不該轉身,他也本是在這世上已經不存在的人。
這就是代價。
此世,他們本該不存在於帝的世界。
可是,帝便是帝,她察覺到了不可明說之事。
“我以為,今生是不能再與您相見的。”而我也再無來世。
他比陵川更幸運一些,竟是能與帝再相見。
空澤至死,再無遺憾。
彼時,轉身的帝,發現的,不過是一片虛無的空間。
帝,終是從始至終,沒有見到空澤。
以為的,終究是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