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世祥陰沉著臉,道:“我從竺越歸來後,自然也是問了你們南下的事宜。若說你大著肚子帶著幼女離家,沒有什麼正當的理由,我自是不信的。侯府給出的答案是,你有孕後,多愁多思,又總是夢見岳父岳母在那邊吃不飽穿不暖,便想著要回去一趟給岳父岳母上墳,多燒點兒紙錢。我沒南下之前,每年也都是陪湄兒回去上墳的。”

回鄉祭祖,這樣的藉口,伊水湄找的不可謂不高明。

畢竟,伊水湄在孃家是獨生女,並沒有兄弟。若她不回去上墳,爹孃在地下還真是少了香火的供奉呢!

這也正是世人拼命想生兒子的原因。

兒子能名正言順的供奉香火,女兒卻就沒有那個權利和自由了。

伊水湄皺眉,“我不是京城的嗎?不然,如何跟你相識於大興國寺?”

陸世祥的思緒便有些飄遠,想起當初大興國寺的銀杏樹下的初遇,竟是有些模糊了。

如今失而復得的妻子,很多時候,再也找不到當初含羞帶怯的影子。

最初的風花雪月之後,他有時對妻子的柔順和怯懦也是會生出不滿的。

畢竟,那樣的性子,若是沒有他護著,在那個處處充滿算計的侯府,是很難生存下去的。

事實證明,也正是如此。

就算他留下了很多的人手,卻終歸還是出事了。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如今的妻子倒是堅強和獨立了,卻也少了對他全身心的依賴。他在欣慰的同時,也是若有所失的。

不過,人活生生的就在他面前,已是比什麼都好了。

“你並非京城人士,而是在距離京城二百公里的津河城。當年我會遇到你,你是跟隨岳父岳母來京辦事的。後來問你,你說是尋找故人,只是人並沒有找到。”

伊水湄便哦了一聲。

八年前的事情不在她的記憶裡,她也就沒有了發言權。

不得不感慨,當年的自己還真是幸運啊!不過是隨著父母上趟京城,就釣到了這麼大一個金龜婿。

陸未晞道:“按理說,父親不在家,孃親要回孃家去,是該有府裡的男丁隨行的。”

陸世祥擰眉,眼睛眯起,“侯府給出的說辭是,府裡的男丁本就少,又都抽不開身,便請了鏢局的人護送。這樣的考慮,也不可謂不周到。”

陸未晞翹了唇角,“反正都是人安排的!而我們出事的地方不是在津河城,而是沛河。那就是孃親的自作主張了,他們完全可以把責任一推十萬八千裡。”

陸世祥沒接話,算是預設了。

陸未晞道:“並非是在離開前一夜,孃親將這個盒子埋了的。而是在凝香不見了後的當天夜裡,孃親將我從睡夢中推醒,親自帶著我在那棵雪松下挖坑埋了的。孃親當時告訴我,說是全家的寶貝都在這裡了,若是能夠回來,再取出來。”

說著轉向伊水湄,“孃親是真的聰明,雖然把嫁妝的打理交給了公中,但是嫁妝單子卻是藏了起來。”

伊水湄露出一個傻笑,“樹下若是被鬆動了,總會留下痕跡的吧!就沒有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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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未晞笑,“說起來,連老天爺都在幫忙呢!清晨落了雨,將夜裡的一切痕跡就沖刷了。”視線重新落在盒子上,“爹爹去侯府那邊,就沒遇到什麼阻力嗎?”

“是有人陪我一起去的!”陸世祥淡淡的道。

“嗯?”陸未晞不解。

“是你二表哥!”陸世祥道,“書澤是未來的狀元之才,侯府上上下下對他都很是看重。有他陪著,某些人的怒火總得壓抑著發洩。”

伊水湄扯了扯唇角,“你倒是很會拉幫手。”

陸世祥看了陸未晞一眼,“哪裡是我去拉的幫手,是恰巧碰上了。書澤聽說我要去那邊,便主動要陪著。誰知半路上又遇到了七皇子------”

山茶端茶上來,伊水湄就親手遞給了父女倆,“那可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關鍵還是個大美男。

後一句沒敢說,是覺得在自家男人面前誇別的男人長得好,肯定是找死的節奏。

“晞晞,他是不是出現的太巧合了點兒?”陸世祥一動不動的盯著陸未晞看。

陸未晞也不躲閃,任由他打量,“爹爹想說什麼?七皇子啊!上午去雍郡王府的路上倒是碰到了,說了幾句話而已。但是,絕對沒提爹爹要去侯府的事兒啊!”

這是因為鳳命天定的事兒,對皇子防備上了呢!生怕她跟某個皇子有絲毫的牽扯。

也不想想,七皇子那個紈絝哪是她能指使動的。

“是嗎?”陸世祥喝了茶,將茶杯放到盒子旁邊,“爹爹知曉你聰慧,但畢竟年齡還小,難免有思慮不周的地方。在這件事上,爹爹會這般緊張,就是擔心你為了護爹爹心切,以至於不管不顧的欠下人情。要知道,有些人情是萬不能欠下的。”

“我知道!”陸未晞眼中一片潤澤。

因為是真的關心,所以才會這般的慎重吧!

伊水湄連忙道:“咱家裡不是還有個雍郡王府的奸細嘛!怕是她回去說了,被七皇子聽了去。那個,可是哪裡有熱鬧就往哪裡湊的主兒。”

後面一句,自然指的是七皇子了。

陸世祥嗯了一聲,“總之,這份人情是為父欠下的,就只與為父有瓜葛。晞晞可聽明白了?”

陸未晞用力點頭,她爹把她保護的這般嚴實,她怎能感受不到?心裡此刻便只有暖流湧動了。

想來這趟長泰侯府之行,徐書澤的作用還是其次的,起關鍵作用的還是七皇子那個大紈絝吧!

哪怕是七皇子僅僅是為了好奇寶藏而去的,但以他那不著調的性子,插科打諢的,應該足以將侯府那幫道貌岸然的人氣個半死了。

說到這一點兒,那可真得好好感謝他了。

不過,陸世祥把這人情攬到自己身上,也就沒她什麼事了。

伊水湄伸手摸了摸那個盒子,“七皇子既然是好奇寶藏去的,這盒子來了侍郎府,他怎麼也沒跟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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