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是真的覺得好委屈。

平時的她出門, 裙子要挑半個小時, 還得自己挑, 別人挑的不穿, 髮型要梳公主辮子, 從頭頂開始編的那種,還要加小髮卡。

哪怕是被爸爸帶沒人給她梳漂亮辮子的時候, 她也自覺是個乖巧懂事的小朋友。

——而不是現在這樣。

一個人嘀嘀咕咕講了好多罵人的話。

然後被好看的小哥哥全都聽見了。

少年目光如雪松清冽,一米七八的個子蹲下來,和站著的呦呦恰好平視。

他溫柔而好奇地注視著她。

呦呦頓了一會兒,幾秒後,她漆黑的瞳孔裡醞釀出一點水汽氤氳, 像只耷拉著眼尾的可憐小貓, 小貓微微張開小嘴, 露出一排白生生的小牙, 馬上就要嚎啕大哭起來——

雍澤見狀, 眼疾手快地把口袋裡的小玩意兒拆開, 堵住她即將大哭起來的嘴。

“別哭。”

蜜桃味的棒棒糖小小一個,在嘴裡甜絲絲的化開,一瞬間就麻痺了呦呦那根敏感尷尬的神經。

她忘了要哭, 安安靜靜地舔了兩口。

雍澤看著小姑娘吃糖的模樣,心想他的調查果然沒錯, 人類幼崽是可以靠投喂溝通的。

“我沒哭。”

嚐到真·甜頭的呦呦迅速否認自己剛剛的行徑。

金魚似的小姑娘完全忘記了幾秒鐘前自己的崩潰,吧唧吧唧地舔著糖,問雍澤:

“你怎麼在這裡呀?”

她並沒有意識到雍澤出現在這裡是一件多令人驚奇的事情, 換做顧啟洲或者顧妙妙,大約已經警惕起眼前這個疑似跟蹤狂的傢伙了。

但呦呦不會。

在她心目中,值不值得信任很大部分是由顏值決定的。

而雍澤——

顯然信任度滿分!

“我來找羊。”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似乎在笑的小羊身上。

小羊親近地蹭了蹭他的腿。

呦呦也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認識綿綿嗎?”

原來綿綿還有別的朋友呀。

“我是它的監護人。”雍澤答,“我要帶它去上戶口。”

呦呦聽得好茫然。

“……戶口是什麼?監護人是什麼?”

雍澤很認真地回答:

“戶口就是身份證,有了身份證才能上學工作,監護人的意思是,它現在歸我管。”

呦呦撓撓頭,有點似懂非懂。

其實她心裡很疑惑為什麼羊也需要上學工作,但是看這個大哥哥說得這麼真誠……

應該不是在騙人吧?

然而反射弧慢了好久好久,呦呦才品出了一點別的意思。

“它、它不歸你管!”呦呦著急地牽住綿綿的繩子,“它是我的好朋友!它要在我家住的!”

呦呦知道他是來帶走綿綿的,頓時連嘴裡的糖都不甜了。

她氣鼓鼓地把糖從嘴裡扒出來,塞進雍澤的手心,然後小胳膊死死抱住綿綿的脖子。

“綿綿不會跟你走的,它喜歡我!”

說完她又很害怕地轉向綿綿,急忙向它求證:

“綿綿你喜歡我還是喜歡他?你、你不能因為他好看你就說喜歡他哦,呦呦媽媽也很好看,姐姐也說,說我以後會變漂亮的,你不要跟他走好不好……”

綿綿溫順地被她抱著,輕輕咩了一聲。

雍澤捏著還沾著口水的棒棒糖,有些苦惱。

綿綿是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羊精,換算成人類的年齡,大約也就是幾個月的嬰兒,雍澤作為年幼的森林之王,主要職責之一就是——

給新出生的小妖怪上妖怪戶口。

即便這個工作非常像查戶口的居委會大媽,但也是很重要的,畢竟如果不上戶口,未來當小妖怪可以化形的時候,就是個沒有任何社會經歷的黑戶口了。

所以雍澤有些為難地看著呦呦。

有著過於漂亮的皮囊,哪怕是這樣微微蹙眉的看著對方,也會不自覺地喚起人憐香惜玉的心情。

作為一個顏狗,呦呦可恥地有點心軟。

不、不過她的原則還是很堅定!

綿綿是不可能給他的!

呦呦瞥了眼雍澤手裡帶著口水的糖,她想了想說:

“我不白吃你的糖,我給你買冰淇淋!”

雍澤:?

呦呦一手死死拽著綿綿套著的繩子,一手捏著雍澤的衣角回家。

除了冒險給姐姐去買小提琴那次,呦呦其實從來沒有自己去過便利店買東西,因為媽媽告訴她,裡面的東西都很貴,一盒糖就是家裡一週的飯錢。

可是為了綿綿,呦呦願意花光自己所有的錢,都拿去給這個哥哥買好吃的!

雍澤一頭霧水地任由呦呦拽著自己,只是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這個,你不吃了嗎?”

呦呦小眼神一頓,心虛地飄忽道:

“唔……那個……雖然……其實……如果你願意的話……”

雍澤把那根棒棒糖又遞給了呦呦。

遞完之後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根。

“這裡還有,你要嗎?”

……!!!

這是什麼大戶人家!?

呦呦瞳孔地震,驚愕地瞪著他問:

“哥哥,你是不是很有錢啊?”

雍澤對有錢沒錢沒什麼概念,他繼承了祖輩相傳的山脈,山裡藏有的金礦和古董也屬於他的私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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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清楚這算不算有錢,但他確實沒有缺過錢花。

“還好。”雍澤看著她渴望羨慕的小眼神,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把,“你很喜歡嗎?”

呦呦:“……你休想賄賂我!我、我不會屈服的!”

這是她從電視劇裡學來的臺詞。

呦呦覺得自己就像抗日劇裡被敵人誘惑的戰士,正在面臨最殘酷的考驗……但她是不會屈服於敵人的糖衣炮彈之下的!

“哦。”

腦電波和她不在一個頻道的雍澤收回了糖。

但是留了一根,拆開了放進自己的嘴裡。

在呦呦嚮往的眼神裡,第一次吃糖的雍澤感受了一下口腔裡化開的甜膩滋味。

唔……好像確實挺好吃的。

氣鼓鼓的呦呦別開臉不去看雍澤。

有什麼了不起的?炫什麼富?隨身踹一大把糖也沒、沒什麼好羨慕的,呦呦還覺得這麼多糖太沉呢……

嗚嗚好吧她其實很願意有這麼沉的負擔tat

在家休息了一會兒又開始下半場練琴的顧妙妙,並沒有想到出去溜羊的呦呦會牽回來一個英俊美貌的少年。

而且還是個挺眼熟的美少年。

“打擾了。”

氣質清冷的美少年很有禮貌,想要進門。

“等會兒!”

顧妙妙警惕地看著這個意圖不明的人,她和呦呦不同,美貌在她這裡沒有豁免權的。

“我知道你,你是上次在山路上遇到的那個人,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被她牽到身後護著的呦呦出聲解釋:

“他來找綿綿的!”

雍澤點點頭:“我是它的監護人。”

顧妙妙:?

呦呦爭辯:“你不是!綿綿是我的!它的戶口是我家的戶口!”

雍澤:“它沒辦法上你們家的戶口,它的戶口和你不一樣,我要帶它上別的戶口。”

???

顧妙妙問:

“你是……綿綿的監護人?要帶它……上戶口?”

呦呦都已經夠傻的了,你該不會也是個傻子吧!

雍澤遲疑了會兒,這一家人雖然或許祖上有妖怪的血緣,但也不是真的妖怪,按照他們和人類的約定,普通人是不能知道妖怪的存在的。

“簡單來說,這只羊是屬於我的,我必須帶它走。”

明白了。

顧妙妙上下打量他一圈,沒想到看上去人模人樣的,竟然是個騙子,騙什麼不好,還騙小孩子家養的羊!

顧妙妙冷哼:

“你說是你的,你叫它一聲,看看它會不會理你啊。”

雍澤清潤的眼眸輕輕掃過綿綿。

很少很少出聲的綿綿:“咩、咩——”

!!!

巧合!

這他媽絕對是巧合!!!

呦呦聽見綿綿叫了,驚訝地一把捂住它的嘴,小聲嘀咕:

“綿綿不叫,叫了你會被哥哥抓走的!”

雖然這麼說,但呦呦隱約感覺到,綿綿真的認識這個哥哥。

它好像,也真的願意跟他走。

雍澤:“現在我可以帶走它了嗎?”

“不行!”呦呦跳腳,“說好了,呦呦請你吃冰淇淋,你就不能帶走綿綿了!”

……他並沒有說好。

但自說自話的小姑娘飛快跑回屋裡,翻出了她壓箱底的五百塊錢,那是上次給姐姐買小提琴剩下的錢。

對於小朋友來說,五百是個很大很大的數字,呦呦不知道一隻冰淇淋要多少錢,所以她把自己的全身家當都帶在身上。

把綿綿交給姐姐保護之後,呦呦推著雍澤往外走。

“我們去買冰淇淋!綿綿就交給姐姐啦!”

顧妙妙原本想攔住呦呦,不讓她和雍澤單獨出去,然而想了想,反正都在別墅區內,不如跟在後面看看這人到底想做什麼。

於是呦呦他們在前面走,顧妙妙把綿綿送回羊圈後跟在後面。

雍澤倒也沒有抵抗,就這麼漫無目的地順著小姑娘跳躍的思路走,看著她給自己買了一隻香草味的冰淇淋,好聲好氣和自己商量吃了就不能帶走綿綿。

她目光誠懇,雙手合十放在胸前,期期艾艾地等著他的回覆。

“……對不起。”

雍澤不想騙她。

宛如小狗一樣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失望地黯淡下來。

“真的不行嗎?”

她的眼眸溼潤,像雨後山霧。

小小的人類幼崽委屈又失落地抹了抹眼淚。

“我知道……我知道綿綿認識你,它好像也很喜歡你……可是,可是綿綿是我唯一一個朋友……”

綿綿和別的小朋友都不一樣。

它願意很耐心地聽她說話,願意陪她去任何地方,綿綿從來不會欺負她,只會在她不小心在院子的草坪上睡著的時候,替她擋住晃眼的太陽。

它那麼好。

她捨不得。

雍澤在呦呦眼前蹲下,將手裡的冰淇淋很自然地遞給呦呦吃。

她竟然也很自然地接過,邊吃邊抽抽搭搭說:

“綿綿只有我,我也只有綿綿,我們、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雍澤問:“你沒有別的朋友嗎?”

他這話戳到了呦呦的痛處,她頓了頓,看上去更委屈了。

“好吧。”

雍澤看出來這個小家夥好像是個哭包,不知道戳到什麼地方就會戳出眼淚,於是他換了個說法。

“你也可以換一個朋友,換個不一樣的。”

他抬起頭,在四處搜尋了一圈,視線盡頭落在了一個地方。

“比如那個——”

呦呦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一隻黑毛大藏獒晃晃悠悠走來,龐大的體型襯得他格外兇惡,但好在他對自己的主人很是親近,遠遠看去也並沒有什麼威脅性。

但呦呦還是嚇出一身白毛汗。

“那那那那那那那個我不要!”

就算呦呦一輩子沒朋友!她也不要和這麼兇的大狗當朋友!她會被它一口吃掉的!!

雍澤對呦呦的恐懼有些不理解。

妖怪對於普通動物而言,意味著絕對的實力,普通動物會從本能上畏懼妖怪。

就算這個人類幼崽不是妖怪,但也是個有返祖現象,能夠看見妖怪的人類,已經和靈智未開的普通動物完全不在一級食物鏈上了。

所以,這有什麼好怕的?

還沒等雍澤研究明白這只人類幼崽在害怕什麼,下一秒,那只藏獒似乎發現了呦呦這邊的動靜,藏在長長毛髮下的一雙小眼睛緩緩望了過來。

和藏獒對上眼的一瞬間,呦呦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

藏在後面的顧妙妙稍一愣神的功夫,就見那只渾身漆黑的藏獒忽然發了狂似地,朝呦呦的方向猛地衝了過來,速度之快,它的主人壓根沒反應過來,繩索瞬間脫手——

呦呦驚恐地瞪大了眼,尖叫聲已經到了嗓子眼。

然而——

面對猛然衝過來的藏獒,一把將它死死抱住的少年神色淡然,幾乎沒有怎麼費力,他的纖細的手臂就彷彿鐵鉗一樣,牢牢地禁錮住了體型巨大的藏獒。

“你看。”

“沒什麼好怕的。”

雍澤看著被嚇得一個屁股墩坐在地上的呦呦,溫聲安慰。

隨後,在周圍群眾震驚的目光中,他摸了摸呲牙咧嘴,表情兇狠的惡犬。

他的聲音輕緩,卻又彷彿是不容反駁的命令:

“跟她握個手。”

周圍人:……

藏獒:……汪?

呦呦近距離看著藏獒那張藏在長毛之下的可怕嘴臉,小嘴唇抖成了波浪線。

和周圍人一樣,她已經完全嚇傻了。

“握手。”

雍澤又不輕不重地強調了一遍。

眾人屏氣凝神之中,讓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一幕發生了。

幾秒鐘前,還憤怒發狂衝向小姑娘,似乎要將小姑娘一口吃進肚子的兇猛惡犬,喉嚨裡咕嚕了幾聲,猶猶豫豫地伸出了一隻前爪。

軟綿綿的,一點力氣沒使的那種。

周圍人目瞪口呆。

呦呦也完全沒有想過,竟然還有動物能這麼溫柔地對待她。

一時間,她完全忘了剛剛的可怕一幕,只呆呆看著這只毛絨絨的大狗貌似友好的衝她伸手。

這藏獒其實沒什麼表情,被雍澤單手摁住的他,倒是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味兒。

“你、你好……”

人類幼崽伸出了她那只小小的手,用她更小的手指頭,輕輕碰了碰大狗的爪子。

輕輕一下,很快就縮了回去。

藏獒還是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樣,一動不動。

呦呦驚喜地看著雍澤:

“他、他真的不兇哎!”

快跑兩步後站在不遠處的顧妙妙回過神來,內心怒喊:

放屁!!!

我保證他要是再晚一步,你絕對被這藏獒一爪子拍飛十米遠!!!

雍澤無視旁人的複雜表情,淡定地拍了拍藏獒的頭。

“嗯,還算懂事。”

藏獒:……我有句mmp真的很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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