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裡,也不知道怎麼了,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直到半夜,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阿弱。”

“時州。”我立刻掀開被子,發現穆時州就在床邊,他果然來找我了。

“你一個人嗎?”

“外頭還有人接應。”

穆時州拉著我往外走,我見門口的人已經暈倒,以為萬事大吉,卻不知道丁修筠此時就在暗處觀察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眨眼睛,周圍燈火通明,火光照得我眼睛很不適應。

四周佈滿弓弩手,衛兵也一層接一層靠近,將去路堵得死死的,我抓著穆時州的手在發抖。

“阿弱,別怕。”

丁修筠從人群從走出來,依然是一臉得意,他說:“我真沒想到這麼明顯的陷阱,穆時州都會上當。”

“卑鄙小人。”

“這是兵不厭詐,既然你有膽子進入我的地盤,就應該做好了受死的準備。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穆國國主知道自己最滿意的繼承人,為了一個女子,死在了異國他鄉,會是什麼表情?”丁修筠說完立刻將目光轉向了我。

“餘姐姐,你如果現在過來,我說不定還能饒了穆時州一命。”

“別信他的。”穆時州抓緊了我的手,我點了點頭,自然是不會信丁修筠的話,前一刻還裝得對我一往情深的樣子,現下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丁修筠抓我來,其實就是為了引穆時州過來,我雖然無足輕重,但是穆時州如果死了,卻是一件大事,這意味著穆國勢必會起內亂,而雍國則可以趁亂而入。

“穆時州,你帶來的人都已被我拿下了,你確定還要繼續抵抗?徒勞而已。”

“我今天一定要帶走餘映。”穆時州抱住我的腰,打算騰空而起,丁修筠一聲令下,所有軍士都圍了過來,但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不能傷我的命令,一直沒下什麼死手。

可敵眾我寡,穆時州再厲害,也很難帶著一個不會武功的我突破重圍,幾番揪鬥,穆時州就受了傷。

“時州,你先走,以後再來救我可好?”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穆時州繼續受傷下去。

正在這時,穆香不知從什麼地方加入了進來。“少爺,我來了。”

“穆香,一定小心,他們有的劍上有毒。”穆時州說完捂住了胸口,我才意識到方才他只是硬撐,實際上已經中毒了。

“好。”穆香剛答應完,我就聽見穆時州一聲悶哼。

我怎麼都沒有想到,一把劍穿過穆時州的胸膛,刺痛了我的眼睛,而那把劍的另一端,握著的主人正是穆香。

“少爺,對不起了。”穆香抽回劍,神色如常,穆時州形如山崩,搖搖欲墜。

我趕緊過去抱住穆時州,汩汩溫熱的血很快染透了我的衣裳,這最後的溫度讓我腳下一軟,跌倒在地。

“時州,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啊。

穆時州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張了半天口,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就閉上了眼睛。

和爹孃死的時候不同,穆時州死,我並沒有流眼淚,因為我知道他只不過是回地府去了而已,他的凡塵劫已經過了。

可是頭一回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熟悉的人死在自己懷抱裡,一地鮮血,我卻還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幸好,穆時州不是凡人,我亦不用面對這場本該肝腸寸斷的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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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穆時州屍身旁跪了很久,細數著事情發生的始末,丁修筠以我為誘餌,引來了穆時州,而穆時州明明知道這是個陷阱還是來了。

所有人,包括我都以為,最壞的結果無非是死在丁修筠手上,結果最後給穆時州致命一擊的人卻是他疼愛的妹妹穆香。

我忘了是怎麼回到偏院的,只知道丁修筠一直都在旁邊,他說了些什麼我也沒怎麼聽進去。

“姐姐累了,好好休息吧。”

我抓住丁修筠,道:“穆香在哪兒?我要見她。”我一定要知道,她為什麼能對一直疼愛著自己的親哥哥下此殺手。如果不是她,時州不會毫無防備。

“你想知道什麼,我可以告訴你。”

“不!我要見她。”

丁修筠沉吟片刻,便吩咐手下去叫穆香過來。穆香看到我的時候,眼神有些躲閃,莫非還是心虛?

“餘小姐,找我什麼事?”

“時州哪裡對不起你了?”我走近穆香,恨不得把她看穿個洞來。

“少爺待我很好,從無虧欠。”雖然時州自詡哥哥,但穆香卻從沒這樣叫過她,只是很禮貌地稱之為公子或少爺,也許在她心裡,再是有血緣關係,終歸名不正言不順。

我揚起手想給穆香一巴掌,但是丁修筠攔下了我的手,道:“還是我來告訴餘姐姐吧,因為我告訴她,只要她幫我殺了穆時州,我就替她殺了穆啟。”

“真是個好交易啊!”我冷笑。

“穆香你下去吧。”丁修筠朝穆香遞了個眼神,她立刻就退出了房間。

接著,丁修筠告訴了我一些關於穆香的事,有的是穆時州說過的,也有的是他沒說過的。年幼的穆香親眼看著母親被人侮辱、折磨致死,那些事在她的記憶中已經成為難以磨滅的仇恨。

聽聞,當時為了救母親,穆香曾經去求過父親穆啟,但是穆啟卻推脫敷衍了事,本來就對這個父親沒什麼好印象,母親去世後,穆香便將所有仇怨都瞄準了父親。

穆香也不是沒有流露出過要殺穆啟的心思,但是有穆時州在,她就不會有什麼機會,直到丁修筠找到穆香,和她達成了這個約定。

丁修筠道:“其實,即便沒有這個交易,我遲早也會殺了穆啟,拿回屬於雍國的城池,但能順帶送穆時州上黃泉路,我又何樂而不為?”

所以,穆香是被利用的。

“瘋子。”除此之外,我已經對丁修筠說不出什麼話來了。他不僅是個瘋子,是個劊子手,還是個惡魔。

雖然得知了穆香殺時州的理由,我還是不能接受,時州平日裡對穆香那麼好,她為何還是輕易就給了他一刀。想到這兒,我不免想起了爹孃,他們對丁修筠難道不好嗎?還不是被背後捅了一刀。

看來,這世間上很多的事,都未必投桃報李,最冷漠的便是如此以怨報德。

我想親自將穆時州挖個坑給葬了,但是丁修筠沒給我這個機會,找人連夜將屍首送去了穆國城主跟前,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在穆時州去世後不久,雍國和穆國再次開戰了,只是這次穆國少了英勇善戰的時州,節節敗退,很快就不行了。

雍國收復所謂的失地後,丁修筠成了最大的功臣,也是民間傳言中最為傳奇的少年英才。

我由於沒有地方可以去,也暫時放棄了離開雍國都城的打算,安心在小院裡研究我的藥材,丁修筠見我沒有再跟他吵架添亂,也開始好說話起來,不僅放我自由,還給我找來了不少珍稀花木,供我製藥研毒。

幾年後,丁修筠又提及說要娶我的事兒,因為他如今的年紀,早該娶妻的,國主也有意要做媒,想嫁他的姑娘更是可以從城裡排到城外。

我摘了朵彼岸花給他,說:“除非我死。”

那以後,丁修筠再也沒有提過這事,還是依舊每天來見我,同我說些閒話。我見他實在閒了,就會催促他趕快娶妻生子。

“姐姐既然希望的話,那我照做就是了。”

其後不過三個月的時間,丁修筠一連娶了三個姑娘放在府中,娶完還問我,道:“姐姐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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