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狼藉,人煙,亂葬,風聲。

石山收住所有的氣息,如枝叉般融入繁茂的葉叢間,身體蜷縮,蹲著。

眼下,一片繚亂,十數位身著紫青薄衫的青年,長髮皆是紫色的器具束著,手中皆是拿著一柄似蛇身般的紫青長劍,衣裳的背面,刻印上一個扭曲的咒文,大體觀之,同“妖”字一般。

十數人零散著,卻也像個圈圍了起來,其中,四人背靠而立。一位鬚髮的紅臉老者,一位憨態的背斧大漢,一位秀美的大眼少女,一位瘦柴的駝背少年。

場內的氣勢劍拔弩張,槍對腦門,無人不是敵視而相向,眼珠輕顫,一百二十分精神的警惕。

“師傅,我的氣息已經接近極限了,這散氣金咒毒的效力太強了,根本無法抵抗。”

四人之中,那秀美的大眼少女有些吃力的喘息,氣息的波動隨之緩緩減弱著,面色間透出來一絲的蒼白,腳都不自覺的軟了一下,輕咬著還留些紅潤的嘴唇,朝一旁的鬚髮紅臉老者喃呢道,然而那雙烏黑的眼瞳中,卻是有著一番不甘,一股鏗鏘的水霧,小手中的短利銳劍,捏得緊些,抬首望過青冥的天空,不知何意。

“不用擔心,小語,你靠緊些大錘,為師還是有力量將你送出去的,雖然身中散氣金咒毒,但藉助氣運決還是存留下了頗多的咒氣,而且經過剛才一番激鬥,他們也受了傷,氣息不差我們多少,只要小心點就有機會的!華庭,還有力氣的話就來助為師一臂之力!”

一旁,鬚髮的紅臉老者稱那少女為小語,說道。身上的銀袍散起一絲絲的溫和氣息,他的眉頭緊皺著,眼神抖動,鼻息紊亂,似乎有些力不從心,氣不著調,大袍袖下的斑駁大手微微動著,又用力緊握成拳,滲出一絲咒氣,停頓,手印結成。然後,安撫下小語躁動的心緒,轉頭對身旁那瘦柴駝背的華庭輕喝一聲,雙眼中的精光頓時閃了起來。

“瞭解,師傅。”

簡單回答,華庭慢慢低了些頭,烏黑糟亂的長髮遮住眼睛,垂掛的手不讓人察覺地伸入懷中,掏,拿出數顆黝黑的小珠子,接著全身的氣息就是水漲船高,銀袍無風獵動。

“大錘也瞭解。”

這時,那高壯,身著厚重銀鐵甲一臉裝兇的大漢,跨著小步子接近了小語一分,背上如若龍爪般的巨斧也是在滿繭的大手的扯動下,緩緩拔出鞘,他學著華庭回應了一聲。

“你們也該囉嗦完了吧!我可是給你們死去說話的機會了,那麼接下來……”十數的紫青袍服青年中,一位臉面刻著“妖”字咒文,一手持紫青蛇狀長劍,一手拿黃紙符祿的人陰聲說道,似乎算個領頭的,站在眾人之前,氣息也是最為的強盛,臉面上的“妖”字咒文隱隱透出絲絲的黑光,話語停頓一下,突然就是猛地一揮袖袍,氣息如山呼海嘯般地膨脹,大聲一嚷,手中旋即是結出一個手印,將劍打入地下三分,“結王妖殺陣!”

唰唰唰唰!

彷彿一陣串聯的華浪,齊唰聲下,十數個紫青衣青年聽見那領頭人的喝聲就神經反射地擺動手中的紫青蛇狀長劍,一手結出咒印,隨即也是將劍打入地下三分,氣息如潮湧流奔走而出。

嗤——

十數柄的長劍入地,十數股的氣息入劍,頃刻間,千百束的猙獰紫芒從劍中射出,接連著地,拔起雷電般的身姿,撕扯出一道刺破耳膜的尖鳴,領頭青年隨即藉此陣勢,手中的那道黃紙符祿立即打在劍柄之上,頓時徨如天際遭到一記重錘,身形踉蹌,劍柄上霍是掙扎出一個妖身。“黃天王妖浮像咒符!”

詫然,鬚髮紅臉老者四人頓時一驚,一愣。

“不好!華庭!大錘!”

十數人的王妖殺陣一出,鬚髮紅臉老者立即大喝一道,袖袍一揮,雙手從中展出,儲物袋裡飛出的一柄長棍緊握入手,身前就是浮現出一道“空”字咒文。

哈!

喝!

一聽老者呼喝,華庭大錘不懈怠一絲,神色冷靜,各自速度地取出咒器,鐵爪,巨斧,身前剎是“空”字咒文顯現。

“界空!”

“冥空!”

“王空!”

三聲嘶吼,三大空字咒文。

轟!

轟鳴彷彿巨人撕扯出一道空際,狹長的紫銀光束,兩股截然不同的陌生力量毫不顧及地衝撞在一起,地面猛地掀起滾滾浪濤般的塵土,瞬間瀰漫半空所有視線。

凜冽氣息,四散飛濺。

待得一番翻騰,一陣塵煙,顯露出來戰鬥之後的痕跡,一片狼藉,一股血腥的氣息朝四周瀰漫,那十數人的紫青袍服青年,到得現在,只剩餘那臉面“妖”字的男子,以及身旁的兩人站著而已。其餘的,不是側臥橫躺著,就是七橫八縱,氣息微弱,臉面難堪,血漬沾染,奄奄一息的模樣。

再觀鬚髮紅臉老者四人,倒是無一人倒下,不過也都是一副臉色蒼白的模樣,眼神恍惚,倒是好不到哪去。

“哈哈!沒想到,臨死前還要像條餓狼一樣掙扎著反咬一口,不過,也就這點程度了吧,那麼接下來……”

略一歇息,臉面“妖”字的男子重新站直了身體,抬起頭,望向鬚髮紅臉老者一行人,嘴角扯起一道妖意的邪笑,隨是提運起咒氣,手結咒印,“啪!”的的一掌打入身前的劍柄。

“天妖咒,抽氣大合之術!”

嗡嗡嗡~

旋即,劍身鳴顫,其中紫光隱現,好像一條紫龍遊離其上,晃動地愈加厲害,而周遭的氣息也隨之劇烈波動起來。

滋滋!

隨之,十數個橫躺縱豎在地的紫青袍服青年的身上,一絲絲的紫色蘊氣不斷地從身體內冒溢而出,而他們的臉上皆是充斥著猙獰之色,猶如撕咬之痛,血漬浸染間,臉面青筋暴露。

十數股紫氣流入劍身。

騰!

呼哧!

忽而,就在此時,華庭的身子一彎,“騰!”的漲動起一股不弱的氣息,全身一緊,宛如箭繃在弦,又猛地如此衝出,口中大喝。

“師傅!你們快走!這裡交給我!”

一怔,還未來得及反應,華庭的身子就翻騰而起,轉入半空,露出黝黑的鐵爪,劃開風流,手中乍地飛彈出數顆黑珠,數條黑線交織,隱隱的波動危險的氣味。

“空鳴彈!爪流襲殺!”

華庭伸展雙手,身體不斷螺旋的轉動,數顆的黑珠隨著風勢繞其周身,幾個呼吸間,直逼那臉面“妖”男子身前。

“華庭!”

鬚髮紅臉老者來不及插手阻止,華庭已是上衝離去,不由喝道,眼睜睜地望著,手一沉,一件圓形大盤現了出來,口中哀嘆一聲,旋即便是招呼著大錘小語二人欲將離去。

“哼!垂死掙扎!”

眼見華庭衝殺,撲面的凶氣,臉面“妖”字男子卻未驚慌,反而不屑的冷哼一聲,手掌翻轉,扯動出絲絲紫色妖氣,一把握上身前劍柄。

“找死,天妖!妖殺!”

喝!

華庭抵在“妖”字男子身前,大喝,蒸發額頭的冷汗,全身激發出前所未有的強橫氣息,數顆的黑珠空鳴彈也是射去。

嗤啦!

地上的蛇狀長劍被突地抽出,攜帶而起一股殺伐的紫色妖氣,直劈華庭。

嘭嘭嘭嘭嘭!

數聲的爆炸,混呑而火華掀翻出來,一個瞬間就是將華庭兩人吞下。

嗤。

霎,霍,這時,一道黑線。

“鬼槍!破道!”

凌厲無匹的銳氣,火華中的兩人,一柄墨黑的長槍,鮮血,鮮血,鮮血。

鬼袍獵殺,石山抬起頭,面目猙獰。

“我要撕碎你們!”

……

叮~

叮~

沉冥中,剝離的惡夢,兩聲神鍾敲鳴的重音,耳膜震顫,石山掙扎著從蜷縮的被褥中伸出手,掙扎著睜開醉意的雙眼。

摸上床頭。

啪。

關掉古舊的銅鐘。

輾轉過身,怔著天花一刻,隨後面色無神地從被褥裡爬出,拿到一副黑色的眼鏡掛上耳廓,從床上爬下,撿起地上的衣褲,唏唏嗦嗦地穿戴好。

今天還要開一個重要的會議,得快些了。

稍後,頭髮略顯糟亂,身形有些佝僂的石山就從房中走出,夾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手裡篡著一串鑰匙,對著單薄的木門上鎖,看了眼模糊的手機螢幕,想起了昨天的通知。

踏踏踏踏!

舊皮鞋跟的蹬踏。

趕緊下樓。

“小山,這麼早就上班啦!”

順扶手而下,昏暗樓道的底層,石山剛一走出,面前一位路過的晨練老人見著,揮手打了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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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大爺早啊,今天公司要開會,得趕早!遲到就得炒魷魚了。先走了。”

石山一愣,隨即臉皮扯起一道勉強的笑容,隨口說了聲,又趕集似的朝路道外奔去。

路過街邊的熱攤子,掏了掏口袋裡的零錢,拿了個饅頭就一路啃著,穿過紅燈的路口,人流中,匆忙地追上晚點的公交車,不得地擠了上去。

“呀!你有沒有看昨天的恐怖片?”

“看啦,也沒什麼嗎!不就是個精神病從電視裡爬出來嗎?我跟你說噢……”

擁擠的車,人滿為患,突突的發動機抖了抖,一陣一顫,終於啟動。在車窗頭邊,兩個身穿藍白校服的中學生臉色興奮地交談。

“潘嬸,你這是去哪啊?”

“噢,林子啊!我昨兒個聽隔壁的小陶說東城那邊新開了一個小商場,衣服打八折,花生油買三瓶送一瓶,這不趕早嗎?”

“這麼巧?!我也是去那兒,今兒爬早了準備,不然被人都搶光啦!”

兩個婦女。

“喂!你好!魏總嗎?”

“噢噢噢,知道知道!您放心,我小李辦事還會有意外嗎。”

“這個當然行,可以可以。”

“不用,您放心,三天時間就夠了,我這不是一大早趕班機嗎……”

身旁,身著西裝,細眉小眼的青年一手揣著檔案,一手捏著小手機,臉皮抽動,侃侃而談。

……

公車就這樣顛簸著行進著,時而停站,兩旁的景物變化,路道的盤轉,紛繁的高樓,大廈,建築,嘈雜的人沸,車鳴,轟亂。

人海。

到站了,石山匆忙地竄下車,長長地籲了口悶氣,又不自覺地掏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來不及了!

各色的人,各種的神態,繁雜紛亂的色彩。兩座高樓的附近,一棟小寫字樓,石山所服役的一家無名廣告創意設計公司。

遲到。

“小石,你又遲到了!你自己說說你這個月已經遲到多少次了……”

“老闆,你聽我說,昨天我一老同學來了,一起喝了酒。”

爬上三樓,推門而入就是一陣熟悉的囉嗦,二十九分五十六秒的論證,總是差半個小時幾秒鐘的時間。

一天的忙碌從清晨初始,一個讓人頭大的會過後,石山就是一屁股坐上了辦公椅,沏了杯濃茶,眼睛就盯著電腦屏幕,手指敲打鍵盤,滑鼠移動,麻木地不斷重複設計,一次次的錯誤,雜亂,不滿意,煩惱地一直喝著濃茶,抓著糟亂的頭髮,繼續敲打著鍵盤,移動著滑鼠,點選,點選,拉扯的線在眼前划動出扭曲彎折的畫。

一整個上午。

十二點五十八分,伸直了一個腰身,石山無奈地看著螢幕中的設計,將第七杯濃茶的最後一口喝下,搖晃著從座椅上站起,痠麻的腿腳,摘下眼睛,無奈地望著螢幕,使勁揉了揉有些漲疼的眼睛。

午餐,一個大排檔裡的湊合。

“喝呀,再來一杯!”

“昨天那趟子的活不錯!多虧了金哥,我這個月算是著落了!”

“哎~哪裡!大家都是老鄉,來!老闆,再來三瓶啤酒!”

幾個外地人,性子豪爽的在一桌子上滿臉紅通地交談。

煙味四溢,幾個服務生在十數個的桌面間徘徊,忙碌,滿頭大汗,這裡唯一的特色,嘈雜,轟鬧一片。

石山得趕時間,他今天可得完成拖了快一個星期的設計原稿,可沒功夫在外頭瞎耗。匆忙的往嘴裡胡塞了幾大口,灌下一大半碗的湯水,急忙匆匆地又回到座椅上,衝了杯特濃茶,拉滑鼠打鍵盤,一埋頭就是一整個下午,落日殘餘,其他人基本多已下班,不過卻剩下了他石山得加班加點地趕設計,晚飯也沒得及去吃了,昏暗的辦公室,瑩亮的光,敲擊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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