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死囚胸口插著的三支毒箭,尹尚英用力握緊拳頭,憤然道:“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吳世基簡直禽獸不如。”

周熙騫笑道:“尹將軍,事實勝於雄辯,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尹尚英嘆了一口氣:“周教頭,大恩不言謝,從今往後,在下這條命就是你的。”

周熙騫擺了擺手:“尹將軍,你錯了,從今往後,你的這條命屬於你自己。對了,我讓你寫的遺書寫好了嗎?”

尹尚英點頭道:“寫好了。不過在下有些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讓在下把所有的過錯都扛下來?”

周熙騫答道:“很簡單,為了你的父母,為了你的胞弟,為了你的妻兒。

“吳世基雖然承諾要照顧你的父母妻兒,可他畢竟心中有鬼。心中有鬼的人難免會胡思亂想,如果你不把所有的過錯都扛下來,吳世基今後還會尋找各種各樣的機會去傷害你的父母、你的胞弟、你的妻兒。

“因此,你唯有把所有的過錯都扛下來,才能讓吳世基滿意,讓你們的國王陛下滿意。明白了嗎?”

尹尚英無奈地搖了搖頭:“可如此一來,在下就成了國家的罪人,民族的罪人。”

“不不不。”

周熙騫豎起一根手指頭對著尹尚英搖了搖:“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獻計失誤,指揮不當,因而導致七萬五千高麗士兵死於非命,這並非出於你的本意。

“你們的國王陛下即便追究,無非是砍了你的腦袋,祭奠七萬五千高麗士兵的亡靈。

“可你知恥而後勇,單槍匹馬進入義州城想要刺殺於我,為七萬五千高麗士兵報仇,這是孤膽英雄的行徑,是壯國威,揚軍魂的壯舉,值得史學家大書特書。

“況且,你已經死了,難道你們的國王陛下還會下做到對你鞭屍不成?”

尹尚英想想也對,儘管自己把所有的過錯都扛下來了,可自己畢竟用實際行動詮釋了軍人的職責和使命。國王陛下再怎麼著也不會和一個死人計較吧。

想明白這一層關節,尹尚英釋然了:“周教頭,在下的遺書你什麼時候送給吳世基?”

周熙騫答道:“明天。明天我會派人把你的骨灰和遺書,一塊送給吳世基。還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你活著的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萬萬不可讓第三人知道,即便是你的家人也不行。”

尹尚英點頭道:“好的,在下知道應該怎麼做。周教頭,沒什麼事的話,在下就去地窖裡待著了。”

周熙騫“嗯”了一聲:“去吧,你先在地窖裡委屈幾天。等一切塵埃落定,吳世基吳大帥班師回朝,你就自由了。”

望著尹尚英離去的背影,周熙騫嘴角上揚笑了笑,心道:儘管高麗陸遜這樣的讚譽對尹尚英來說有些誇大其詞,可尹尚英的軍事指揮能力和臨場應變能力還是值得肯定的。

但願經此一事,尹尚英能夠認清現實,為自己所用。

******

尹尚雄自由了。他在獲得自由的同時聽聞一個噩耗,他的胞兄尹尚英為了給七萬五千死去的士兵兄弟報仇,單槍匹馬進入義州城,意圖行刺賊首。最終因行刺失敗,被賊首砍了腦袋。

聽聞這個噩耗,尹尚雄整個人都傻了。他用最快的速度闖進吳世基的指揮軍帳,想要證實一下訊息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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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吳世基並沒有見他,只是把尹尚英的骨灰和尹尚英的遺書託李秀賢轉交給了他。

抱著尹尚英的骨灰罐,尹尚雄哭得死去活來,他不相信自己聰明的兄長會做出這樣的傻事。可當他眼中含著眼淚,讀了兄長寫的遺書,他整個人都懵了。

遺書的確出自兄長之手,這可以從字跡辨認出來。可此次攻城戰的失利,怎麼全部應該由兄長來承擔呢?

這不合理啊,簡直太不合理了。

儘管吳世基率領十萬大軍圍困朔州城的時候,他被周熙騫羈押在義州城的監牢,並不清楚整件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可兄長是什麼人,高麗陸遜啊,他怎麼可能向吳世基獻計,用什麼狗屁的集中優勢兵力,多點開花的戰術來主動削弱己方的有生力量。

還有那個集中優勢兵力,網開三面,以朔州城東門為主攻方向的策略明明是兄長的手筆,怎麼反而成了吳世基的功勞?

尹尚雄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總感覺兄長的遺書有問題。

可問題在哪兒呢,尹尚雄把遺書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也沒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尹尚雄不死心,打算找其他的將官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誰料想,他又被吳世基限制了人身自由。

******

“大帥,要不要把尹尚雄也做了?”李秀賢望著在軍帳裡走來走去的吳世基忐忑地問道。

吳世基擺了擺手:“不必。尹尚雄雖然心有所疑,可他沒有證據。再者說了,如果咱們把尹尚雄也做了,怎麼跟陛下解釋這件事。

“為今之計是儘快把尹尚英的遺書呈送給陛下,把生米做成熟飯。只要陛下認定所有的過錯都是尹尚英所犯,尹尚雄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秀賢,這件事就交給你來做吧,其他人本帥信不過。”

李秀賢答應道:“好的,末將明天就帶著大帥呈送給陛下的奏報和尹尚英的遺書回都城開京。”

吳世基叮囑道:“記住,到了都城開京以後直接去找樸公公,他會帶著你去見陛下。

“倘若陛下有什麼疑問,你就按照咱們提前商量好的回話。”

******

開京,高麗皇宮,御書房。

王亨讀罷吳世基的奏報和尹尚英的遺書,拿起手邊的茶杯,用力摜在地板上。

“可惡,可惡。吳世基這個白痴,他怎麼能為了提攜後輩,就置七萬五千士兵的生命而不顧。”

王亨一邊發洩心中的怒火,一邊用腳猛踹跪在他腳下的樸公公:“還有你,若不是你這個狗奴才一再在朕的面前進言,朕怎麼可能答應你讓駙馬都尉去軍中歷練。

“現在倒好,駙馬都尉被賊人生擒活捉,朕的七萬五千大軍被賊人消滅在朔州城下,朕是該砍了吳世基的腦袋,還是該砍了你的腦袋?”

樸公公趴在王亨腳下一動都不敢動,萬分惶恐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死不足惜,可主子萬萬不可因此大動肝火而傷了龍體。”

“狗奴才。”王亨鼻孔出氣“哼”了一聲,“若不是看在你平日裡忠心耿耿的份上,朕恨不得現在就拿一把刀砍了你的狗頭。”

聽到這句話,樸公公抬起頭:“主子,倘若主子砍了奴才的腦袋能夠讓主子心曠神怡,神清氣爽,奴才情願為了主子去死。”

“起來吧。”王亨背抄雙手在地板上踱了幾步,“駙馬都尉雖然是朕的妹夫,可論起親疏遠近,朕又怎麼捨得為了他而砍了你的狗頭。不過你可給朕記清楚了,今後你若是再敢和姜家眉來眼去,朕絕不輕饒了你。”

樸公公急忙答應道:“請主子放心,奴才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回頭就把姜家送給奴才的一萬兩官交子(銀票)給姜家還回去。”

“一萬兩官交子。”王亨冷笑一聲,“姜家好大的手筆。朕的父皇生前重用姜邯贊,無非是因為姜邯贊文武全才,出將入相,有功於社稷。

“姜繼勳算什麼,一個連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屁孩兒,除了長得帥氣一些,屁本事沒有。姜家想憑藉姜繼勳重振姜家門楣,簡直是痴心妄想。

“不過姜家底蘊深厚,財大氣粗,那一萬兩官交子你就不必還回去了,直接交給戶部充入國庫。”

樸公公聽後連連點頭:“奴才謹記主子教誨,稍後奴才就把一萬兩官交子交給戶部。”

王亨“嗯”了一聲,緩步走到書案前,拿起吳世基的奏報:“吳世基要給尹尚英請功,你怎麼看待這這件事?”

樸公公彎著腰諂媚道:“陛下雖然年輕卻英明神武,不亞於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奴才天生愚鈍,只配給主子端一端茶,傳一傳話,提一提鞋。至於軍國大事,奴才即便是想破了腦袋也不及主子萬一,主子還是饒了奴才吧。”

王亨“哈”的一聲笑出來,抬腿在樸公公的屁股上踹了一腳:“馬屁精,滾吧,去把李秀賢李將軍叫進來,朕有話問他。”

樸公公倒退著出了御書房,見到等候在廊下的李秀賢小聲叮囑道:“李將軍,記住了,該說的話照實說,不該說的話可千萬別說。”

李秀賢面色凝重地點頭道:“公公放心,末將知道該怎麼做。”

尾隨樸公公進入御書房,李秀賢快走幾步來到書案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王亨行跪拜大禮。

王亨瞥了一眼跪在自己腳下的李秀賢,揮了揮衣袖:“李將軍免禮,賜座。”

李秀賢從地板上爬起來,戰戰兢兢地撅著屁股,把自己的屁股尖輕輕擱在椅子角上,低著頭等著王亨問話。

“李將軍。”王亨一邊用手指輕輕叩擊著書案,一邊問道,“吳世基的奏報上說,尹尚英尹將軍在提出集中優勢兵力,多點開花強攻朔州城的時候,曾經有其他將官提出過反對意見。

“你來告訴朕,提出反對意見的將官都有哪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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